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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这爪子有自己的想法 ...


  •   】───O
      “他年盛世将倾,山河破碎,你会怎么做?”
      幻境里的少年单手插兜,“殷姐姐您还要我说几遍,我一介草民,真比不上一门心思忧国忧民的人,您另觅高就吧。”
      “你会明白的,那时你自会加入我们。”
      高挑的身影淡去,眼前模糊的景象转换成金辉洒落是东非大裂谷底部的坟冢,那里跪着一个身姿板正的青年,干热的烈风吹走咸涩的珍珠,是无声之加冕……

      嗯?烤土豆的香味?
      罗弋在颠簸中吸吸鼻子,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霜霜满月镜于天,白露落满狭窄盘旋的鹅软石小道,雕饰的黑色铁栏杆和拱形琉璃窗装点着古旧的红砖屋,昏黄的煤气灯一路摇曳,为他们指明回家的方向。
      陈飞宇察觉出颈边的呼吸变了节奏,掂了掂背上的罗弋轻声询问,“睡的好吗?”
      罗弋一下子闭上眼装睡,没有回答他的提问。
      这个梦居然还没过去!
      “嗯,罗老师?”陈飞宇见罗弋没反应,试探了一句。
      不能再自欺欺人了,身体这么痛,怎么可能是梦。
      我晕过去前是不是仗着比陈飞宇大十二岁把他当小屁孩儿哄来着?
      完了脑子进洪水了,辣么大一只汉子能当奶呼呼的小朋友一样亲亲吗?
      ……那个时候在影响我的行动的,真的只是我自己吗?
      每家每户的邮箱上都挂了一只拳头大的南瓜型玩偶,灯火晦暗的房舍之间隐约听得见刚刚装扮完的“小妖怪们”兴奋的鬼叫,陈飞宇踢回了一只从坡上滚下来的足球,刚刚跑到坡顶的绿巨人抱起了足球,笨拙地摆摆手,对着陈飞宇大声道谢,“Thank you , Arthur!”
      “Take care.(小心一点)。”陈飞宇回复完,避开地上的水坑,掂了掂背上掩耳盗铃的罗弋,调侃道:“还装睡吗,罗老师?”
      “合着你知道我在装睡呀,那我刚才可劲儿憋啥气?”罗弋放下掩耳盗铃的手,拍了拍陈飞宇的肩膀,“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有手有脚的依附他人成何体统。
      陈飞宇依然扣着他的膝窝,“还是我背着吧,你现在自己走路还不太行。”
      罗弋晃晃小腿抗议,“我可以的。”
      “哎”陈飞宇拗不过他,走到墙边把他贴着墙放下,果不其然,罗弋跌跌撞撞地站不稳,眼疾手快撑住了一旁边的邮箱,把无辜的邮箱同志彻底整变形的同时又为自己“光荣负伤”的左手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飞宇抬了一下右手想扶他,最终却什么也没做,听着罗弋吐槽,“喂,我这身体不会是特级伤残吧。”
      “理论上不是。”
      “这咋整?”罗弋指了指铁杆子弯出汤姆猫的头型特效的邮箱,“它弄伤我的绕指柔荑它赔钱吗?”
      陈飞宇冷汗一滴,“理论上是我们赔它的主人钱。”
      罗弋双腿无力实在站不住,又怕扶着陈飞宇会弄伤他,只能按住膝盖蹲下来,仰头质疑,“大哥,你学的哪家的理论?”
      “你家的。”陈飞宇耸耸肩,蹲下来跟罗弋视线持平,微微抿起绯色薄唇,吐气如兰,“信吗?”
      煤油灯昏黄的火焰为万圣前夜的鬼魂们指引方向,偶然垂青他纤长的睫毛,瞥见这个单薄的少年身后巨大的影子,纵然与建筑物的月影融为一体,也令鬼魂们毛骨悚然,纷纷绕开了这个奇怪的人。
      罗弋注意到白影退散,微微眯眼,往后让了让,脸不红心不跳,“信啊,凭我这出口成章七步成诗连苏东坡都甘拜下风心悦诚服的文采,我罗弋要创设什么理论那不是just so so吗?”
