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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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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刀子割肉是什么感觉?
楚启民现在就能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自打进入五月,他被拘留之后,时间就像按下了快捷键,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加速。
但生活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楚启民只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要将他逼到绝路。
嫖|娼这样的行政违法,直接给楚启民带来了拘留十五天。作为一位骨折人士,他被特意多多关照,这也让他做不了任何小动作。
等到楚启民离开派出所,他要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上交嫖|娼的5000元罚款。
没钱?想不交?
在楚启民透露出这样的意思后,警察‘和善’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了他相应的法律条款。
行啊,没收财产、拍卖房屋、强制执行。
同时,医院的医药费他也还要交,毕竟才过了将将一个月的时间,他很快就要去拆石膏,接下来还有进一步的检查和吃药,他以前也试过在医院不交钱,后来医院的人干脆就不给他开药。
除此以外,还有第三件事。
程爷虽然人进去了,但还有几个小弟在外面,楚启民人一出派出所,他们就找上门来要钱。
外面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四处巡逻,他们看了一眼楚家,见他们没打起来,只是口头上争争吵吵,便也没多管。
楚启民难得强硬了一回,“之前程爷已经在我这里拿了钱走,本金我已经还了,你们这高利贷的利息,我是不会还的!”
小弟也学着程爷,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叼了一根烟,“呦,敢不还?”
楚启民抬起了头,还抬高了音量,“警察可都在外面站着呢!你们程爷以前天天吹嘘自己在局子里有人,现在还不是被抓了?他都进去了,你们敢再动手试试?”
说到这里,楚启民就格外恼怒。
要不是严招娣这个蠢货,那天只知道在他身边哭,说程爷有多么厉害,再加上他也被程爷三言两语吓唬住,他这才以为报警没用,一开始吃了那么大个大亏。
一旁的小弟凑过来,将胳膊肘靠在他身上,“什么时候还的本金?我们怎么不知道?欠条上写了吗?不对啊,欠条还存在我们这呢。”
小弟从口袋里翻出智能手机,点开相册,将欠条的照片怼到了楚启民面前,语气格外恶劣,“你睁大眼仔细看,上面可没说你还钱了,只说你欠了我们两万本金。”
楚启民重重喘了两口气,“你们想不认账?!这钱分明就是你们拿走了!”
小弟只是嘻嘻笑,见楚启民仿佛整个人被点爆,他大声朝着外面嚷嚷,挥手示意警察,“你们快过来啊!这人欠我钱不还,现在还想打人。”
楚启民咬牙切齿,转过头冲着警察说:“我早就把钱还他了!”
小弟理直气壮道:“你要是还我了,我怎么会不把欠条给你!你还钱的证据呢!”
“我老婆严招娣亲眼看见的,她都看见你们把钱拿走了!”
“严招娣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她当然偏向你。你撒谎,故意想骗我们的钱!”
实在是吵不过,楚启民撸着袖子,要不是他坐在轮椅上还没拆石膏,他恨不得当场就打起来。
小弟就往警察身后一躲,说些什么不干不净的话。
警察整个人都头大了,拦了这个又拦另一个,自己还被喷了一脸唾沫,终于怒从心起,他一拍桌子,“行了!你们都消停消停!”
警察也气乐了,“这里谁不知道谁啊,你两一个放贷的,一个赌鬼。谁知道你两到底怎么一回事,当时没有存什么证据,现在那就只能调停,要是你们不接受就自己打官司去。”
好不容易,楚启民许诺之后还一万,小弟说到时候当面撕掉欠条,这才勉强送走了警察和这个程爷的小弟。
越想越气,楚启民等人一走,就开始砸东西。
“钱!他们就知道找老子要钱!”
楚绍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地的碎片、以及阴森着一张脸的楚启民,严招娣正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至于晚自习,楚启民都回来了,他自然不敢在学校待那么晚才回去。
“田里怎么样了?”楚启民冷不丁问道。
“该下种的都下种了,最近在打药,离收割还有段时间。”楚绍的答复格外迅速,话语有些僵硬。
楚启民勉强点点头,三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两荤两素,也不算少,全摆在楚启民面前。
严招娣偶尔夹一筷子肉,还得冲楚启民讨好笑笑。
楚绍勉强扒饭,夹一筷子素菜,闷不吭声。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少吃点,少夹菜,也不容易招楚启民的眼。
好在最近他在学校里吃了不少,晚上随便吃一点就行。
楚开元又开始哭了起来,严招娣慌忙放下碗去抱孩子,拿着刚冲好的牛奶奶瓶,塞进孩子嘴里,结果楚开元立刻就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扯着嗓子哭闹。
楚启民不耐烦问道:“他又怎么了?”
