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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信鸽·南瓜派·糖果 ...

  •   】───O
      白色木门内飘散出南瓜派烘焙时的奶香,大巴从巷子外驶过,几只灰黑色的信鸽从水管下歪歪扭扭地走过来,飞上长椅,围着当机的罗弋蹲下。
      耳机挡住了一部分外界惹人心烦意乱的杂音,罗弋逐渐冷静下来,顾不上其他,先反握住陈飞宇的手腕,“陈飞宇?”
      陈飞宇挥开几只要走到罗弋腿上的胖鸽子,“是。”
      罗弋眉头蹙起,在殷无愁知会他的那部分定遥军名单里,没有这个人。他也确信,在自己漫长的20年阅历里,没有出现过陈飞宇这号人物。
      他看着陈飞宇无名指上的戒指,喉结微微滚动,“你说,你是我先生?”
      陈飞宇点头见他缓过来了,调低了耳机里白噪音的声音,“你也是我的先生,罗云熙。”
      缓缓,让我等等。
      努力理清思路的宇直罗熙熙,“你是不是搞错人了,我是罗弋,不是罗云熙。”
      他以老汉儿珍藏在鞋拔子下多年的两张红色毛爷爷发誓,他从小到大就叫罗弋,最多总有人喜欢认他当哥(戈)。
      陈飞宇忽然弯了弯唇角,仰头认真地看着他,“是我言错,云熙是你,罗弋也是你。”
      大哥,你能不能说几句地球人听得懂的话!
      罗弋嘴角抽搐,一不留神牵扯到左脸的伤口,抬起手捂住左边脸颊,“听不懂。”
      陈飞宇抬手把罗弋的左手拿下来,“刚缝好,不能压迫。”
      罗弋抽回自己的左手,依旧警惕地盯着他,“这里是哪里?”
      “灯塔山街区,我们现在在狮塔专设的波士顿分部外。”陈飞宇解释完,见罗弋眼神中的疏离与疑惑一分未减,微微蹙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罗老师,你的记忆停留在……今天是几号?”
      早上是老贼的社会实践课,那就是……“星期三,4月9日。”
      陈飞宇拿出手机点开给罗弋看,“如你所见,今天是10月31日,万圣节。而且,罗老师,我非常确定今年的4月9日是星期四。”
      锁屏界面上是一位峨冠博带的白衣仙尊,罗弋看见这位与自己有七八分神似的帅哥,凑近打量这块新颖的机器,忽然一愣。
      2020?
      “现在明明是2008年!”
      罗弋一下子甩开陈飞宇的右手,颤抖着往后躲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这个人一定是个骗子,一定是个骗术精湛的大骗子,什么少校中尉,什么狮塔分部,他怎么可能会和一个男人结婚,没有一条法律,没有一条!
      老汉儿和妈妈呢,我伤成这样他们一定会来上海的。
      到底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嘶,痛。
      ……

      罗弋抱头试图控制大脑的刺痛,空气中弥漫起白茫茫的水雾,覆盖住南瓜派烤糊了的焦香,意识云的暴动渐渐平息,耳机里的α波泠泠而动,黑石板路空空荡荡,他眨了眨眼。
      人嘞?
      “我不知道失去基础连结后还能安抚你到什么程度,”陈飞宇从地上撑起来靠到红墙上,抹去嘴角鲜血,哑声询问他,“云熙,还疼吗?”
      罗弋一下子站起来,信鸽们随着他跌跌撞撞的脚步飞到对面的红墙边,他歉疚地蹲下来看着陈飞宇,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又怕自己再次控制不了力道,手足无措地揪着病号服的裤口袋,“对,对不起,我……!”
      qiu~
      陈飞宇慢慢松开石化的罗弋,倾身抱住他,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对不起,云熙,是我错算良多,该是我说对不起。”
      罗弋生平第一次被同龄人主动亲亲,脑子彻底卡顿,热腾腾的烟气从七窍冒出来,听见陈飞宇低哑的喟叹,“到我摔倒,才惊觉你真的醒过来了,云熙,我痛得活该。”
      这,这……好一出苦情剧?