      [我罗弋要……]陈飞宇不动声色地低眉,抬手揉乱罗弋睡得毛绒绒的刘海作为掩饰,“罗小弟,你同学就没有一个因为你过于自恋而收拾你的吗?”
      “开玩笑,他们敢?”罗弋甩了甩头发躲开陈飞宇的手,“我实话实说,哪儿自恋了?”
      普通人“追杀”的速度是不可能快过我健美的“飞毛腿”的!
      ——来自非常想要上镜的正抢了舍友的饭卡夺路狂奔的D神。
      罗弋突然反应过来,“嘿,大哥你怎么说话的?谁是你小弟?!我行走江湖20年,谁看到我的名字不得叫一声哥(戈)啊,除非你跟四大美女沾亲带故,不然绝无免罪金牌。”
      哪知陈飞宇眉毛一挑,竟然偏过头低低地笑了,“原来20岁也是笨蛋。”
      罗弋冷漠地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复,“你、才、笨、蛋。”
      他已经放弃揣测陈飞宇的想法了,他们大概率不是一个星球的。
      小笨蛋还是要稍微哄一下的,陈飞宇唤他一声,“云熙?”
      “老、子、不、叫、云、熙!”
      陈飞宇老成惯了,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对面前进入机器人模式的罗弋起了几分玩心,调侃的话就溜出了口,“那阿弋?”
      罗弋额头上冒起“#”,咬牙切齿,“老子男的,没你这么大的侄子。”
      这大哥怎么回事,我薄如蝉翼的脸皮要起鸡皮疙瘩了。
      “不是啊,你晕过去之前不是让我叫你名字吗?”见罗弋成功跳入圈套,陈飞宇低头刮刮他的鼻子,街边店铺里温暖的灯光勾勒着少年脸颊边纤细的绒毛,“亲都亲了,现在不认账了?”
      哼,玩我是吧,太嫩!
      罗弋抬手虚虚挑起陈飞宇的下巴,并没有碰到他,只是用九曲十八弯的语调流里流气地说:“小美人~哥哥见你生的漂亮,才香一口的。”
      3,2,1!
      他怎么还没甩开我?这可是我用十年周星驰才总结出来的介于牛A和牛C之间的《葵花宝典》啊!
      “也随你。”陈飞宇顺势扣住罗弋僵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腕,关掉他噼里啪啦的小火车,“伤的太重,现在还是让我背你吧,乖一点罗弋。”
      一拳打在软棉花上的罗弋彻底懵了。
      陈飞宇悄悄舒了一口气,其实突然性情大变的罗云熙,他也有些招架不住,只是他自然不可能在和这只心理年龄未满20周岁的小小罗云熙的Battle中落于下风的。
      陈飞宇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腕,罗弋扶住自己的膝盖,“我不想让你背我。”
      “为什么?”
      “……总之不行。”
      陈飞宇这个人除了个子高了点看上去比他壮实不了多少,手掌心陈伤交错,不像是能用大劲的,万一裂开了呢;他自己又是个肌肉猛男,看上去虽然有点儿被骨架制约,其实分量一点不轻,总是让陈飞宇背自己,得把人辛苦死。
      说出来太不给陈飞宇面子了,还是发挥一下沉默是金的优良美德吧。
      他是没有注意到陈飞宇偏头看向坡路时黯淡的眼神的,在他眼里他只是拒绝了一个陌生的熟人的帮忙而已。
      简单得就像在陈飞宇眼里卸下了伪装的罗云熙终于不用再勉强自己亲近他一样。
      [嘘。]陈飞宇忽然伸出食指抵住了唇瓣,罗弋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安静下来,邮箱主人的房舍里传来棉拖鞋由远及近的声音,有人要走出来了。
      “邮……”箱。
      “对不起,先将就一下。”陈飞宇抱起话说了一半的罗弋,疾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他们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公寓楼的楼道柜门前。
      陈飞宇拍了拍惊魂未定的罗弋,“到了。”
      刺激度完全得到满足的罗弋崽崽惊呼,“幻影移形?!”