严招娣有些局促低头,搂紧了怀里的孩子,“家里的那罐进口奶粉吃完了,我拿了别的给他冲兑的牛奶,他好像不爱喝。”
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楚开元瘪嘴吸着奶嘴,眼角还有没擦干的眼泪,倒是引得楚启民伸手,亲自抱了抱他。
楚绍很快回了房。
临走之前,他听见楚启民小声嘀咕了一句,“到底还是得做生意了,就是生意也要本钱。”
离开的脚步特意放缓了一些,楚绍垂头,余光看见严招娣拽了拽楚启民的衣袖,比起过往更加增添几分讨好,指着他的方向道:“当家的……”
一瞬间,楚绍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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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绍无力回到房间,关好房门,开始写作业。
他将试卷折叠了好几次,然后放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这才勉强避过楚启民的眼神,将作业带回来。
只是写着写着,他的思绪总是会不经意跑偏了。
不知不觉,他停下了笔,又轻轻叹气,勉强将思绪转到考卷的题目上,认真答题。
夜深了。
进入梦乡时,楚绍心想,或许今晚的夜晚也会像之前的半个月一样,年长者在二楼看资料,他在楼下学习,乘坐独木舟游玩一圈,两人寂寞无声相处。
但是这一夜,或许是他偶尔瞧过去的眼神过于放肆,或许是次数太多,又或许是今夜的星河过于明亮、叫人炫目。
年长者忽然开口了。
楚靖云问:“你想说什么?”
楚绍下意识后退一步,脊背撞到了船舷上,独木舟摇摇晃晃,离开了岸边,朝着湖中央晃悠过去。
等楚绍瞧见年长者不辩喜怒的冷冽神情,不免升起了退缩的情绪,“我、我不敢。”
他怕了。
以前,他怕这只是一个梦,他再靠近一步,就会发现年长者太过美好,自己的想象力过于贫瘠,无法维系梦境的继续进展。
现在,他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年长者是真的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他,只是说没得选,才不得不容忍他。
就像一只敏感的傻狐狸,推一下动一下,外界稍微冷了些、冻了些,他就忙不迭缩回去。
所以,就这样就很好了。楚绍心想。
他远远望着年长者,不用知晓对方的信息,只要这么相处下去就可以。
因为他知道,他可以将一切描述世界美好的词放在楚靖云身上,他可以悄悄模仿楚靖云做事情,模仿他说话的神情。
即使是在平日里困难的时候,楚绍想到过去的一个个梦境,想到每天夜晚的相见,他依旧有将生活继续的勇气和力量。
但他好像说错了话。楚绍心想。
二楼的年长者表情骤然冷了下来,眼神如刀,整个人仿佛高山积雪、终年不化,叫楚绍背后发凉,越发往后退了一步。
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刮来,吹动树叶簌簌作响。
年长者拿笔写了点什么,最后停下笔,看向他,语气算不上多么友善,“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决定不说,那就以后都不要开口说话。”
这句话就像是最后通牒。
楚绍脑子一懵,一句话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我们能做个朋友吗?”
楚靖云的目光略有些深邃,“你还有多久考试?”
“一个月。”这是中考的时间点。
楚靖云直白反问,“你很闲?”
“我不会影响自己成绩的。”
年长者不语,他从楚绍身上移开眼神,继续看向自己的文档。
楚绍小心问道:“那如果我能考进全校前三呢?”
楚绍小心翼翼看着楼上的年长者,只见他闭了闭眼,旋即挣开,修长苍白的手指指尖轻点桌面,敲出的曲调也透露出丝丝的不耐。
终于,他给出答复,“好。”
这是同意了?
不论是因为不耐烦或者是单纯敷衍他,楚绍都不在意,他只惊喜于今夜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他们结成了新的约定。
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温柔,萤火悄悄随风起舞,抖落一层又一层的青绿色光晕。
楚靖云的话还没说完,他淡淡道:“如果你做不到——”
一瞬间,二楼的年长者表情冰寒,冷冽的气息几乎透骨溢出。
仿佛下一刻,楚靖云就会因为嫌弃他丢人现眼,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摁进池塘里。
在这样的气势下,楚绍终于学乖了。
傻狐狸终于知道自己该干嘛,悄悄收回来回试探的爪爪。
他利索拿出自己的书本,迅速低头,却藏不住唇角的笑意,“我这就看书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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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刚送走了春季,迎来了初夏。早上的朝阳带上了些许灼热的温度,清风吹来,又带走那一丝丝炎热。
昨夜一阵小雨,今日的空气格外清新。
楚绍保持精神不济、偶尔走神的状态快半个月,今天彻底振奋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他甚至还有心情哼一首歌曲。
还没踏出大门,严招娣忽然叫住了楚绍,“老楚今天在医院打针,说是输液好的快一点。离医院有点远的有个诊所,刚好有个外地的医生过来帮忙,说是免费做福利,送大家做体检呢,要不你去吧。”
“体检?”楚绍有些茫然,“不用了吧,没事检查什么。”
很快就要到八点钟,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楚绍自然不愿意错过。
“要的要的,体检对人身体也有好处,有什么不合适也能及时发现,”严招娣拉住了楚绍,“你快来,我特意跟人家说了,给你留一个名额。”
“抽个血就行了,检查起来很快的。”
严招娣的话语有些混乱,态度又极为热切,拉着他不让走,楚绍只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