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何以而歌

43、春季运动会（三）

　　第二天上午一共有三个项目，跳绳、拔河和赛车。

　　大家准时到达他们的专有赛场，昨天的马场现在又变成了塑胶操场。

　　跳绳是小组赛，按照下一场舞台战的分组来进行。第一组的成员有：艾德·特里、荆谷、司宸、单梁、禹王子；第二组的成员则有：段迟、景炎、泰伦·加比、滕舟、姚谦厉。

　　每组自行安排两名摇绳的成员，剩下的三名成员则进行跳绳。绳子必须摇动起来之后方可进人，当三名成员全部进入跳绳后开始计数，五分钟内数量多的一组获胜。

　　第一组摇绳的是艾德·特里和荆谷，第二组的是泰伦·加比和滕舟。

　　哨声一响，两条长绳开始摇动，一圈又一圈，砸在地上发出“噼啪”声。

　　多人跳长绳的难度系数比单人跳绳要高很多，毕竟单人跳绳只需要把控好自己一个人，而多人跳长绳需要队伍里所有人都保持同样的节奏，但凡有一个人失误就会失败。

　　景炎这一组首先按照编号顺序，由段迟先进入绳内，然后是景炎，最后是姚谦厉。

　　摇绳的两个人相距有两三米，按理说这样的距离中间站三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景炎还是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一种低于安全距离的压迫感。

　　在经历第无数次踩绳又重来之后，景炎调换了一下入绳的顺序，由姚谦厉第一个，段迟第二个，他自己在最后。

　　换过顺序之后重新开始，他们连续跳绳的个数有了明显的增加，而景炎所感受到的那股莫名的压迫感，也神奇地消失了。

　　时间到，最终核算结果，景炎这一组一共跳了145个，而另一组跳了146个，以一个之差险胜。

　　赢的小组获得了7分，输的小组获得了3分。

　　“输的人居然也有得分了。”姚谦厉轻哼一声。

　　景炎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输的人不是一直都有得分的吗？”尽管姚谦厉的声音不大，但同样站在他旁边的段迟也还是听到了。段迟反驳道：“非要论输赢的话，严格来说，除了第一名都是输家，但是系统从来都不是这样算的。就拿昨天的赛马来说，完成比赛任务的最后一名同样也得到了1分。虽然1分的成绩算不上什么，但这至少说明，只要自己不说放弃，系统就绝对不会先放弃你。”

　　姚谦厉之前在练习室的时候就和段迟有过一些小冲突，此刻又被他噼里啪啦的一通反驳怼得有些懵，干脆懒得理人，转过头去看景炎。

　　段迟看着眼前本来立体的五官突然变成了圆润的后脑勺，也愣了一下，随即同样想到两人之间的前嫌还没有冰释，但又不甘自己的一番陈词就这么被晾着了，于是也看向景炎。

　　莫名被拉入战局，而景炎深谙解决冷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比场子更冷这一道理，于是他十分冷静地对段迟刚刚的一番话表示了认同。

　　景炎：“嗯。”

　　……行，无事发生。

　　·

　　第二个项目是双人拔河，拔河的双方相隔三米，一人一边拉住绳子，先抓到中央绳结的人则获得胜利。

　　景炎看了看腕表，匹配对手显示的是司宸。

　　“你说系统到底怎么想的？”待景炎走近，司宸便朝他小声吐槽道，“看着像是单人赛的项目它搞成个小组赛，看着像是小组赛的项目它又搞成了单人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舞台表演它不安排我们俩在一组，这过家家似的项目倒是想起把我们俩放在一组了？”

　　景炎看着司宸这吹鼻子瞪眼的样子有些想笑，故意道：“那这过家家似的项目，我给你放点水？”

　　司宸果然立刻不甘示弱地回怼：“谁要你放水了？你等下别输了喊哭喔！”

　　所有人准备就位，“咻”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大概一分钟过后——

　　有的小组已经分出了胜负，而景炎和司宸依旧在僵持着。绳结在正中间的位置纹丝不动，若不是绳子两头的人的肌肉线条都呈现出明显的紧绷状态，没有人会知道绳结此刻正在经受着剧烈的拉扯。

　　“诶，打个商量。”司宸在这场僵持中率先开口，“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要不你还是放个水呗。”

　　景炎笑了一下，说：“是谁说用不着，还让人不要哭的？”

　　司宸打着哈哈：“那你放不放水嘛……”

