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何以而歌

50、游乐园

　　回到宿舍，艾德·特里已经不在了，原本他住着的1号房间此时已经变成了一间杂物室，就仿佛那里面从未有人居住过一样。

　　司宸看着杂物间微微叹了一口气，景炎在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宸转头给了景炎一个微笑：“我没事，回房间吧。”

　　翌日。

　　大家久违地坐在一起吃了早餐，并猜测了一下奖励考核的内容，然后一起搭乘电梯。

　　电梯里也久违地变得拥挤起来。

　　这次电梯上只有一个按键，上面写着“游乐园”。

　　“是我理解的那个游乐园吗？”

　　电梯运行的过程中，大家就“游乐园”又一次展开了讨论。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座类似于欢乐谷的大型游乐场出现在大家面前，而尹陈就站在入口处等待大家。

　　九人纷纷出了电梯，走到尹陈面前站成一排。

　　“说了今天就是让大家玩的，不用那么正式，放轻松一点。”尹陈对大家说，“今天也没有什么规则，只有一点，不允许出现单独行动的情况。”

　　“九个人那就分成三组吧，你们自行分组，分好就可以进去玩了。”

　　闻言姚谦厉走到景炎面前，说：“景炎，我和你一组怎么样？”

　　景炎点点头：“可以。”

　　姚谦厉又说：“那还一个人我们找——”

　　“谁”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景炎打断：“那我们可以走了。”

　　此时另外两组也已经组好：单梁、泰伦·加比和禹王子一组，段迟、荆谷和滕舟一组。

　　姚谦厉越过景炎看了司宸一眼，没说什么，跟着景炎一起进了游乐场。

　　两个小时后，姚谦厉开始后悔和景炎一组了。

　　一是景炎和司宸的话都不多，他们两个不说话，姚谦厉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路都比较沉默。二是景炎和司宸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一个刺激的项目都不玩，玩的都是划船、旋转木马、以及一些桌游，这让姚谦厉感到非常无聊，甚至打起了哈欠。

　　途中路过某个项目的时候，姚谦厉看到单梁那一组在空中翻腾尖叫，着实是羡慕得很。

　　吃午饭的时候，景炎问姚谦厉：“你跟我们一起会不会感觉很无聊？”

　　姚谦厉心里一惊，连忙掩饰道：“没有啊，也还好。”

　　景炎又说：“要是有什么想玩的项目你就说，不然和我们一起玩不尽兴也不太好，我们也不知道你比较喜欢玩哪一种。”

　　姚谦厉刚在心里说了句“你不早说”，就听到景炎又补充道：“想玩什么就去玩，我们可以在下面等你。”霎时面部表情又变得僵硬。

　　“要不你也和他一起去玩吧，我等你们就好。”司宸对景炎说。

　　姚谦厉心中一喜，一脸期待地看着景炎。

　　景炎想了想，说：“还是不了。”

　　姚谦厉眸光迅速变暗，但还是说：“我也没事，就跟你们一起就好。”

　　姚谦厉觉得中午的对话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景炎和司宸大概还是考虑到要照顾一下姚谦厉，所以下午玩了碰碰车这一类的项目。虽然姚谦厉还是感觉非常一般，但好歹比上午那些还是要好一点。

　　“你们对鬼屋有兴趣吗？敢不敢进？”姚谦厉突然提议，语气里带了点挑衅的意味。

　　景炎看向司宸，征求他的意见。

　　“哪里有鬼屋啊？”司宸问。

　　“那儿。”姚谦厉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司宸顺着姚谦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不规则的假山洞门，门上写着“鬼屋”。

　　“你想去鬼屋？”司宸跟姚谦厉确认。

　　姚谦厉抿嘴笑了笑，表示肯定。

　　司宸又问景炎：“你呢？想去吗？”

　　景炎说：“我都可以。”

　　司宸便点点头道：“那就去呗，这有什么不敢的，反正都是假的。”

　　姚谦厉：“……”

　　三人进入鬼屋，周围迅速被黑暗笼罩，空气也变得发凉。

　　景炎凑到司宸耳边小声说：“要是害怕你就拉住我。”

　　司宸没所谓地笑着说：“我真的不怕。”

　　“行吧。”景炎有些遗憾地耸耸肩。

　　姚谦厉觉得这个鬼屋比起外面那些的确要更吓人一些，奈何景炎和司宸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畏惧，猝不及防和“鬼”面对面时甚至还会对“鬼”开玩笑，于是姚谦厉也只好麻着胆子，仿佛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从鬼屋出来以后姚谦厉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恹恹的，司宸以为他是没有尽兴，于是问他要不要再进一次鬼屋，或者再玩些别的什么。

　　姚谦厉摇摇头表示拒绝。

　　姚谦厉觉得景炎和司宸可能都是那种小时候天天去游乐场把所有项目玩到免疫的人，所以现在进这么吓人的鬼屋也不害怕，对那些大部分人钟情的刺激项目也兴趣缺缺。

　　姚谦厉想反正景炎和司宸对这些项目都没有兴趣，而自己现在也被弄得兴致很低，于是干脆提议道：“感觉我们也玩得差不多了，要不就回去了吧。”

　　司宸看了看景炎，景炎对姚谦厉说：“行，你要是没有想玩的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走到游乐场门口，姚谦厉问：“你们回宿舍吗？”

　　景炎摇摇头：“我们去编舞室。”

　　姚谦厉表示了解，便率先离开了。

　　“那我们也走吧。”景炎对司宸说。

　　司宸没有回答，景炎发现司宸正扭头看着高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看什么？”景炎问。

　　“我有一个想法。”司宸看着高处目不转睛地说。

　　景炎：“什么想法？”

　　司宸把头转回来看着景炎：“你陪我吗？”

