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46、第 46 章

　　黄静好却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她喃喃说道：“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对一个人这么不设防。咱们认识也有五年多了，按理说，该比卫蕴之更亲近，可是你总不与我说话，就算要说，也是左一句‘黄姑娘’右一句‘黄姑娘’的，你从来都不曾将我看作是自己人吧。”
　　林渊默不作声。
　　黄静好看他这样，心中苦闷，说道：“我以前还对自己说，你不止是对我这样，你见了我哥，称呼‘黄兄’，见了我爹，一声伯父都叫不出口，只用最见外的‘盟主’称呼……我早该意识到的，你与谁都不亲近，游离在整个江湖外围，没有一个人能入你眼，跟大家都格格不入，你本该就是这样的。”
　　“可是，为何是他呢？我能问为什么吗？”
　　林渊放下茶杯，思考了一会儿，认真说道：“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卫蕴之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不由的竖起了耳朵。
　　而林渊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将凤啸放在石桌上，问：“此剑何名？”
　　黄静好有些不解，江湖谁不知道这把剑？便说：“这不是你的风啸吗？”
　　林渊摇摇头，轻声说道：“此剑，凤啸，乃家母生前佩剑，只有他叫对了。”
　　“什么，你母亲，那不是……”黄静好猛然捂住了嘴，眼光落在剑鞘上，看着那雕刻的图案，她心中有些明了，却有些不甘心，问道：“就因为一把剑？所以我是输给了一个名字？”
　　林渊一言不发。
　　“呵~好不甘心啊，如果我当初没有叫错，是不是我也有机会？”
　　林渊摇摇头，低声说道：“抱歉，你不是他。”
　　“论身家样貌，我自问都不比别人差，除了这把剑，这个名字，我究竟哪点比不上他？”这会儿黄静好倒是不再悲悲戚戚了，反而是内心的好奇心被调动起起来，脸上也重新有了笑意。

　　林渊抬眼，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他比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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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静好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他比我好看？”
　　林渊又看了她一眼，点头，说：“是。”
　　——轰！
　　卫蕴之在听到林渊那句“他比你好看”时，脸上一阵发热，羞红了一张俏脸，他突然就不想听了，赶紧猫着身悄悄退走，一个人走到后院，蹲在池塘边，使劲搓了搓脸，脸上依旧是火辣辣一片。
　　“林渊，你这个人……”
　　他看着水面映着的夕阳美景，心中砰砰乱跳，嘴边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过了一会儿，林渊向黄静好告别，背着凤啸慢慢往回走，却见池塘边躺着一个人，他脚步一顿，便换了方向，走过来。
　　“什么时候起的？”

　　“林渊，你忙完啦？”卫蕴之仰视他，眼含笑意，冲他伸手：“我起不来了，你拉我一把。”
　　林渊牵过那只手，却没有如他所愿，反而借着这股力顺着坐在他身边，温柔问：“晚上想吃什么？”
　　卫蕴之仔细想了一下，迟疑反问：“我这刚起来就吃，会不会显得很没有追求？”
　　林渊轻笑了一下，将他揽在怀中，说道：“不会。你是一个大侠，大侠无论做什么，都很有气势。”
　　卫蕴之埋在他颈窝里，闷闷笑道：“林渊哥哥明明就很会说话，要是愿意多说说，全江湖的女人怕是都要被你迷倒了。”
　　“又胡说。”林渊亲了亲他的发顶，道：“不想说好听话，也不想迷住其他人。”
　　“对的，以后好听话只对我一个人说，也只准迷住我一个人。”
　　林渊点头。
　　“噗嗤。”卫蕴之从他怀里离开，双手捧着林渊的脸，打趣他：“说好的要有仪式感呢，现在你可什么都还没表示，就调戏我？”
　　“不管了。”任谁精心打扮，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准备与心上人相约执手一生的时候，却被人打断，所以气氛皆化作虚无的失落感，不止卫蕴之有，林渊心中也有。他扣着卫蕴之的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与卫蕴之四唇相触，又快速离开，如蜻蜓点水一般，问他：“愿意和我一起吗？”

　　卫蕴之目光从林渊的眉眼一路往下，将他的五官细细描绘了一遍，发现他脸色虽然镇定，但是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呵，还挺能装。
　　卫蕴之心情更好了，他凑过去，在他额头虔诚一吻，感到腰间束缚的手臂又收紧几分，他便顺势赖进林渊怀里，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咬着他的耳朵，慢慢说道：“往后余生，就全仰仗你了，我的好哥哥。”
　　两人静静抱在一起，看着夕阳慢慢坠下，夜幕慢慢降临，林渊才略微放开了人，牵着他站起，说道：“吃馄饨吗？”
　　“吃啊，门口那个阿伯应该已经支起摊子了，我们快点去吧。”
　　然后，他兴致勃勃，说道：“我在遇见你之前，在彩江镇也吃过一碗馄饨，特别好吃，是一个老婆婆做的，下次我带你去吃。”
　　路边小摊已经支起，夫妻俩一人包一人煮，煮好的混沌在锅里翻滚，被高汤一激，立马传出阵阵香气，吸引了众多食客，跑堂的、算命的、做工的全来了。
　　卫蕴之中午本就没有吃饱，此时饥肠辘辘的他被这香气一勾，馋虫瞬间翻滚起来，立马忘了今夕是何年何月了，赶紧拉着林渊寻了个位置坐下，高喊：“老板，来两碗混沌。”
　　“好嘞，等一下啊。”那老板手脚特别麻利，接过媳妇包好的混沌，熟练丢进锅里，一气呵成就煮了满满两大碗，端过来还不忘提醒：“这醋是本地最香的，可以放一点。”
　　“好，谢谢老板。”卫蕴之舀起一个混沌，仔细吹凉了，递到林渊嘴边，笑眯眯的：“我喂你。”

