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大结局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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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坐在这个皇位上，当好你的皇帝，我就不动阿离，你可以把他带在身边，没有人会阻碍你们在一起。”此刻的太后像个慈母，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你师父已经在寻找流落在外的月泉国女子了，等找到了，就接进宫来。只要你们能生出皇子，我就一切都如你的意。你想继续当皇帝就当皇帝，你想带阿离走就带阿离走，我还可以替阿离解毒。”
“泖珄，你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太后摩挲着泖珄的脸，“你看，我替你想得多周到。我们花了二十年替你铺出了这条路，一切都是为了你。在这个位子上，你可以随心所欲，天下都是你的。多少人穷极一生求不到的东西，你真的要放弃吗？只有在这个位子上，你才能让阿离一辈子都留在你的身边。”
平畴君垂下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他的脸，将他的讥笑隐藏在阴影之中。他在讥笑泖珄，也在讥笑自己。他不用等泖珄的回答，太后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太后又赢了。
泖珄的反抗像个笑话，而把希望寄托在泖珄身上的他更像个笑话。平畴君看着手里的剑鞘，有种想笑的冲动。他松开手指，剑鞘落在雪地上，悄无声息。
并不是悄无声息，而是无人在意。在这样的时刻，谁还会在意一柄剑鞘，谁还会在意他。谁还会在意……
平畴君注意到有个人影闪进殿内，他一眼就认出是锦裁，平畴君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他知道普慧禅师看了他们一眼，但并没有任何动作。这是平畴君早就猜到的，现在，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人和事比泖珄更重要。
外面发生的事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里面，暗牢里的气氛温柔而静谧。郡主搂着阿离，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锦裁看见她的嘴唇一动一动，却听不见声音。可即使听不见，她也能猜出来，郡主的神情那么温柔，像极了小时候哄着郡主的戍边王妃。锦裁猜想，郡主一定在哼那首王妃最爱唱给她听的童谣。
锦裁进来的时候，郡主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温柔地抱着阿离。但平畴君踏进来的一瞬间，郡主像只警觉的豹子，她瞪向平畴君，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两个人都呆住了。
平畴君只一个眨眼就想明白了那个女人是谁，而郡主似乎还在迷茫，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诡异地对视着。
平畴君慢慢走向牢笼，栅栏阻挡了他，他只能在栅栏外停下来。平畴君透过间隙看向那个女人，她在他的几尺开外，但这已经是这一生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了。从他被这个女人生出来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相见过。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有没有看过他，碰过他，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个生了他的女人温柔地抱着另一个人，然后用阴冷地视线看着他。可即使这样，平畴君却仍然抑制不住地战栗，他能感觉到他的血又重新沸腾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向牢里伸出手，他看见女人的目光变了，她一定也想明白了。他看见女人放开了阿离，站起来，朝他扑过来。他接住女人，准备感受女人像抱阿离那样抱他。女人的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她的脸在他的视线中放大。
越来越狰狞，越来越阴鸷，她的手用力收紧，平畴君感觉到微微的窒息。
“去死。”女人苍白的面庞因为充血变得绯红，配上她狰狞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锦裁也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们做不出任何反应。
不过平畴君并不需要锦裁做什么，因为那个女人太虚弱了，她的手细地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折断。平畴君看着卡住他脖子的双臂，像是被白雪覆盖的枯枝，带着彻骨的寒意，让他的血液再一次被冻成冰。
锦裁终于回过神，她跪在牢边，双手伸进牢中抱住郡主的腿。
“郡主，这是平畴君啊，您的儿子。”
“他不是我的儿子，”郡主疯狂的大叫，“他是魔鬼的儿子。我没有生过，我没有，他不是我儿子。”
“呜——”郡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扯她的裙角，她低下头，白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白叠子仰头看她，圆溜溜的大眼睛中是幼兽才有的纯净和天真。
