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大结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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泖珄一步一步走向阿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怕，是阿离在捉弄你。他还在生你的气，所以这只小狐狸故意装作不记得你，好让你难过。
他的阿离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调皮，泖珄扯出欣慰的笑容。
他每靠近一步，阿离就往后退一点。可他退不了多少，后背就抵上了的牢栅，阿离露出害怕的神色，尽力将自己缩起来。
“阿离。”泖珄伸出双手，他要把阿离抱进怀里，再也不放开。
刺耳的声音响起，是金属在地上拖拽。有一双手在阿离的背后出现，它们穿过牢栅的空隙，护住阿离，把他和泖珄隔开。
“你要干什么？！不许碰他。”
女人尖利而刺耳的嚣叫，泖珄看到一双苍白的手。与其说是手，不如说骨架来的确切。那双手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像一层薄薄的雪浪纸覆盖在骨骼上，看不出半分肉感和弹性。偏偏就是这双似乎碰一下就会被折断的手上，锁着一副墨黑的枷锁，厚沉粗重。
白与黑，细与粗，脆弱与沉厚…自身难保与不自量力。
泖珄看向手的主人，她被关在另一边的牢房里，这个暗室之中唯二的牢房的另一间。她梳着整洁的发髻，衣服虽然很旧，却是干净的。很显然，有人在照顾她，并且不是将她当作囚徒。这个照顾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她的脸被阿离挡住了，只露出半只眼睛。这半只眼睛仇视地盯着泖珄，充满着警惕和威胁，仿佛泖珄是个踏进她领地的不速之客，而她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泖珄的喉咙。
泖珄感到心悸，不是因为她的威胁，事实上，这个女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他把阿离拉开，她只能在那边的牢房里发狂，却无计可施。泖珄心悸，因为那半只眼睛让他觉得很熟悉。他缓缓站起来，他的视线越过阿离，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样貌。
和太后…一模一样。
比太后苍老，比太后孱弱，却让人觉得就是同一个人。
泖珄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像狂风暴雨中的大海，无数深埋在海底的东西被掀翻到海面，他来不及看清，又沉入海底。
混沌之中，一个声音传来，像刺透风雨的一缕阳光，刺穿了蒙在泖珄眼前的黑雾，也刺进了泖珄的心中。
“这才是真正的戍边王的郡主，本应成为皇后的人。”
锦裁很冷静，这些话从她嘴里流淌出来，甚至不需要经过思考。因为这二十年来的每个晚上，她都在想这些，无时不刻。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的血液在沸腾。她等了二十年，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伺候仇人，天天看着她从小侍奉的郡主生不如死。
她能熬过这二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
“她是戍边王的郡主？”泖珄迷茫了，“那太后？”
“那是月泉国的余孽，她和普慧禅师…”锦裁顿了一下，她不想用禅师来称呼那个魔鬼。但她很快又释然了，在现在这个时刻，一个称呼不值得任何关注，“在上京的路上暗算了我们，郡主中了他们的毒，每个月都要吃他们的解药才能活下去。那个余孽扮成了郡主的样子，顶替了她的身份。为了防止被看出破绽，他们还用郡主逼迫我在她身边。”
月泉国。
泖珄想起了和阿离那段神奇的经历，一个已经消失的国家，为什么和大衍扯上了关系。锦裁叫太后余孽，又代表了什么？
“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在来报仇的，报戍边王灭了月泉国之仇。这帮蛇鼠不敢找戍边王，就来欺负我家郡主。”
原来阿离说的月泉国一夜之间消失是因为被灭国，还是被戍边王灭的。戍边王不会无令出兵，只有一个可能，先帝下令灭国。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他们有一个庞大的计划。原来他们报仇的对象，不是郡主，而是皇帝。”
“他们计划把月泉国的血脉推上皇位，在悄无声息之间，让大衍江山落入月泉国之手。”
月泉国的血脉？是说他吗？他身上留着月泉国的血？
泖珄清晰地回忆起和阿离被困在暗室中的一幕，他至今记得后心被什么刺入的剧痛。是因为他的血吗，因为他带着月泉国的血脉，他和阿离才能死里逃生吗。
“想知道九层塔的秘密吗？”锦裁渐渐有些没办法再这么冷静了，她的嗓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一百零八条人命，都是为了你，为了消除你头上那个可笑的月牙。”
月牙？他和阿离在壁画上看到过，月泉国男子的额心都有月牙。阿离说传说月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他说不会的，一定是谣传，不是刺青就是烙印。原来根本就不是刺青，也不是什么烙印。
“反正死的都是月泉国的余孽，”锦裁奇迹般地又冷静下来，她的话里透着深深的不屑，“他们愿意死就死好了，本来就是该死的东西。”
所以，那一百零八具骸骨都是因我而死？被砍去头颅，永镇塔下。
“可是那个魔鬼又说，这个法术从来没人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以防万一，必须安排一条退路。”
“于是他们决定另外准备一个婴儿，用来狸猫换太子。”
从这里开始的故事，泖珄已经知道了。平畴君换出了他，当了二十年的二皇子。而他被养在大宝慈寺，然后被送去西厥，直到重返大衍。
