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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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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君上前一步,剑尖抵着他的喉咙,只需再往前一寸,便可将当朝天子斩杀。
她看着楚正文,手臂因为用力已经绷得紧紧的,但她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只有无尽的苦楚。
“皇后娘娘,这是圣上啊,您不能这样做——”
“娘娘息怒,请娘娘手下留情。”
这些人都是楚正文的心腹,一个都不敢上前,只敢跪在原地拼命扣头。
“你将七公主宠上了天,要星星要月亮的,可你曾关心过渊儿?渊儿可不比七公主大上多少。”傅如君沙哑道,她深深凝视着楚正文,眼底黝黑深邃,看不出任何爱意,只有无尽的怨恨:“我从来不把罗清婉放在眼里,哪怕她一进宫,就不断挑衅我的威严。楚正文,我只恨你。”
“你恨我?”楚正文冷笑一声,他虽是仰视着傅如君,但是却也是九五之尊,他举起龙吟剑,格开凤啸后,他狂笑起来,咆哮道:“你以为我不恨你吗?曾几何时,我需要仰你鼻息生存,连每天穿什么吃什么,你都要过问。我是谁?我是皇帝,我本该权势滔天,独尊天下,但是在你手里却像个傻子一样,你以为我不恨你……你今天跟我说这个,不过是怕我伤害你的儿子,没错,你赢了,我是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但是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
“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活着走出去。我的陛下,你还想听我再讲一个故事吗?”
“又是那些芝麻烂谷子的事吗?”
“算了,似你这般自大狂妄之人,也不懂的,当然了,你也无需去寻找别人帮你调理了,天下大多数人武功不分阴阳,拥有至阳内力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哪个不对朝堂恨之入骨?你是绝对不敢让他们近身的。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不用拿我家人威胁我,我俩都知道的,当你得知你不孕的事情,便是我傅家成为你眼中钉的时候,你怕两位皇子背后的傅家,怕我们强行扶持承德上位,所以我已经没有活路了,我必须斩断傅家跟皇子的关系,否则你这混球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混账事来。”
“你想干什么?”
此时跪在大殿上的众人皆是呼吸一滞,他们低着头,视线余光却不断打量正殿上那对尊贵的夫妻,心中默默盘算着,究竟是皇后杀了皇帝,立幼子为帝,还是皇帝灭了皇后,将权利全部收拢呢?
静默许久,傅如君慢慢移开视线,缓缓道:“你死了,皇室那群草包恐怕要对付我傅家了,蚂蚁多了也是麻烦,所以你还不能死,至少在我儿长成前,你都得活着。这样也好,与其看到你带着大楚走向灭亡,不如我先去一步,也好过你天天借机找我傅家的茬。”
说罢,她提着凤啸,在自己颈部轻轻一划,喷涌的鲜血将楚正文染成了血人,他却呆愣住了,看着缓缓倒下的人,一时间似是无法相信。
——镇国将军独女,大楚最尊贵的女人,竟真的自刎在金銮殿上!
登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往这边看,有机灵的宫人已经趁着众人惊呆之际,默默挪出了殿门,想要逃离这压抑的地方。
——啊!
惨叫声传来,那些逃出的宫人,皆成了刀下亡魂,这一声声惨叫,让殿上其他人更加胆颤,同时也唤醒了楚正文的神志。
他暴怒咆哮:“傅如君,你居然敢……你怎么敢……”
这一招做得太绝了,以往有傅如君在,傅家便不担心京城之事,所以一心守在边关护卫山河。但是他们一旦知道傅如君没了,京城只剩下两个年幼的皇子,那傅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还会借机插手政务,夺他权势。
他越想越是气愤,最后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提着龙吟在傅如君身上胡乱插刺,发泄着怒气。
“贱人,贱人——”
赶来的婉妃见到的,便是这幅癫狂的场面,她见楚正文满身鲜血,不由大吃一惊,赶紧看向地面,便见一向高高在上的傅如君已变成了一具死尸,直直躺在地上毫无生气,身上满是窟窿,然而那张脸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完全没有一丝丝的损伤,仿佛只是静静的沉睡了。
“陛下——”罗清婉才刚靠前,便被楚正文甩了一巴掌,瘫倒在地,她却毫不惧怕,再度上前,悲悲戚戚劝慰:“陛下请节哀,姐姐她一向敬爱您,一定不忍心看陛下这样啊——”
楚正文大口喘气,他死死盯着傅如君,眼角却淌出泪水,将脸上的血迹冲刷出两道印子,露出底下的肌肤。
罗清婉还在继续说道:“姐姐这番去了,妾身知道陛下心中伤心,但请陛下节哀啊,哪怕是为了七公主,为了两位皇子,为了天下百姓,也请陛下保重龙体,不要辜负姐姐的一番情谊。”
楚正文死死盯着傅如君,突然,他冲过去抱着她的尸身,悲愤痛哭。
依稀忆起,当年她骑马归来,他在城墙上为她掷花,而她为他造势。
当年心动的,何止只是她一人?