      陈飞宇把罗弋放到地上让他贴着墙靠好,弯腰在罗弋披着的外套口袋里找钥匙,冷淡回复,“那是魔法。”
      “哦。……陈飞宇,你是怎么和32岁的我合得来的?”罗弋崽崽真诚提问,他的每一个梗都被陈飞宇精准丢回,这是连商海司都没创造的弋尼斯世界记录。
      “大概,”陈飞宇拿出钥匙,站直身子前对他笑了笑,“是因为我们都是演员吧。”
      楼道里的清冷的月光照不进他的眼底,徒然为少年柔和的轮廓蒙上烟纱,青莲居士即兴之笔“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竟也有几分似他“花非花雾非雾”的笑。
      罗弋本想报之以笑,可脸上热辣的刺痛阻碍了他的唇角,也断绝了他们的勉强。
      他看着正在开门的陈飞宇,“那,那只邮箱我们就不管了?”
      “能逃就尽量逃吧,我们俩现在付不起赔偿金。”
      能逃就逃……那的确是我的亲传弟子了。
      “陈飞宇,你说你一向导怎么跑得比我还快……我们就住这儿?!”罗弋震撼地看着面前为三氧化二铁提供绝佳栖息地的楼道柜门,深感自己强大的小心脏急需心肺复苏。
      “是稍微简陋了点,”陈飞宇打开玄关的白炽灯,用黑色马克笔在门上的白板上写好【CANDY AVAILABLE】,向罗弋伸出手,“不进来吗?还是我抱你进来?”
      “抱啥,我能行。”罗弋比了个”OK”的手势,身残志坚地试图挪进去,攀着玄关的鞋柜低头看向蹲下来给他拿拖鞋的陈飞宇,“陈飞宇,你跟我说实话,我不会32岁了还一事无成只能委屈你住在这种地方吧。”
      好说歹说也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可是这屋子的狭窄逼仄得连他的小破寝室都比不上。喂?万圣节电台吗,给我点播一首周董的《我算什么男人》。
      “什么?”陈飞宇把蓝绿色的卡比兽棉拖鞋放到罗弋脚边,站了起来。
      罗云熙,你20岁的时候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陈飞宇不站起来时还不算拥挤,一站起来罗弋薛定谔的身体感觉到压迫,反射性地要擒拿,被自己拼命控制住,失去平衡摇摇欲坠,陈飞宇立即伸手扶他,奈何玄关太窄,就算是他也施展不开,只能勉强控着他们俩往自己的方向倒。
      “扑通”
      听见了吗,好听就是好脑袋。
      刚从楼梯旁边的洗衣房出来的黑人卡梅隆听见动静,往楼梯下的铁门里看了看,“嘘”了一声,“Leo,close the door at least.(Leo,至少关个门啊。)”
      罗弋哪里顾得上翻译一股子秋葵味的话,眼看着陈飞宇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急急忙忙地从地板上撑起来用右手垫住陈飞宇的后脑勺,左手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紧我天不会摔傻了吧。”
      骤然被温凉的手捧起脸颊,陈飞宇搭在罗弋腰上的指节微微蜷缩,摇摇头躲开了罗云熙的手,“我没事。”
      “这么大一声怎么能没事呢!”罗弋右手用了点力,托起陈飞宇的头,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起来,“乖乖的,我看看。”
      [乖一点,我看看。]
      回忆里清澈温柔的声音和面前焦急的眼神合为一体,陈飞宇注视着他眼眸中的盈盈秋水,忽然就舍不得再躲了。
      我可不可以再放纵自己一会会儿呢,云熙。
      粗糙的棉纱混着复杂的药水气息轻轻擦过他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给他按揉起来,眼前人平直的剑眉都快锁到一起了。
      陈飞宇抬手抚平罗弋眉心的皱痕,黑夜跟他无声的吐息低叹。
      不该是这样的,云熙。
      这样的关心,阿瑟不配。
      你也不配。
      “Mrs. stone has a medicine chest. Can I get it for you(斯通太太家里有药箱,要我帮你们拿吗?)”围观良久终于意识到自己想岔了的热心市民卡梅隆打破僵局。