“可是要找到同时出生的孩子，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宫。即便那个女人已经被封了贵妃，以他们当时的能力还是难以做到的。陛下猜猜，他们想到了什么办法？”
泖珄想起平畴君和太后如出一辙的面容，他的心猛地一抽，平畴君像的不是太后，而是…牢房里的这个女人，真正的戍边王的郡主。
“他们手上有一种药，吃了就能怀胎，而且一定是男胎。那个女人怀胎之后，”锦裁突然顿住，她紧闭着双眼，痛苦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那个魔鬼□□了郡主，让她也怀了身孕。”
平畴君竟然是师父的儿子，师父竟然把亲生儿子放在那个危险的位置二十年。
“知道那个女人生产时，那个魔鬼在这里做什么吗？念经祈福？呵，”锦裁一声冷笑，“他在折磨郡主。郡主那时根本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却在那个女人分娩之后，硬生生地被用药生了下来。”
太残忍了，泖珄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太残忍了，”锦裁哭了，她远远地看着郡主流泪。郡主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她抱着阿离的脑袋摩挲着，像是在安慰他。“知道我有多久不能闭眼吗，只要一闭眼那一幕就会出现。”
“他们不是人，我以为他们留下郡主，是为了便于易容，还有要挟我，这样就不会被戍边王看出破绽。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恶毒。易容丹，怀胎药，巫术…月泉国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恶毒之地，竟生出这样恶毒的人心，难怪先帝要灭他们的国。”
“那个时候，我差点寻死，我哀求郡主和我一起死。我每天看着郡主，对她而言，活着比死痛苦太多了。可郡主不答应，她说她要活下去，活着看这些魔鬼的报应。”
“十年前塔倒，我以为我们等到了。没想到，竟被他们逃过一劫。工部尚书自尽，毁去了所有的文书，以致查无可查。那个胆小鬼，不过是贪污了工款而已，竟然就害怕地自尽了，结果成了他们的替罪羔羊。”
工部尚书是因为贪污畏罪自尽，那太子侧妃就是无辜的，那太子和遥妃是不是也…
“没过多久，我突然发现，他们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竟然开始布局。他们的每个动作都很缓慢，看不出目的。我猜不透他们要做什么，只能和郡主一起继续等待。”
“直到平畴君带着阿离来，”也许是因为平畴君是郡主所出，锦裁给了他不一样的宽容，“我看着谎言被当作真相一点点托出水面，我终于明白他们布了个什么局。”
“他们用了整整十年，把自己做的事嫁祸到太子和遥妃身上。然后，凭此，把你推上了太子的宝座。”
“十年，我想明白这个局花了整整十年。”锦裁已经泪流满面，“可郡主却等不了十年。曾经是郡主让我活下去，可是经历了十年前的希望，又变成绝望之后，郡主熬不下去了。她慢慢忘记了很多事，可我却忘不了。”
“我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一个机会，我不会放弃的。我引着他发现疑点，我几乎把证据捧到他手上了。没想到他这么没用，竟然为了你放弃了。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却决定替那些魔鬼守住秘密。不仅如此，还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锦裁鄙夷地看向阿离，好像他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没想到吧，他踏出瑛王府，就被抓进这里来了。你翻遍楑都，甚至跑去荔昌国寻找的时候，他一直在这里。”
泖珄靠近阿离，郡主挥手想要阻挡，泖珄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推，郡主就被推到墙角，半刻都爬不起来。
“你…你别过来。”阿离似乎是害怕泖珄伤害白叠子，泖珄一过来他就收起了它。阿离瞪着泖珄，眼睛湿漉漉的，“我哥哥很厉害，他很快就会来找我的，你欺负我，他会杀了你的。”
“他为什么会这样？”泖珄沉着脸问道。
“当然是因为药啊，”锦裁一生嗤笑，“月泉国不是最擅长这些么。”
“你说他离开瑛王府就被抓来了？”泖珄倏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欣慰。
阿离一直在这里，他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一切，这是泖珄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高兴地几乎要落泪。可他还是太简单了，他没有想透，走到这一步，已经不会有好消息了。
也许是松气的神情太明显，锦裁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锦裁笑了，她说了一夜，现在终于可以说出致命的那句了，她兴奋地有些发抖。
“他知道，他都知道。”锦裁残忍地笑着，“荔昌国灭国，国王，王后，太子被斩首，满堂娇和琥珀死在你的刀下。全都因为他，因为他把兵符留给了你。我都告诉他了，一个字一个字，绝无遗漏。”
“为什么？！”泖珄的天塌了，他发疯一样捂住阿离的耳朵，似乎这样阿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赤红着眼瞪向锦裁，“为什么要告诉他。”
“药总能解，”锦裁目光灼灼，闪动着兴奋和疯狂的光芒，“我等了二十年，要的不是这些。”
“我要你们再无退路。”锦裁狂笑起来，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来吧，我再带你去看件东西。”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大结局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