      罗弋推开陈飞宇,捂住额头注视着他一双似笑非嗔流星眸,“我,我们俩,真结婚了?”
      陈飞宇点头,“在马萨诸塞州的法律里,的确是。”
      “我爸妈也知道他们标新立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天纵英才的儿子到异国他乡找了个性别一样的对象?”
      陈飞宇第一次接受罗弋的成语输出,愣了一下。
      云熙,你20岁的时候这么自恋的吗?
      “呃,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其实……”
      “Arthur, why are you and your husband here(亚瑟,你和你老公怎么在这里?)”背后突然传来一口地道的南方腔,陈飞宇立即给罗弋戴上外套帽子把他按回自己怀里,看向来人,“Carter?(卡特?)”
      Husband
      佛了。
      罗弋悄悄把视线瞥向旁边的镜窗,看见了一个瘦弱的白人男子,臃肿的牛仔裤和不伦不类的皮衣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他拎着一只纸袋子,褐色的油渍在牛皮纸上浸成一朵妖冶的罂粟花。
      奇怪的是,白木门后面还有人在观察他们。
      陈飞宇刮了刮罗弋的掌心暗示他别动,抬头对卡特笑笑,“He has a fever. Garcia introduced us to the clinic here to prescribe medicine.(他有点发烧,加西亚介绍我们到这边的诊所开药。)”
      “Do you want a hand(要扶一把吗?)”
      “Need not.(不用。)”陈飞宇压低声音,食指抵在沾染血色的唇瓣,“He’s tired. I held him for a rest.(他累了,我抱着他休息一会儿。)”
      卡特惊讶地看着坐在湿漉漉的石板上的两个人,信鸽们围在他们身边,悄然织成一张保护网。
      他也跟着陈飞宇压低声音,“Is he asleep(他睡着了?)”
      陈飞宇点头,看了一眼巷口的大巴,眉毛一挑,“It's Saturday. Private use of the bus, bro(今天是周六,公车私用,伙计?)”
      卡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展示给陈飞宇看,“Katherine is a bit anorexic recently, and I guess the pumpkin pie here always bakes may make her smile. You’d better keep it secret for me.(凯瑟琳最近有点厌食倾向,我想这家店总是烤糊的南瓜派或许可以让她笑一笑。你得帮我保密啊。)”
      他们俩的对话对于只听得懂广播里的VOA英语的罗弋而言仿佛来自外星球,他果断放弃破译,老老实实地靠在陈飞宇肩膀上装晕。
      陈飞宇是个骗子向导,毋庸置疑。
      他用强调的语气说“你也是我的先生,云熙。”怎么看都是故意在告诉他,他对于他而言是罗云熙,不是罗弋。
      他是他爱人,知道他叫罗弋,人前叫他云熙,人后却只叫他罗老师……他们一定没有戒指所代表的契约约定的那么亲密。
      可是,他熟悉自己的精神状态,被弄伤了也还是先照顾他的情绪,会,会该死要命的受不了的跟个小孩子似的,咳,那什么,主动亲一下自己。
      他像一道让人抓耳挠腮的无解题。
      是善,是恶?
