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年少的自己[重生]》俗世鸭

11、第11章

　　比起A镇的风起云涌，梦境里，一切依旧是风平浪静。

　　昨夜，楚靖云早早就睡下，但是楚绍没来，凌晨三点，楚靖云因为和国外一位时差党有约，提前结束了这一天的睡眠。

　　今夜，楚靖云又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咚咚咚。

　　沉闷的响声从一楼传来。

　　楚靖云起身，走到阳台边缘往下看。

　　楚绍扣响了一楼的大门，每隔几分钟，就敲两下。

　　终于，注意到楼上年长者的视线，他露出干净又澄澈的笑容，有些笨拙又格外直白说：“我想见你。”

　　注视着楼下的人影，楚靖云恍然。

　　楚绍在长大。

　　一开始的楚绍还会暗自垂泪，今天的楚绍已经开始主动寻找他，开始表达自己。

　　在得到回应时，他会悄悄翘起嘴角，眼睛闪闪发亮。

　　每一夜梦中见面，楚靖云能清晰感受到楚绍的变化。

　　看见年少的自己，楚靖云不觉投入了更多的观察和注意。

　　曾几何时，楚靖云心里的火苗噼啪燃烧，直到薪尽长夜至，后来也曾死灰复燃数次，又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灰尘，偶尔被风卷起，洋洋洒洒抛落在空中，覆盖重叠在一起。

　　如今，掀开灰尘，触摸底部，楚靖云竟然还能感受到丝丝余温。

　　楚靖云给出自己的答案，“我们现在就在见面。”

　　楚绍固执摇了摇头，抬头望向二楼，“不一样的，你随时可以离去，就像你昨天，就一直没有出现，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楚靖云恢复成以往的坐姿，没有解释。

　　其实昨日他留下了一张纸条，用清风拖着它送往一楼的空地上。

　　但梦境或许就是这样不讲道理，该唯物的时候它又唯心了一回，在楚靖云离开后，楚绍未进来前，纸条就被刷新掉了，所以纸条根本没有及时出现在楚绍的面前。

　　之前的萤火虫能长期保存，或许是因为他们至少有一人在梦境中。

　　而现在，纸条倒是又出现在了楚靖云的手边。

　　楚靖云微微用力，将纸条变成了粉末。

　　“我有问题想问你。”楚绍忽然道。他抬头看向二楼的年长者。

　　他其实想问年长者的姓名，但是，现在他有了更重要、更想知道的问题。

　　月亮恰好避开了乌云的遮挡，悄悄给大地披上一层温柔的月华，池塘的水面也出现了月亮和楚绍的倒影。

　　楚绍将精力都放在了年长者身上，没能捕捉到此刻的美景。

　　他抬头，努力提高了音量，大声道：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根本不会预言，你不是我虚构出来的人物，我也无法想象出来这样的你。”

　　“你是真的对不对？自从你出现以后，我就像被命运眷顾了一样。所有你说过的一切，全都实现了。”

　　“你是神灵吗？”

　　楚绍悄悄握紧了拳头。

　　他怀疑自己的身世，结果真的翻到了自己的《收养证》；他担心自己不能去上学，结果养父暂时被拘留，养母压根不管他。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其实他想问，是怎样的命运安排，才叫我能遇见你。

　　楚靖云有点怀疑年少的自己的脑子，“我当然不是神灵。”

　　他大概能理解楚绍能意识到不对，毕竟他在梦中从不遮掩自己的特殊，偶尔也会带上对楚绍周围的点评，但他不能理解楚绍对他的巨大憧憬。

　　楚靖云有些不耐，话语中不觉显露出嘲讽的腔调，“你应该学过《国际歌》？”

　　《国际歌》里面有一句歌词：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这句话对于他们而言，一样受用。

　　所以，为什么要抱有这样的幻想？

　　楚绍眨巴着晶亮的眼睛，“那你是真的吗？”

　　“我希望你不止在我的梦境中，你还和我一样，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

　　楚绍过于天真。

　　这让楚靖云脸色有些冷淡，已经失去了继续交谈的欲望。

　　喧闹的的谈话声终止，气氛变得微妙又纷扰。

　　既然得不到楚靖云的答复，楚绍干脆又变出了长梯，又开始朝着二楼的攀爬。

　　上一次，他将将爬了一米远的地方，就被空气的重重压力给压到没力气；这一次，楚绍的动作比上次更迅速，很快超过了之前的地方。

　　楚靖云拧眉，“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楚绍大口喘气，没有歇息，“因为我想上来看看。”