***
只是帝王家的真情又如何能信?当年他对傅如君那般情真意切,后来还不是反目成仇,就如同她刚逝去之时,楚正文还会关爱两位皇子,但是时日磋磨,他便没了耐心,又恐惧两位皇子看向他的眼神,不久便将两位皇子抛诸脑后,再也不想管了。
反正北方部落突然联合在一起,颇有建国的势头,傅家此时都被前线拖住,不敢轻易放松,暂时没时间来替皇子撑腰,只要不养死就行。
听完苏怜的描述,左旌怒火淘汰,胸膛随之不断起伏,最终,他还是慢慢平静下来,沙哑着问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娘娘是因为要保傅家。傅家权势太大了,又是皇族外戚,长此以往,皇族已是恐怨交加,卫将军这件事,就是皇帝在借机发作傅家,娘娘她赌不起,所以——”
“所以她选择自刎,将京城势力让给楚正文,好让他不要那么孤注一掷,缓和两方关系。”
“左先生所言极是,眼下奸妃当道,皇子又年幼,还不适合继位,我们必须避其光芒,只能让那狗皇帝再多活几年了。”
左旌气得眼眶都要炸裂了,他拳头捏得死紧,却被苏怜一句话给劝服了:“皇帝对我很信任,我每天在他的饮食加一点料,虽说不能杀了他,但是毒素日积月累,他身体就会逐渐衰弱下去。左先生如果有心,就好好保护两位皇子吧,其他的请不要插手,就当做是为皇后着想吧。”
***
说道这,左旌幽幽叹了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他看着卫蕴之,满脸唏嘘,说道:“只是世事无常,好不容易教会了林渊剑法,正想传授内力的时候,那柳开然却赶来,将林渊抢了过去,倒成了他的弟子了……早知道,当时我就不应该写信去边关,本以为傅家能施压,没想到却只是派了柳开然前来照顾皇子。不过谁能想到,柳开然竟然是傅家养子,难怪我说第一次见如君,就觉得她身法极为眼熟,可不是跟柳开然一脉相承嘛。”
“所以,林渊没有骗我,他真的是听雨阁的人。”卫蕴之满脸苦涩。
“这还真的没骗人,他向来不屑于玩弄鬼心眼。虽然我是很气愤那死臭鱼抢走了林渊,但是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一个外人又哪里有立场呢?再说,要不是他发现了林渊中了寒毒,带去五月谷医治,恐怕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两说。”
是了,林渊曾经中过毒,导致现在还能从那苍白的脸色看出一二。他心中大乱,急忙追问:“是什么毒?寒毒又是什么?”
“皇宫最多肮脏手段,什么毒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毒性极寒,极损身体。呵,那个七公主,跟她母亲一样的蛇蝎心肠,自小就欺负他俩,竟然趁我不备将林渊推入湖中,那可是大冬天啊……等救起时才发现寒气入体,引发体内寒毒。是柳开然连夜带他出宫去求医,整整三个月才回来,只是寒毒虽然解了,但是他的身体也被损得差不多了,后来还是靠一身至阳内力撑着才能如同常人一般。”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是其中的凶险,卫蕴之又怎会听不出来。他抓着山河剑,手臂上青筋浮现,他哑着声,问:“后来呢?”
“后来,他就回来了,可笑的是,他不在宫中这三个月,竟无一人发现,那狗皇帝是完全没优待过他们两人,所以你真的不必要将他当成狗皇帝的儿子。说起来,他与你一样,都是那些权利争斗下的牺牲品,谁也没比谁更好到哪里去。”
“我曾爱慕他,也怨恨过他,我将他当做是仇人之子,可他母亲又是卫家的大恩人,这些太复杂了,有时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做?”
左旌见他动摇,心中喜不自胜,脸上却依旧一副悲痛欲绝,缓缓说道:“这个恩恩怨怨的确已经很难讲清了,但是他从来都是与你站在一起的,你只需听从你内心的抉择,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未来吧。不要像我一般,想要追寻,却再没机会了。”
“左叔——”卫蕴之苦笑一声,说道:“我哥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什么都没跟我说。以前我不懂他,后来懂了,可是却将他弄丢了。而现在,我不想再弄丢另一人了,左叔,我……”
——我还能去找他吗?在我说了那些话后!
“阿弥陀佛,去吧,他在等你。”
卫蕴之受到鼓舞,朝他鞠了一躬,牵着黑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