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西]前缘误》爱爱娘

41、书被催成墨未浓

　　到底吃了那么多仙丹，沉香的法力暴增，孙悟空又将太上老君的小斧给了他。这小斧小巧玲珑却入手沉重，轻轻一挥就能断木碎石，果然是仙家宝器，沉香一时爱不释手。孙悟空却也知道此次的祸事惹得不小，又想起在兜率宫中遇到的那个龙女，只觉得牙痛，心知这天廷里的人可不象表面那么简单。
　　于是，孙悟空嘱咐沉香他此后躲在藏法洞里不要现身，并专心调息，早日将仙丹的威力化入体内。沉香点头应是，如此过了数月。这日沉香正在打坐中，便觉丹田中腾起一股暖意充斥到四肢百骸。他的双目中凝出两团金光，身周的气韵越来越浓厚，渐渐影响了整个峨眉山，引发一阵地动山摇，其势不衰竟直冲云霄，连灵霄殿上都被波及。至此，沉香的法力、功夫已初步融会贯通，三年苦练终有善果。
　　沉香本领既成，就决定出山去救母。他感激孙悟空不惜破誓传了他一身本领，更助他得了法力，便偷偷上天在灵霄殿戏耍了玉帝王母一番，算是给孙悟空出气。孙悟空终究碍于天廷不便承认他为弟子，只能遥遥传音话别：“你和唠叨的缘分也该就此结束了。相见不如不见，唠叨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体内的法力已不在二郎神之下，你要将它们完全开发出来。你要记住，做大事，必须要有坚定的决心、充足的信心和足够的耐心，没有这些，法力再强大也只不过是莽夫之勇！唠叨走了！”
　　沉香感他授艺之恩，教导之情，忍不住望天高喊：“唠叨！谢谢你，唠叨！”
　　沉香再次来到华山，如今他学艺有成已不是当年落魄模样。再遇丁香，拜访丁府，丁家夫人见他一表人才十分欣慰，提起当年婚约，留他住在丁府。在丁府的支持下，沉香招人抬了小轿，一路敲锣打鼓，大肆张扬地准备上山救母。那边丁香虽也是个好事的，见此也不免有些惴惴，问他成功的把握。沉香此时却是自信满满，这三年的辛苦岂是白过的，就是杨戬当面他也不惧。
　　如此一行人吹吹打打到了华山水牢外，沉香用小斧破开洞口的结界，独自进了水牢。他在洞曲曲折折走了一阵，又来到当年初探水牢时杨戬所设三关处。他心有所感，抬头果然看到了一道闪光化成了那风华无双的天神。他不由讶然道：“那口气还在这儿么？”
　　“今天可不是一口气，是一颗心。”对面的天神不以为忤，含笑答着他的问题。
　　沉香撇撇嘴，感受着体内流转的法力，他不再会害怕，反而跃跃欲试：“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你都听见了吧？山下还有数万百姓在等着看我娘，这次我要风风光光地把娘接出去！如果接不出去，不用你动手，我自己羞都羞死了！”
　　天神的分身笑意不减，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嘲讽，“名师调教出来的徒弟都有这个毛病，初出茅庐就狂得没边，不知天高地厚！沉香，你将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光华闪现，天神消失，沉香又困入一个封闭的空间，一圈书架将他围得密不透风，密密麻麻的格子里摆满了书卷，几乎无穷无尽。天神的声音再此响起：“这里有五千本书，你要把它们一字不漏全背下来，背错一个字，就破不了这一关，你就会永远被困在关里。”
　　沉香入阵的那一瞬间，天上真君神殿里的杨戬就立刻感应到了。那关卡的法阵是他以心血为引而设，所有的书籍都是他数千年来所读过的，诸子百家，兵史政要，仙法秘籍，几乎无所不包，又经过去芜存菁，所存皆是精华。且法阵上施了迟缓时间的密法，即使在阵里呆个上百年，于外界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如此应当能让沉香这孩子静下心来，认真学些东西。
　　杨戬感受着法阵的运转，看着阵中的沉香从焦躁到沉静，从敷衍了事到一丝不苟，终于摆正心态，认认真真地开始背书。他心中喜悦，随手抓过三尖两刃刀，信步走到无人的平台上，行云流水般演练起刀法来。身起如惊鸿，刀展似游龙，一路刀法使来，杨戬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只要愿意学，这五千本书中的智慧和经验终归能为沉香所用，丰富他的阅历，开拓他的眼界，指引他今后的人生道路，为他展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法阵中已不知过去多少岁月，沉香终于将所有的书都倒背如流，他手捋长髯，从容笑道：“二郎神，这一关我已经破了。”
　　神殿中，杨戬刀法使到酣处，手腕一振，三尖两刃刀脱手飞上半空，而他身如电掣急冲而起，后发先至，稳稳接住长刀，轻轻落地，神色一阵欣慰，自语道：“居然过去了？”