　　景炎一头雾水：“陪你干什么？”

　　“我在做一个决定。”司宸说，“但是你的答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我这个决定的结果。”

　　景炎无奈地笑道：“你总得先告诉我是什么。”

　　司宸转过身，指了指身后五十米高的跳台。

　　景炎非常惊讶，不确定道：“你想蹦极？”

　　“其实并不是特别想。”司宸老实说，“但我总觉得，系统好像在有意把我这个问题给引出来。”

　　景炎闻言眉心拧起来一点：“什么意思？”

　　“其实以前几乎没有遇到过这些情况，但是自从我重新来过之后，雪乡的索道、军训的逃生墙、运动会上的攀岩、还有今天的这些……”司宸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着，“我猜系统大概都想象不到，我甚至连骑马都会感到害怕。”

　　“你今天为了照顾我，什么有意思的项目都没玩，或许你并不会有什么怨言，但是姚谦厉的态度就很明显。三个人一组，这样对他确实不太公平。”司宸正色道，“问题就这么摆在这里，我必须要正视，也必须要克服。”

　　“所以……”司宸再次问景炎，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味道，“你陪我一起吗？”

　　直面心理障碍的勇气不是谁都能够有的，景炎看着这样的司宸感觉有些移不开眼，唇角逐渐上扬，然后他说：“系统不是不允许单独行动吗？走吧。”

　　索轮开始运行，发出“咔咔”的声响，景炎和司宸坐在传送台里，平稳上升。

　　“咔哒”一下，索轮停止运作，传送台的门被打开。

　　司宸缓步走出去，五十米高空上有风拂过面颊，吹得发丝有些凌乱，而眼前是一片辽阔。

　　司宸走到护栏边，双手扶着栏杆，微微把头探出去一点。游乐场的全景尽数在他脚下。

　　司宸缓慢地调整着呼吸，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景炎就站在司宸身后看着他，也不催促，然后示意工作人员也不要催促。

　　待司宸沿着护栏走了一圈，再次回到景炎面前，景炎问他：“准备好了吗？”

　　“慢慢来，不要太勉强。”景炎又说。

　　“嗯。”司宸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穿上护具。

　　一切准备就绪，司宸移步到跳台边。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两边的柱子，小心翼翼地往外探了探身，然后又迅速撤了回来。

　　司宸抱着柱子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手却控制不住地有些抖。

　　司宸对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请求到一旁再做一下调整，工作人员同意了。

　　“不是说要我陪你的么？”

　　几分钟后，司宸听到景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转身一看，发现景炎正朝他伸着手，他的脚上也穿着护具。

　　“什么？”司宸一时之间有些懵，但还是把手放在了景炎的手心里。

　　景炎带着司宸回到跳台边，然后伸手往司宸后腰上一搂，两人瞬间贴靠在一起。

　　司宸一惊：“你干什么？！”

　　景炎说：“我陪你一起跳。”

　　“还可以两个人一起跳的吗？”司宸惊讶道。

　　景炎轻轻地“嗯”了一声。

　　景炎贴在司宸耳边，说话时呼吸拂过司宸的耳廓，有些痒，还带着一点蛊惑的味道。

　　司宸抬手回抱住景炎。

　　“放心，不会有事的。”景炎又说。

　　“嗯，我相信。”司宸的脸埋在景炎的颈窝里，闷闷地说。

　　景炎轻轻地笑了一下，故意般问道：“相信什么？”

　　司宸把头抬起来，重新面对周身的一片空旷。他顿了一下，然后说：

　　“什么都相信。”

　　什么都相信。

　　尤其信你。

　　工作人员开始数着倒计时：

　　3——2——1——

　　景炎带着司宸往身侧一倒。

　　脚掌离开跳台的那一瞬间，司宸感觉到了刹那的腾空，随即是一阵漫长的失重感。

　　自由落体的过程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感官也被无限放大。和攀岩那次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一次司宸体会到了身体与灵魂的强烈剥离感。

　　“那下一次不要闭眼。”

　　“看着我。”

　　司宸突然想起攀岩那次景炎对他说的话，于是他想转头去看景炎。

　　但是他们拥抱得太紧了，司宸只能看到景炎的后脑勺，而余光中，身后的景象倒立着飞速后退。

　　也因为他们拥抱得太紧了，所以司宸感觉到了景炎和他同步的心跳。

　　落地后，司宸脸有些发白，除此之外大体上还算好。景炎把手掌覆在司宸两颊旁轻轻揉搓，助他尽快恢复血色。

　　“感觉怎么样？”景炎问。

　　“我竟然……真的做到了……”司宸抬头看了看，仿佛在确认跳台到地面这段距离的真实性。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钟情于极限项目了。”司宸又说，“这种感觉，很奇妙。”

　　景炎看着司宸回味的样子，笑道：“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司宸看了景炎好几秒，仿佛在认真考虑景炎的建议，但最后还是说：“下次吧。”

　　两人准备离开游乐场，在走到园区门口时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门外的电梯入口不见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长廊。长廊后似乎是另一个游乐场，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娱乐设施，仔细一看，全部都是极限项目。这些极限项目的刺激程度好像经过排列，他们最面前的这一个看起来是程度最低的，随着长廊的延伸，越往后程度越高。

　　“叮——”

　　两人的腕表同时亮了：“恭喜触发隐藏项目，欢迎来到‘极限挑战’。”

　　景炎眉心轻轻皱了一下，看向司宸时有隐隐的担心。

　　司宸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没有出现什么抗拒的情绪，只是有些无奈地说：“看来下次不了了呢。”

　　景炎牵住了司宸的手，手心和他的相贴着，说：“能坚持到哪个就是哪个，尽力就好。”

　　“嗯。”

　　司宸点点头，和景炎一起踏上了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