      除却蛋糕的香甜,陈飞宇的脖颈处残留着洗发露的清爽,酒红色的卫衣上犹有经历阳光暴晒后令人倦怠的芬芳,这股干干净净的味道和妈妈很相似,教他直想沦陷其中。罗弋忍着身体的疼痛吸吸鼻子,心中警铃大作,微微抬头隔开和陈飞宇的距离。
      突然觉得这哥们是有点男女通杀。
      陈飞宇被罗弋轻柔的呼吸弄得脖颈儿泛痒,冷着脸往旁边撤了撤拉开和罗弋的距离,从他披着的外套兜里掏出两美元扔过去,“Since you want to meet your beauty, maybe you can give us a ride.(既然要夜会佳人,顺便载我们一程呗。)”
      卡塔手慢,那两美元滚进了排水槽一路溜向巷口的大巴,他愤怒地挥起袋子,玉米粒洒落出来,“Bitch, when Mr. Luo wakes up, I'll complain.(好你小子,等罗老师醒了,看我不告你的状。)”
      陈飞宇虚虚环在罗弋的腰上的手点了三点,鸽子们不为所动,安静地围在他们身边,“So I can only tell the MIT that…(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告诉校方……)”
      “Stop.(停。)”卡特连忙制止这只暂无约束的狐狸崽子,“I can give you a ride.(我们顺路,正合适。)”
      陈飞宇在罗弋掌心画×,一挺腰站起来,“Thank you. It's our pleasure to ride with you on this wonderful Halloween night.(谢谢,在这个美好的万圣节前夜,我们很荣幸和您共乘。)”
      再次被娘们兮兮的姿势抱起来的罗弋无语地低头挡住脸配合他不知所云的×,本来想掐陈飞宇以期泄愤,又怕自己控制不了力道发生事故,只能忿忿地任他抱着。
      传闻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拧开汽水瓶盖都要喘的向导居然能抱起他一个大男人,这哥们看上去也没几两肉啊。
      “Carter, please help me pick up the backpack on the ground over there and put it in my place.(卡特,麻烦你帮我把那边地上的背包捡起来,放到老位置。)”
      “I'll get the car first.(我先去把车开过来。)”卡特捡起背包,向巷口走去。
      “你不相信他。”罗弋看着远去的人影轻声论断。
      陈飞宇慢慢跟上,“嗯?”
      罗弋环着他的脖子,拉开和他的距离直视着陈飞宇的眼睛,“鸽子特别容易受惊,却不怕我们俩,一直围在我们身边,说明它们是听你使唤的。”
      陈飞宇扫了一眼白木门,平视前方,“接着说。”
      “鸽子都爱吃谷物,那个叫卡特的把玉米粒洒出来的时候,你故意环住我的腰偷偷给鸽子们做手势,不许他们吃那些玉米,也许是你觉得他的玉米有问题。”罗弋推测完,看着不为所动的陈飞宇,悲愤地扯起他的帽兜绳子哀嚎,“大哥,有没有人教过你聊天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是基本礼貌。”
      陈飞宇被罗弋把控不好的力道扯得低下头,沉静地看着罗弋,黑沉沉的瞳仁似是凉薄,染上薄粉的眼眶又像按耐着不舍,“你说过的,我对你不用讲什么礼貌……你曾经说过的。”
      话音一落,罗弋手腕上的白紫色腕带突然迸发出红色光电,轻微震动起来,是21KHz声波。
      [罗云熙少校15分钟内连续三次伤害向导,正在加载处罚。]
      噗灵噗灵???
      罗弋确定自己听见了陈飞宇的笑声,听得他清清嗓子,“定遥军东大西洋分部第一编队皎遥组中尉陈飞宇报告主塔,后两次伤害系下官和罗云熙少校的家事,属于玩闹,不在EK规定的伤害范畴内。”
      [罗云熙少校,爱护自己的向导是每个哨兵的天职,既然陈飞宇中尉为您求情,我部会酌情减轻处罚,慎勉。]
      振动停止,陈飞宇掂了掂怀里“地铁老爷爷看手机式”端详着自己的腕带的罗弋,“卡特是我们学校的校车司机,枪支协会的成员,你脸上的缝着的伤口是□□□□9毫米鲁格弹造成的枪伤,我们在外只是普通人,不能被他看出伤口的成因。”
      罗弋眼睛一亮,把腕带抛之脑后,环着陈飞宇的脖子兴奋地问:“你是说我是被枪打伤的,不是摔出来的?这么帅!”