　　华山洞中，书海散去，沉香再次与银甲持刀的天神相对。他见到天神正用赞许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畅快地笑起来：“你失策了，只要有决心、信心和耐心，就算是五万本，我也一样能背下来。我的胡子一天比一天长，懂的道理就一天比一天多，多懂一点道理就会多一份快乐！”他习惯性地去捋胸前的长髯，却摸了个空，“咦，我的胡子呢？”
　　天神的分身朗朗而笑，清朗的笑声回荡在逼仄的洞穴中，仿佛将往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你进入的是一个虚幻的时空，你用了三个时辰读了别人三十年都读不完的书。这一关正是我用自己的决心、信心和耐心设计的，那五千本书则是我从自己生平所学中挑选而出。沉香，你闯过了这道关，你也拥有了决心、信心和耐心，你可以去见你娘了。”
　　笑声中，天神的身影再度化光消失，封住前路的铁栅缓缓升起，通向水牢的道路就在眼前。沉香微怔，一时回不过神来。
　　天上的杨戬也正一愣，一阵清脆的拍掌声在他身后响起，有人笑着赞道：“好刀法！”他缓缓转身，看见了敖心眉眼弯弯的笑颜。
　　杨戬收刀，看着她如花的笑靥心情也自愉悦，含笑与她见礼：“一时兴起，倒让公主见笑了。”
　　敖心看了一眼他额头微现的薄汗，道：“我听说你那外甥已离开峨眉山去了华山，此刻他大概已进入婵儿妹妹的水牢了吧？”
　　杨戬颔首而笑：“不错，他们母子应该已经见面了。”
　　敖心“哦”了一声：“你准备放婵儿妹妹出来了吗？那孩子学艺有成，又得了老君的劈柴斧，只要你收回施加的符咒，他应当能劈开水牢的禁制，从此家人团聚。”
　　杨戬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他抿唇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道：“还不到时候。如今天条还是那个天条，三妹就算脱困而出仍然是戴罪之身，还是会被天廷通缉追捕，到时候依旧见不得光，只能东躲西藏。那种日子与坐牢也没什么不同。”
　　“她们母子的想法怕与你不同吧？夫妻母子，爱侣骨肉，若能在一起，就是亡命天涯也甘之如饴。”
　　杨戬冷哼一声：“那刘彦昌是什么东西！也配让三妹为他舍弃仙籍！”
　　“你就那么恨那凡人啊？还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日日折磨。这可不是司法天神该做的事哦。不过那凡人书生倒也有些骨气，听说他至今也没有求过饶。”
　　杨戬脸色一僵，皱眉道：“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我们如今的正经大事是修改天条，公主不要总关注那些细枝末节。”
　　敖心抿嘴一笑：“哦？想来是敖心太蠢笨，做得不够好，入不得真君法眼。”
　　杨戬斜睨她一眼，忽然嘴角微扬，轻声念道：“上古天廷始于妖，术法天生，只问血脉不论功德。其时三界不禁婚配，盖因巫妖征战，子裔生具神通可充战力。至仙界立道统，即废仙凡相通，绝先天神异，以修行代血脉，固其统御之基。至如今，众心思变，分合之势已异，以陈法禁之如筑土阻水，不若疏而导之。公主博古通今，见识高远，杨戬是十分佩服的。”
　　敖心“啊”了一声，忙伸手掩口，颊上已不觉飞红。杨戬所念正是她当日在密室所留文字中的一段。他既然对她这么说，必是已经看过且记下了，自然也猜出是她的手笔。她当时私自闯入他的密室又动了他的文稿，不管怎么说都是失礼之举，这时被主人说破，不由心中怦怦乱跳，开口欲辩又不知从何说起。
　　杨戬难得看到她的窘态，只觉得有趣，又怕她着恼，忙道：“公主助我甚多，杨戬感激不尽。如今我还正有一事要借重公主。新天条已编订得差不多了，我听说若要天条生效还需要有五彩石为媒介，只不知三界之中何处可得五彩石？”
　　敖心闻言神色顿时郑重了起来，她缓缓重复：“五彩石……女娲娘娘补天用的五彩石么？”见杨戬也正经了神色点了点头，她表情便更加凝重。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平台上落针可闻。
　　过了良久，敖心轻轻叹了口气：“五彩石难得只是因为当世难觅混沌之息，不能炼化。其基础不过是岩石之精，名山的核心就可，并不罕见。你想用哪里的山脉之心炼制？”
　　杨戬目光微凝，静静盯着她，良久缓缓吐出二字：“华山。”
　　敖心似赴刑般决绝，咬牙道：“好！我答应你！”起手无悔，从此你我再无退路。杨戬，我心意已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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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出处：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唐]李商隐《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