　　楚靖云睫毛颤了颤，在眼尾落下一团阴影，给他的神情平添一分冷漠。

　　楚绍在进行他的动作，同时，楚靖云也在不断评判楚绍的性格，微调自己未来的计划。

　　比起他，楚绍少了冷静与从容，又多了天真与热忱，但骨子里的执着倒是格外相似。

　　良久后，楚绍败在了离地两米远的高度，又被绳索给送了下来。

　　楚绍更加不服气了，“我觉得我还可以坚持，你怎么又把我放下来了？”

　　楚靖云注视他良久，终于，他合上笔，关上手里的纸质文档，将所有东西扔到桌子的另一边，“因为我不想在二楼见到你。”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把楚绍扔下去。

　　楚绍彻底愣住了，“为什么？”

　　楚绍抬头，仔细注意着年长者的神色，寻求一个答案，棕色的眸子里充满惶急，“你不喜欢我吗？”

　　这次的答案来得格外迅速。

　　楚靖云道：“对，我不喜欢你。”

　　从头到尾，都不喜欢。

　　-

　　熟悉又常去的心理诊所里。柔和的黄晕灯光下，热气腾腾的茶盏再一次被忽视。

　　徐女士皱起秀眉，听完了楚靖云的简述，她叹了一口气，“既然一点喜欢都没有，又怎么会一次次梦见呢？”

　　如今，徐女士和楚靖云的交流已经不是心理咨询，更多偏向于梦境构造、场景搭建等。

　　当然，他们今天的谈话侧重点有些不一样。

　　楚靖云不打算叙述什么同样灵魂、两个自己、重生BUG一类的故事，他用简单的话语概括了一下，“责任、义务。”

　　这个答案过于滑稽。

　　徐女士按了按眉心，没能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

　　徐女士问道：“抱歉，我尽力试图和你共情。我想知道，你是希望梦境继续还是就此停止？”

　　“我个人推荐继续，因为这样的梦境其实对于个人精神状态恢复很有好处，也更能判断人内心的想法。”

　　“如果你觉得难受，我们也可以采取其他措施和手段，吃药的话比较影响激素水平，方式比较常规，如果到了必要时刻，也可以请人催眠，只是难度系数比较高。”

　　徐女士的眼中满是真诚，每天夜晚的连续梦境，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楚靖云已经踩在了出现幻觉的边缘，毕竟他的梦境已经快成为一个世界。

　　但楚靖云的态度就像是在说，那不只是梦境。

　　那是真实，是他人生的一部分。

　　“继续。”楚靖云迅速给出了答案。

　　徐女士：“……”

　　不喜欢又要继续梦境见面，还不断完善梦境的边边角落，这真的只是责任和义务？

　　所以说，她是真的不太明白这些人的感情。

　　不论能不能彻底理解，徐女士都尽可能给楚靖云解答了关于梦境构造方面的疑问，又给他推荐了相关的书籍。

　　-

　　比起楚靖云的冷静自持，Z先生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觉得有必要多调查一些资料，所以每天夜晚，我们都会派人在楚绍家门附近蹲点，也在周围安装了许多摄像头。”

　　Z先生先讲完了前情提要，然后提起，“昨日，严招娣傍晚出了门一趟……”

　　楚靖云翻阅着最新从徐女士手中获得的书籍，道：“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Z先生深吸一口气，“我们团队小伙用的是高清摄像头，发现严招娣进了一个很偏僻的屋子，很久才出来，我们在门外蹲了三个小时，发现程爷随后居然过来了，还进了同一个房间。”

　　Z先生现在是真的懵了，这都是什么复杂的关系？？

　　一开始他以为楚开元是严招娣给楚启民生的老来子，楚启民虽然弱精但运气不错，这个儿子不是从外面买来的。

　　现在，或许楚开元是严招娣生的没错，就是到底是给谁生的儿子，那还真不太好说。

　　楚靖云不置可否，“是谁的都没关系。”

　　Z先生感慨一声，“倒是楚绍，他看着和他养母的关系还算不错，严招娣平日里也会照顾一二，今天还特意给他煮了一个鸡蛋。”

　　楚靖云哂笑一声，嘲讽毫不掩饰，批判毫不留情，“那是他蠢。”

　　Z先生拧眉，倒不是生气，而是疑惑。

　　这些时日，楚靖云已经彻底折服了Z先生，这么长时间，楚靖云的判断从未出错过，对人的性格分析更是精准辛辣。

　　Z先生又反省了一下，言语更加谨慎几分，道：“有些小恩小惠，严招娣或许有收买人心的打算。不过之前严招娣跟着楚启民，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估计是知道他参与人口贩卖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尝试过报警。”

　　楚靖云道：“她没有报过警。”

　　不论是为楚绍，还是为她自己。

　　“你再看看吧。”说到这里，楚靖云已经有些倦意。

　　拨云见雾，最后的真相永远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