      “No, thanks.(不用,谢谢。)”陈飞宇拉开罗弋的手,“我真没事儿。”
      罗弋抿唇,对陈飞宇这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倔脾气束手无策,勉力控制酸软的小腿撑起些许,蹲到旁边回头看了看就差把爆米花掏出来的黑人兄弟卡梅隆。
      “Cool.”卡梅隆看见占据罗弋半张脸的绷带,还道是新潮的装饰,扬起大拇指点了个赞,顺带提醒,“Leo, restrain yourself tonight. Arthur has a rehearsal tomorrow.(Leo,晚上收敛一点,Arthur明天还有彩排呢。)”
      陈飞宇坐了起来,沉下眉毛瞪他,卡梅隆终于捕捉到了少年即将实质化的眼刀,识趣地为嘴巴拉上拉链抱着一箩筐衣服上楼了。
      罗弋还在不依不饶地试图X光陈飞宇的后脑勺,顺便好奇地询问,“那老外刚才说什么?”
      “咳咳。”陈飞宇单手握拳掩了掩下颌,果断转移话题,“你刚才直接碰我,力道控制得不错。”
      “是诶!”罗弋眼睛一亮,拍了一下陈飞宇的胳膊。
      “咔嚓——”
      ……
      ……
      “手,腿,胳肢窝,头,掌……”罗弋崽崽语言系统紊乱ing,目前无法找到“胳膊”的汉语表述。
      “小事儿,能接好。”陈飞宇眼睛也不眨,抱住左手手臂熟练地一掰扯就把骨头正回了原位。
      可是罗弋看见了他额头上的汗珠。
      怎么会不痛呢?这是普通的人类要百来天才能慢慢缓和的伤势啊。
      他感觉得出的,陈飞宇的向导力很弱,这个人,为什么硬要把自己往当代关公上逼呢。
      罗弋抬起手,却不敢再碰他,腕带先于他的问询亮起,21kHz声频,[罗云熙少校……]
      “是家事。”/“是家事!”
      罗弋有样学样,和陈飞宇异口同声地回绝了这条腕带。
      话音一落,他们俩皆是一愣,玄关的白炽灯因为不稳定的交流电而闪烁,连带着光线中的尘埃也跳跃起来。
      “噗——”陈飞宇莞尔。
      “这玩意儿什么鬼?”罗弋挠挠头皮,愧疚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再说吧。”陈飞宇用右手关上铁门,走向客厅,“我知道你有很多要问的,我去热点吃的,等下慢慢聊。”
      我如何忍心罚你。
      “欸你胳膊!”罗弋想拉住陈飞宇,又不敢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飞宇的背影。
      他刚才,没有用受伤的左手关门。
      是疼的吧,陈飞宇。
      等一下,他不走了。
      陈飞宇转回身看向地上正襟危坐一脸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人行道上捡到毛爷爷全都塞自己口袋里的罗弋,伸出左手,“先起来。”
      罗弋不敢动,“你换只手。”
      “没事的,刚才是我没防备好,现在我有准备,你伤不到我。”陈飞宇面色已经恢复正常,语气也冷淡下来,只是微微弯腰,礼节性地伸手等待着他,“别怕。”
      罗弋深呼吸一口屋子里干爽的空气,颤颤巍巍地把手以一微米每秒的速度平移上去,生怕一不留神又弄伤了陈飞宇,终是陈飞宇被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给逗乐了,干脆地伸下手一把拉起了罗弋,“客厅里的东西基本都是你布置的,你四处看看能不能帮你恢复一点记忆。”
      “哦。”罗弋龟速抽出自己的爪子,怂怂地点头,接着把脸皱成了叉烧包,盯着陈飞宇疤痕密布的左手掌心,“你先去擦药吧。”
      “我不需要用药。”陈飞宇看罗弋这副对哨兵向导的自我修复机能一无所知的样子,走进厨房准备先给他弄点吃的,速战速决。
      可是他刚把殷无愁和商海司联合研制的哨兵专用速食袋倒进锅炉里,就听见客厅里一系列惨绝人寰的动静,意识云对那2秒内的声音分析出的顺序如下:
      沙发的弹簧→椅子的凳腿→窗帘的拉钩→云熙随手搁着的水晶奖杯→山楂的笼子和食盘→……