郡主颓然地松开手，滚烫的热泪从眼中涌出，有一滴落在白叠子的脸上。平畴君看见它抖了一下，随后伸出舌头去舔，却又舔不到，滑稽地让人发笑。
有脚步声传来，没有人去看，他们都知道是谁。泖珄阴沉着脸走进来，越过平畴君和锦裁踏进阿离那边的牢中。白叠子似乎很害怕它，呜咽一声让阿离收回它。
阿离向后退，他不断把地上的草拨向泖珄，做着徒劳无功的反抗。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阿离哭喊起来，“哥哥，快来救我。哥哥，你快来啊。”
泖珄觉得阿离的声音就像是利剑，一下又一下刺穿他的心脏。他的心在滴血，他终于承受不了这样的剧痛，挥手点了阿离的睡穴。
阿离软绵绵地倒在泖珄的怀里，泖珄抱起他，头也不回地跨出牢房。太后和普慧禅师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让开了去路。
呵，平畴君暗笑。果然…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平畴君有些好奇，皇位这个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魔力，每一个坐上去的人，都会变成一个样子。
狠心，霸道，残忍，自私……
他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郡主的尖叫打断了他。
“放开他，你们放开他。”郡主在他身边哀叫，双手伸出牢房，疯狂而又绝望地拼命向前伸。她的脸挤在栅栏中间，已经变形了，平畴君看见有木屑刺进她的脸。
“魔鬼，你们都是魔鬼。”泖珄对她的尖叫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她只好把所有的诅咒投向普慧禅师，“你们会下地狱的，你们的血脉会就此中断，生生世世被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下。你们的魂魄会永远在血海里煎熬，不入轮回，永不超生。”
“你！”郡主看向太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的儿子永远不会把你当作娘，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你儿子的手上。他会砍下你的头，你会身首分离，你会受到这个世上最痛苦的折磨。你会悲惨地死去，你死去的族人也会以你为耻。你永远回不了月泉国，你会变成孤魂野鬼日夜游荡在着肮脏的世上，你……”
她没能再说下去，普慧禅师向她挥出了掌，疾烈的劲风带着杀意。她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曾经是她劝锦裁活下来，可先撑不下去的反而是她。她终于放弃了，即便是仇恨也撑不动她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阿离，这个肮脏的故事里，唯一干净的人。她感谢这个孩子，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中，给她带来了温暖和希望，让她终于品尝到了做母亲的滋味。这感觉太美好了，美好地连死亡都不再让人惧怕。
阿离，郡主在心里说道，她知道阿离听不见，可她还是想说。孩子，我和锦裁做了能做的一切，希望你还能有希望。
郡主说完了她的遗言，却没等来死亡，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带着血腥味。锦裁！郡主猛地睁开眼。她看见锦裁的笑脸，她的脸上都是血污，可她却在笑，笑里有解脱的轻松。郡主也笑了，这个傻丫头。
她握住锦裁的手，她知道锦裁是真的高兴，终于可以解脱了。她也高兴，锦裁，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你这个傻丫头，除了我谁都不认，去了那里也跟着我吧。
但她阒然笑不下去了，另一张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一样被血污了的脸，带着临死之前的灰败。可这张脸上没有笑容，只有仓皇和失措。
平畴君很害怕，他看见普慧禅师挥掌就护了上去。剧痛袭来之后，才让他清醒下来。她不会希望被他救的，她会不会更加厌恶他，他是不是又做错了。
可他又压抑不住心底的窃喜，他可以死了，用他希望的方式。这是对他而言最好的死亡了，原来他做的一切不是徒劳无功，他能心满意足地死了。他想，泖珄，太后，普慧禅师都会嫉妒他的，因为对他们而言，这是他们一生都无法实现的奢望。
所以，你会原谅我的吧，你带给我生命，我把它还给你。不要再憎恶我了好吗，下辈子还做我娘好吗。不做什么郡主，不做什么平畴君，就做一对普普通通的母子，平畴君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郡主。
“娘。”
他残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刻，终于叫出了这辈子从未叫过的称呼。当他慢慢滑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他娘的脸上落下了一滴眼泪。
小小的，晶莹的泪珠。
平畴君多希望这滴眼泪能落在他的脸上，他想和白叠子一样去舔，可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满足地倒在地上闭上眼，他终于拥有了为了他流下的眼泪，只为他。
这一生，用这滴泪终了，够了。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大结局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