　　“咻~”一阵阵抽气声响起。
　　自他俩一出现，所有人都看向他俩，有的感慨于容貌惊人，还有的已经在心里默默盘算结亲的可能，便都暗中观察着，时不时交谈几句，眼里满是赞赏。
　　这个时候见这种亲密之举，便明白了他俩的关系，皆是惋惜不已，交头接耳谈论着。
　　林渊慢慢转过头，环顾四周，视线扫过众人，那群食客视线一旦与他对上，被那样一双冷厉的眼神盯着，身体顿时一颤，浑身汗毛立起，好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尽皆安静下来。
　　林渊嘴角轻勾，回过头含住勺子，将馄饨吃了，点头：“很好吃。”
　　卫蕴之憋着笑，说道：“别崩这么紧，别人爱看就看，爱说就说，随他们去吧，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卫蕴之给自己捞了一个馄饨，整个丢进嘴里，当即被烫得直吹气，不忘说道：“好吃啊，太好吃了，难怪小甲他们天天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林渊见他双唇被烫得发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心中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咽了一下，眼神不由有些飘移。
　　“我吃东西一向都很急，何况，我饿了。”卫蕴之将两碗馄饨都推到林渊面前，自己却趴在桌子上，张开了嘴巴，笑嘻嘻说道：“我要你喂我。”
　　林渊也不恼，眼含笑意，将一个个馄饨都吹凉了，慢慢喂给卫蕴之，间或自己吃几个，不多时，两碗馄饨便见了底。
　　林渊放下十枚铜板，拉过卫蕴之，低声问：“还有想吃的吗？”
　　卫蕴之想了想，说道：“带点能随身携带的吧，今晚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林渊见他双眼发光，知道他是馋了，当即说道：“东市有炒板栗。”
　　“那就去买炒板栗，你剥给我吃。”卫蕴之兴高采烈，拉着林渊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众人盯着他俩的背影，确认他们不会再折返回来，这才敢大声谈论：“刚才那个人，吓死我了，好可怕。”
　　有人拍拍心口，心有余悸：“看这身打扮，是江湖人吧，难怪这么大的煞气。”
　　“肯定是，我们寻常百姓谁穿白衣啊，晦气。”有个人拉长了声音，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注视，他得意洋洋，绘声绘色描述：“你们别看他们长得好看，又有钱，就想推销家里的女娃子，我跟你们说，死了这条心吧，你们知道什么是江湖人吗？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砍人就跟砍西瓜似的，你们得罪得起吗？”
　　众人一想，觉得是这个理，纷纷点头，附和：“这也太可怕了，我家那小子还说想闯荡江湖，这江湖是那么容易闯荡的吗？”
　　“哎，必须打消他这个念头，不然他被别人手起刀落了，你不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啦？”
　　“对，回去我就将他锁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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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在吵闹不休，家长里短说个不停，为这烟火之气添了许多人情味。

　　卫蕴之拉着林渊，又买了许多吃食，这才心满意足，拉着林渊回去，两人换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与黄静好汇合。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几人便不耽误时间，借着月光直往那山庄而去。
　　三人施展绝妙轻功，在山林中快速腾跃，直到看到火光才停下来，隐在树冠中，暗中观察。
　　“防备更森严了。”卫蕴之见门口守卫增加了一倍，低声说道：“我们不能前进了，会有影子。”
　　山庄四周立满火把，将周围都照亮，但凡有人经过，带起的风会使得火光摇曳，周围影子都会随着扭曲，随即暴露自己。
　　但是，凡事有利有弊，利用火光防备别人的同时，山庄内部的布置也不可避免的暴露在火光中。林渊指着不远处的山崖，说道：“去那里，可以看到山庄全貌。”
　　林静好称赞一声，道：“妙极，若是白天，被树木挡住，还真的看不见，但是现在，我们只需要看火光就能知道了。”
　　三人便不再迟疑，换了个方向，攀上山崖，往下俯视，果然见到整个山庄尽收眼底。
　　虽然依旧是被树木挡住了部分，但是有火光的指引，几人连续换了好几个方位，从不同的角度观察。
　　黄静好看了一会儿，记下火光走势后，出声说道：“好了，我们先走吧。”

　　这就好了？
　　卫蕴之赶紧看向林渊，月光被树木挡住，他无法看清他的脸，却能感觉他也望了过来，轻轻点头。
　　三人不做停留，循着来时之路，回到了城中。
　　几人聚在书房，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黄静好将山庄分布画出来，眉头紧蹙，迟疑许久，才说道：“这个山庄太大了，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机关暗道，我们不熟悉环境，不适合强攻。”
　　见她还有未尽之言，林渊便问：“黄姑娘，可是还有什么困难？”
　　黄静好摇摇头，目光在分布图上巡视了好一会儿，反问：“你们就没闻到味道吗？”
　　卫蕴之立马看向林渊，见林渊也看着自己，那是遇到问题时本能的在自己最信赖的人那里寻求一种安心感的表现。

　　见他俩视线一对上就再也挪不开，黄静好轻轻一拍手，笑吟吟道：“两位，要看，待会回房里，可以再慢慢看。”
　　林渊依旧面无表情，不受影响，卫蕴之却有些讪讪，摸着鼻子，脸上有些发热。
　　不是害羞，而是羞愧。
　　他不再看向林渊，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说道：“味道？松香的味道！”
　　众人有些不解，一人问道：“卫公子，这里并不适合种植松林，怎么会有松香的味道？”

　　黄静好却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抬眼望他，满眼赞赏，笑道：“卫兄弟好机灵，没错，就是松香的味道。这味道很淡，本来不应该飘出来，但是他们点了那么多火把，可不就烘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