　　景炎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你撒个娇。”景炎又补充道。

　　司宸立刻瞪向景炎。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景炎此刻应该身中火箭炮。

　　景炎一个没绷住又笑了一下，司宸眼疾手快地抓住这个间隙，猛地把绳子往自己这边一扯，景炎顺着惯性踉跄了一下，司宸就三两下地把绳结抓到了手里。

　　司宸举着绳结在景炎面前晃，笑得十分嘚瑟：“服不服？”

　　景炎：“……让你的。”

　　“切。”

　　至于其他的几组，荆谷赢了禹王子，单梁赢了段迟，泰伦·加比赢了艾德·特里，滕舟赢了姚谦厉。同样是赢的人获得7分，输的人获得3分。

　　第三个项目是赛车。

　　十人按照指示去更换赛车服，换好行头出来以后，操场变成了赛车道。

　　“会开吗？比一比？”临上车前，司宸对景炎说。

　　景炎一挑眉：“认真的？”

　　司宸笑眼弯弯，说：“认真的，不开玩笑也不放水的那种。”

　　景炎点点头：“好啊。”

　　预备的时候每辆车都在单独的车道，而开出去大概十米后，多条单独的车道会合并到一起，变成唯一的一轨。所以为了避免在车道融合处撞车，起跑的瞬间就变得尤为重要。谁能避开撞车，谁就能一骑绝尘。

　　大家坐上赛车各就各位，直直地盯着斜前方的信号灯。

　　红色信号灯由常亮变为熄灭——

　　赛车前的道闸杆升起——

　　黄色信号灯开始闪烁——

　　一下、两下、三下——

　　绿色信号灯亮起——

　　几乎是在绿色信号灯亮起的那一瞬间，景炎和司宸就都将油门踩到了底，一鼓作气地冲了出去。

　　两人互相追逐着，在这一个弯道被超过，下一个弯道就一定要反超回来，谁也不让谁。

　　赛场上方环绕着连绵不绝的引擎声，一并被带起的，还有赛车疾驰而过后紧随而来的风声。

　　景炎和司宸已经到达了赛道的末尾，那是一段直道，两人没有顾虑地全速前进，两辆车并排一起冲向了终点——

　　两人从赛车上下来，边走边取下头盔，打了个照面便一同去看成绩。

　　景炎比司宸稍慢了那么零点几秒，慢放视频也显示，当司宸的车前端到达终点的时候，景炎的车离终点线还差一块车牌照的厚度。

　　第一名是司宸。

　　司宸笑得特别开心：“承让啦。”

　　景炎耸耸肩，表示司宸开心就好。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第三个人的成绩，随后便看到单梁歪着脖子朝他们走来。

　　单梁正在和头盔作斗争，见到他俩仿佛见到救星，急切道：“哥哥们快帮帮我，我后面卡住了！”

　　景炎连忙上前，发现单梁头盔上的带子和衣服上的绳索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绕成了结，一根一根理顺了才把单梁给拯救出来。

　　司宸目光幽幽地看着景炎，让景炎有一瞬间的寒颤。

　　景炎狐疑道：“你要干嘛？”

　　司宸若有所思地开口：“你什么时候也叫声哥哥来听听？”

　　景炎：“……我只比你小两个月。”

　　“小两个月也是弟弟！”司宸不满道，“双胞胎早五分钟都得叫哥呢！”

　　景炎有些头疼，他决定装傻到底，并且往远离司宸的方向挪动了半步。

　　在这个过程中，禹王子、滕舟、荆谷、泰伦·加比以及段迟，都接连到达了终点。

　　司宸抬头看一眼屏幕，上面只显示了八个人的成绩。他在赛道上张望了一圈，指着一处弯道惊奇道：“他们俩怎么还在卡着……”

　　只见艾德·特里的那辆车横跨在赛道中央，姚谦厉的那辆恰好被他挡住。姚谦厉想绕开艾德·特里，他把方向盘打向右边，艾德·特里刚好在往“前”开；他把方向盘打向左边，艾德·特里又倒退向“后”……

　　这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总之就是最后谁都动不了，两个人算是死死的杠上了。

　　司宸揶揄着：“难怪叫‘卡丁车’，原来是这么来的。”

　　景炎：“……”

　　感觉围观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两人终于顺利地错开。然而两人确实是不怎么会开，一直到终点，虽然没有再卡到一起，但也开得缓慢且磕绊。

　　下车后艾德·特里一脸讪讪，而姚谦厉的脸色则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最后两人的成绩补齐，赛车项目告一段落。

　　“走吧，去换衣服。”司宸在景炎耳边扔下这句话，便率先走向了更衣室。

　　上午的项目结束，大家换回自己的衣服后，有的准备回宿舍，有的准备去其它地方。

　　“我觉得，我们今天中午可能得多吃点……”回宿舍的路上，单梁突然说道。

　　司宸：“为什么？”