      嘶,太激动又扯到脸了。
      陈飞宇看着在自己面前扑腾的小猫猫,微微一哽,点了点头,偏开视线,“这些是一位先生的精神体的分身,负责定遥军的传讯,只服从定遥军军人的命令。你挺招小动物喜欢,它们会围着我们,大概是被你逸散出来的血味吸引了。”
      胖嘟嘟的鸽子成群结队地跟在他们后面,可是这么蠢萌的一群小家伙在陈飞宇的解释下瞬间变成了吸血蝙蝠,罗弋天不怕地不怕地对它们摆了个鬼脸,听着陈飞宇继续解释,“至于不让它们吃玉米粒,是因为你告诉过我,卡特可能在贩毒。”
      “我告诉你?”
      “是失忆前的你说的。”陈飞宇示意他看路边的牌标,轻声说着,“狮塔的医疗中心外围是普通诊所聚集地,最容易偷运吗啡的地方,即使被发现了也因为吗啡是镇定剂类药物而合情合理。你应该闻到一股类似南瓜派烤糊的味道了吧,没有店次次把南瓜派烤糊,这很可能是为了掩盖吗啡类药物的酸味,防止被偶尔出入这条小巷的缉毒犬闻出来。甜品店里坐了几个女孩,估计是墨西哥在此投资的女子学院的中学生。她们把偷渡来的药品带到甜品店,将药剂混在食品里,再让卡特带回去和他便利店工作的女友凯瑟琳售卖。”
      陈飞宇转回视线看着挠头皮的罗弋,“这些,都是你推测出来的。”
      罗弋揉揉眉心,“啊?”
      “卡特有正经工作,却只穿臃肿的旧衣,你怀疑他是因为毒品而消瘦,没有余钱买合身的衣服。总之后来你再也不允许我乘校车上学了。”陈飞宇望着疏雨离去后的晚霞,绯色薄云明媚了阴沉的街巷,不自知地弯起寡淡的薄唇,“你总是对奇奇怪怪的人有敏锐的直觉。”
      “所以说他是坏人。”罗弋轻轻揪着陈飞宇的帽兜绳子,忽然拔高声音,“你的包在他手里!”
      陈飞宇回过神,神色在瑰丽风晚霞的抚摸下少了几分冷淡,“我包里的腕带有定位功能,这种交易的精度要求很严苛,一旦他再次走回甜品店补足刚才洒落的玉米粒,就可以坐实他们的一切罪行。”
      罗弋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在偷偷调查他?”
      陈飞宇看着罗弋跃跃欲试的表情,摇了摇头,“是你原先计划好的,该调查的你都调查得差不多了。”
      “是我吗?……哥哥惊才绝艳,生好的。”罗弋揉揉眉心缓解晕眩,臭屁地耸肩,接着一顿,“你说你在读书,那你现在几岁?”
      “我也属龙,今年二十。”
      “哦?我们俩一样大欸……我tm比你大12岁?!”
      小民,20岁风华正茂的芭蕾舞明日之星罗弋,一觉醒来穿越到12年后,不仅自己变成32岁的哨兵罗弋,还在异国他乡和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小向导结婚了,甚至要命地走不了路得被自己的向导抱着!