      陈飞宇瞬移到客厅的时候,罪魁祸首抱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团在桌子下面,看见他憨态可掬的皮卡丘拖鞋,瑟瑟发抖地举起左手,“我对天发誓,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我换好拖鞋后想坐到沙发上等你。”
      然后就坐塌了沙发并被沙发弹到了椅子上压弯了凳腿手忙脚乱地拉住窗帘的拉绳结果把窗帘整个拉下来了顺便砸碎了窗边的奖杯连着杯座碰倒了一只笼子……
      陈飞宇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起因经过,蹲下来拍拍缩头乌龟,“出来,我看看有没有磕到哪里。”
      桌底的阴影里幽幽地亮起两枚太湖明珠,声音又重又粗,“我不。”
      陈飞宇看见罗弋手腕上被窗帘砸出的红痕,抿了抿唇,轻轻唤他,“罗老师。”
      罗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我会弄伤你的。
      陈飞宇偏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缓和气氛,“云熙施主,您伤不到贫僧的。”
      罗弋把头埋进膝盖里拒绝受理申请。
      “罗弋。”陈飞宇也钻到桌子下面,把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低声呢喃,“没事的罗弋,你会控制不了力气只是因为精神力还不能很好地驾驭这具身体的体能,你能发挥成这样,说明你恢复得很好,我高兴都来不及。”
      白鼬山楂立起食盘路过它又开始发光的两个主人,晃了晃毛绒绒的大尾巴滚着食盘去找笼子了。
      “我不叫云熙。”罗弋咕囔着睁开眼,猛然间发现陈飞宇的身边晕染开温柔的水蓝色光辉,似是西子湖畔静影沉璧,溅得他自己身上也环绕一片淡紫色的流光。
      黯淡的光晕在他们相触的地方弥散,七零八落的客厅里蒸腾起白茫茫的水雾,缭散如瑶池幻境。
      手表中的秒针按时前进,他不明所以地感受着恐慌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一直隐隐作痛的神经被清凉的水雾安抚,开始安于他的控制,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两次了,传言中的,精神疏导?
      “不怕,我在呢。”少年虚弱的嗓音在自己面前响起,搭载他后脑勺上的手滑落,罗弋连忙睁开眼,抱住了脱力地向后倒去的陈飞宇。
      “陈,陈飞宇?你怎么啦?你醒醒。”怀中人面色惨白,原先少年人独有的健康的粉润全部淡去,体温也迅速降低,罗弋一动不敢动,只能环着他干着急。
      “你现在试试,把我推出去。”陈飞宇咬牙挣开他的怀抱,靠在桌腿上,“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厨房里的锅炉还在沸腾,罗弋心知不能再犹豫,眼一闭心一横半拖半抱着把陈飞宇抱了出去。
      怎么办,他的胳膊使不出劲,要是有什么能给陈飞宇垫一垫就好了。
      刚这样想着,客厅的废墟中突然出现里一匹通体月白的独角兽,灵幻的白色翅膀点缀着几片绛紫的羽毛,不同于罗弋见过的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灵体,这匹独角兽跪坐下来,用柔软又温暖的翅膀接住了站不稳的罗弋。
      陈飞宇还艰难地喘着气,罗弋让他靠到独角兽的翅膀间,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冲进厨房给他倒水,跪回他身边,“喝点水,陈飞宇。”
      陈飞宇抿了以后,唇瓣稍显水色,偏头埋进独角兽温暖的羽毛间掩藏住疲惫的神色,“小事,我这几天没睡好而已。”
      罗弋见他要硬抗,顾不得耍宝了,拉住他的卫衣袖子轻声打商量,“我们去看医生吧。”
      陈飞宇从羽毛间露出潋滟的桃花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闭上双眼,“你不要这样说话。”
      “啊?”