　　单梁挤着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腕表伸到司宸和景炎面前：“下午的项目出来了，你们感受一下呢……”

　　表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马拉松。

　　司宸和景炎：“……”

　　“跑步吗？”景炎猜测道。

　　司宸：“难不成还走路？”

　　单梁：“就算是走路也很要命吧……”

　　景炎：“走路倒是还能接受。”

　　司宸：“非要跑的话，很慢很慢地跑应该勉强也行？”

　　单梁听着两位哥哥催眠一般的心理暗示，感觉更绝望了。

　　·

　　下午的比赛场看起来格外辽阔，起点处是一个分叉口，分别指向两片树林。

　　裁判：“马拉松项目有两个选项，分别是步行和骑行。步行的距离是20公里，骑行的距离是50公里，沿着树林的小路走，到达终点就可以了。你们现在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十分钟后比赛正式开始。”

　　景炎轻轻戳了戳司宸：“选哪个？”

　　司宸毫不犹豫：“步行。”

　　相比起司宸的果断，其他人就显得纠结了很多。

　　“步行要少30公里欸……”

　　“但是没有交通工具啊，20公里全靠走的……”

　　“换算一下嘛，走两百米的路和骑五百米的自行车，哪一个更省时省力一点？”

　　听起来答案好像是显而易见的，于是众人不再纠结，纷纷选择了“骑行”。

　　踏上马拉松之旅后，景炎问司宸：“他们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你为什么不考虑？”

　　司宸：“对我来说，没有。”

　　“为什么？”景炎有些好奇。

　　“他们只考虑了平路的情况，但万一后面的路都是上坡呢？那步行就绝对——”

　　司宸看到景炎挑着眉看他，一脸“我就默默听你继续编”，突然就觉得说不下去了。

　　司宸想了想，觉得确实也没有必要对景炎虚与委蛇，于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是因为我不会骑自行车。”

　　景炎着实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个高度也——”

　　“那倒不是。”司宸否定了景炎的猜测，“只是因为没有学过，所以不会。”

　　“很容易学的。”景炎说，“你要是早一点说，我们刚刚就更应该选骑行了，一趟马拉松的功夫足够学会了。”

　　司宸“啊”了一声，遗憾道：“我突然后悔了。”

　　景炎想了想，又反驳了自己：“不过你说得也对，万一后面有很多上坡路呢，这对初学者不太友好，还是等以后吧。”

　　司宸点点头表示认同。

　　过了一会儿，司宸掰起手指头开始数：“第一次运动会我发现了你的盲区，第二次运动会你发现了我的盲区……”

　　“扯平了！是不是感觉心理平衡了？”

　　景炎的视线落在司宸折起的手指上，看了一会儿，他才说：“那我教你骑自行车，你教我打球。”

　　“好啊。”司宸爽快地答应了。

　　“嗯，这样才平衡了。”景炎说。

　　·

　　“你还好吗？”

　　单梁一回头，发现泰伦·加比正一脸关切地询问他。

　　他连忙解释：“中午吃多了，现在有点难受。”

　　泰伦·加比：“很严重？”

　　单梁：“没有没有，不碍事。”

　　泰伦·加比：“那我陪你走吧。”

　　单梁觉得有些不妥：“不会耽误你的进度吗？”

　　泰伦·加比一脸无所谓：“我本来也就只能走这么快，刚好和你同路了，一路上也没那么无聊。”

　　“不过你怎么一个人走？没和景炎他们一起？”泰伦·加比问。

　　“我确实是看司宸哥和景炎哥选了这边所以过来的，不过他们两个走得太快啦，毕竟是比赛嘛，我不能影响他们的成绩。”单梁解释道，然后又问泰伦·加比，“其他人好像都去那边骑自行车啦，你怎么也一个人走这边？”

　　单梁问完后没有立刻得到答复，就在他以为是不是自己话太多让泰伦·加比没法一下子理解所有的意思，并且认真考虑要如何简化语句再次表达的时候，泰伦·加比开口了。

　　他说：“没怎么，我不想骑。”

　　·

　　四个小时后，景炎和司宸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树林小道终于有了尽头。

　　“其实我感觉还算好欸。”司宸说，“不过有几段路的坡度还蛮明显的，不知道骑车的那边怎么样。”

　　“那种上坡确实还蛮难骑的，如果两边路况差不多的话，步行的确是要容易一点。”景炎认同道，“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司宸笑道：“明明是没得选择。”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斜阳在他们身上裹上一层金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在余晖里向着终点前行，就好像未来的漫长人生里，每一步都是光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