      感觉到罗弋慢慢理清了思路进入氧化还原模式,陈飞宇看了一眼巷口移动的大巴,轻声安慰,“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现在也很不安,这里人多口杂,你的意识云现在非常脆弱,亟需休息。先睡一会儿吧,我答应你,等我们回家了,我有问必答。”
      罗弋看向甜品店里的人影,左手绕起陈飞宇的帽兜绳子昏昏沉沉地思索着。
      他信陈飞宇一个陌生人吗?当然不,他脑子没坑。
      甜品店里做客的几个姑娘的身材劲爆到连他们班班花都要自惭形秽,怎么可能只是做暗线交易的普通学生。
      她们或许和刚才的狮塔有联系,也是哨兵向导之流。
      陈飞宇有事瞒着他。
      可是……
      罗弋看着陈飞宇衬衫领子内的编法独特的黑色线绳,咬住下唇。
      他应该可以相信32岁的罗云熙。
      我已三十而立,你却弱冠风华;
      我是少校,你是中尉;
      我是哨兵,无论这十二年里发生了什么,我一直知道我的精神力绝不像我掩藏的那样平庸,而你,或许是一个精神力并不那么强大的向导。
      你对于我而言,是一个比我小了整整十二岁,需要关心照顾保护的小向导。
      虽然我不爱你,也不喜欢你,更不可能喜欢男人,但是你是……是那个叫罗云熙的男人,用祖传的坠饰祝福了平安喜乐的陈飞宇啊。
      空中飞落一片洁白的羽毛,心底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是清爽又温柔的拜托:罗弋,哄哄他吧。
      见罗弋一直没有出声,陈飞宇低下头,“罗老师……?”
      Chu~
      温热的吻落在陈飞宇柔软的脸颊,“陈飞宇,叫我的名字吧。”
      罗弋清澈却虚弱的声音随着浓密的眼睫一齐落下,伏在他的肩头陷入昏睡。

      巷口外划过枪响,信鸽瞬间起飞,甜品店内的三个女学生冲出来,站在巷道两侧,三个寻常打扮的特工押着卡特走进来复命。
      卡特看着信鸽环绕间玉立身长的年轻人,震惊地喊出声,“ Who are you exactly?(你们究竟是谁!)”
      “Need not to know.(你不需要知道。)”回旋盘升的灰色信鸽在暮色里挡住了少年向导的面容,冷淡慵懒的嗓音随风而来,判决了他的罪行,“Transfer to 535 E Broadway.(移送百老汇大街东535号。)”
      卡特挣扎着询问,“What about the original students(原先交易的那些学生呢?)”
      为首的红发女子掏出银灰色□□手枪对准卡特,“They are waiting for you there, please, Mr. Carter.(她们已经在那里等着您了,请吧,卡特先生。)”
      卡特被押送离开,重回寂静的街道上,罗弋的腕带再次闪烁,[皎遥组第22号任务完成,请罗云熙少校迅速执行最终任务。]
      没有押送卡特的四个哨兵向导自然听清了21KHz声波传达的内容,看见窝在陈飞宇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罗弋,纷纷起哄,“yo~~~~~~”
      泰勒收枪看向陈飞宇,“It's cruel of you to ask us to carry out the task as soon as you get out of the LT (刚带他出狮塔就叫我们来执行任务,您可真是心狠手辣。)”
      陈飞宇礼貌地欠身,“Thanks.”
      还在嚼着烟草的刘易斯含糊地开口,“Don't you feel sick when he throws himself into your arms(他主动投怀送抱,你应该不觉得恶心吧。)”
      陈飞宇把昏睡中的罗弋放进车里扣好安全带,冷眼看着箍住罗弋细瘦有力的手腕的任务腕带,“No, I feel sick.(不,我觉得很恶心。)”
      刘易斯耸肩,“That's good. You've done everything you can to him. Come back to CIA tonight.(那就好,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今晚就归队吧。)”
      陈飞宇正欲应承下来松开罗弋,突然感觉到帽兜绳子还被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缠绕着,悄然诉说些微依赖。脸颊上残余的柔软慢慢渗入心底,在千里冰封的原野晕染开一瓣芳菲烂漫春意。
      忽然就觉得,放不下手。
      云熙,你为什么要主动亲我?