      这样阿瑟会以为你还是云熙,会想对你撒娇。
      罗弋摸摸他的左臂,坐在他身边把自己抱成一颗球,“我不说话了,你睡吧。”
      独角兽用尖角拱了拱罗弋的手背,是一样的温度。罗弋从独角兽恍如明镜的紫色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紧张的倒影,转头静静地注视着闭目养神的陈飞宇。
      陈飞宇,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你呢。
      他抬起左手点了点独角兽的尖角,独角兽温顺地低下头,晦暗的淡紫色光辉渐渐明亮了整片白雾。
      虽然不知道您是何方神灵,但是拜托您,请让陈飞宇舒服起来吧。
      柔软的羽毛覆盖住少年单薄的身躯,用温暖的紫色光晕的笼罩了他,陈飞宇的脸颊慢慢恢复血色,呼吸也平缓回了原来微不可察的幅度。罗弋凑上前,仔细地观察他面上的反应,在陈飞宇睫羽轻抬的瞬间,对他绽出灿然的微笑,“有好一点吗?”
      “……”
      少年冷漠地偏开头,撑着地板坐了起来,用嶙峋的手拍了拍独角兽,声音尤有些刚醒来的温软,“我不要紧的,去休息吧。”
      独角兽漂亮的紫色眼睛湿漉漉的,拱到罗弋面前温顺地弯下脖颈儿,罗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看见这位神灵掩藏在羽毛下的身躯和他自己一样伤痕累累,情不自禁地摸摸它的鼻子,“谢谢你。”
      请您也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吧。
      淡紫色的光芒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并缩小,占据了半个客厅的独角兽变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大头独角兽宝宝,屁颠屁颠拱到白鼬刚搭好的笼子里跟它一起玩。
      “最终竟然还是只能靠你。”陈飞宇看着被白鼬嫌弃地拍开的独角兽宝宝,哑声自嘲。
      “嗯?”
      “靠你给我倒水。”陈飞宇笑着刮刮罗弋的鼻子,因为虚弱,这样调侃的动作从温凉的指骨传来时反倒有几分缱绻,罗弋耷拉下肩膀,乖乖的没有反抗。
      他又变回去了,那个温文尔雅、进退得宜的陈飞宇,仿佛刚才他对自己的排斥和躲闪,才是镜花水月,有影无踪。
      像是,盛了满满一勺酒酿桂花圆子,香,雅,却易坠落。
      “陈飞宇,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说。”
      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焦糊味,罗弋压低声音,“我刚才光顾着倒水了,没关那锅不明物体。”
      白鼬用短短的爪子提溜起不依不挠的独角兽宝宝,把它丢出了笼子。
      罗弋把委屈巴巴的独角兽宝宝放到自己头顶上,像是被警察叔叔逮去蹲禁闭的小混混一样熟练地捂住双眼。
      捶老子可以,这小家伙刚刚帮过你,总不能捶它了吧。
      独角兽宝宝的尾巴扫了扫罗弋的后脑勺,他悄悄把手指张开一条缝,看见陈飞宇拿起了地上的水杯走向厨房,长舒一口气。
      计划通,这世界上就没有老子治不了的人!

      小剧场:
      【严正申明】
      熙熙不是哈士奇。
      ……
      ……
      ……
      但是弋崽崽是啊。[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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