      经历持续电击的身体极度孱弱,失去陈飞宇身上的热源后,罗弋下意识蜷缩起来,打起细小的寒颤维持体温。
      “Turn the air-conditioner on.(开空调。)”
      暖风扑散罗弋的额发,病号服的领口微微晃动,露出锁骨下斑驳狰狞的伤痕来。陈飞宇抿唇帮他扣好自己的外套保暖,摘掉了耳机,抬手解开缠在他的戒指上的绳子。
      罗云熙,我想,我还是更恨你一些。
      就这样吧,两清了。
      陈飞宇垂首细细描摹了一遍罗弋憔悴的面容,眼眶渐湿。
      你一个32岁的老男人,你凭什么,凭……
      他松开罗弋的左手跨出车外,粗糙的绷带划过他伤痕累累的手掌,无声垂落在座椅上。
      汽车远入斜阳,信鸽乘着残风飞向余辉。

      泰勒转着□□手枪,看着一边扣回自己的袖扣一边款步向他们走来的少年,梧桐落叶萧瑟几何也掩不住他的骄矜与清贵,她挑着眉嘀嘀咕咕,“If I were you, I would have thrown him directly to General Ye just now. Ah no, General Ye must have been very kind to him. He doesn't deserve a good one.(如果我是你刚才就直接把他丢给叶将军处置了,啊不,叶将军一定对他很好,他不配。)”
      陈飞宇抽回威尔逊手上的背包,翻找自己的任务腕带,“It has nothing to do with whether it is good or not. Ye Mingchen is too shrewd. If he leak the plan, we will also expose.(和好不好没关系,叶铭琛太精明,如果泄露计划,我们一样会暴露。)”
      泰勒点点头,转着自己的手枪,“Yes, if you really hate Luo Yunxi, you won't specially arrange people to take care of Luo Yunxi in your slums.(也对,你要是真恨极了罗云熙,也不会在你们的贫民窟特地安排以后照顾罗云熙的人。)”
      “That's not a slum.(那不是贫民窟。)”陈飞宇取出自己的金蓝腕带,忽然顿住,“Who has touched my bag(你们谁动过我的包了?)”
      威尔逊吐槽,凑过来看,“We are not your husband, how dare we move your bag?(又不是你对象谁敢动你的包?)”
      背包的夹层内放了一包丑丑的南瓜笑脸糖果,陈飞宇拿出玻璃袋子解开线绳,从里面拿出一卷纸条:
      【祝我们家阿瑟小朋友万圣节快乐![鬼脸]
      虽然不是传统节日,但是在美国还算未成年人的阿瑟应该可以享受这个节日。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可能正在百老汇街的法院收拾卡特,要是邻里的小怪兽们来敲门,记得把冰箱顶上的糖果分给他们哦!
      这包你自己留着,别给出去了,据说味道非常奇妙[笑]。
      早点睡,阿瑟。[一声简笔画]】
      威尔逊看不懂中文,但是看见陈飞宇慢慢攥紧了糖果袋子,推测道:“Is he going to poison you in this bag of candy(不会他就是要在这包糖里对你下毒吧。)”
      陈飞宇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威尔逊这个推测,扯起嘴角嗤笑,“I see. It's better for him to taste it himself.(原来如此,不如让他自己尝一尝。)”
      “Such cruel man!(罗先生也太狠毒了。)”威尔逊还没评论完,陈飞宇就抛下他们向远去的汽车跑去,眨眼就只剩残影。
      泰勒走到一脸蒙逼的威尔逊旁边装模作样地叹息,“It seems that Arthur felt too good for him and not happy enough. Well, why didn't he let me aim directly in the beginning?(看来Arthur还觉得对他太好了不够痛快,打算动手。哎,一开始让我直接瞄准不就行了。)”
      刘易斯把烟草吐到手帕上,“Let's make a bet. Will Arthur come back tonight(赌吧,Arthur今晚会不会归队。)”
      泰勒收回手枪把手帕拍到刘易斯脸上,“Shut up. Leo is the man who we once knew that actually loved Arthur more than anyone did.(闭嘴吧。我们曾经认识的Leo,其实比我们都要心疼Arthur。)”
      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出细微处的关心,只是人心易变,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信鸽在迟暮中目送年少的特工打开车门后,振翅向南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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