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23、第23章

　　一路游荡，卫蕴之顺手解决了许多不平之事，倒是闯下了一个好名声，在江湖中也算是有名有姓了。
　　好不容易，在武林大会前三天，他骑着小黑马，终于晃到了千剑门，被门人毕恭毕敬请了进去，倒也不用住客栈，省下了一笔钱。
　　卫蕴之心中欢喜，拉着那小门房，问：“哎，这位小兄弟，请问一下，听雨阁的人来了没有？”
　　“听雨阁，来了呀，来了好几天了。”那门房年纪虽小，但是脑袋却很灵活，他脆生生说道：“听雨阁住在西院，那边还有几间空房，卫少侠，你要不要住哪里？”
　　卫蕴之刚想应答，就听到背后传来破空声，他来不及思索，护着门房，将小孩掩在身后，下一刻，山河剑出鞘，众人只看到银光闪过，山河剑便已归回鞘中。
　　卫蕴之定眼望去，发现来袭的并非暗器，只是一颗花生豆。他有些纳闷，抬头望去，就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大公子。”那小门房惊呼。
　　“是你？”卫蕴之眼底闪过笑意，抱了抱拳：“原来是黄兄啊，又见面了。”
　　“卫兄几月不见，别来无恙啊。”依旧摇着扇子，活像一个纨绔子弟的黄今必，就这么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不忘对着议论纷纷的人群点头示意，又打发了几句后，这才慢悠悠说道：“卫兄最近可是好出风头啊，我在家都能听到你的光辉战绩，啧啧……”
　　“好说好说，不及你。”卫蕴之见到故人，心情更加好了：“上次你喝醉了，后来去哪里？”
　　“卫兄，说来惭愧，在我醉生梦死的时候，你竟已经跟听雨阁少阁主一起行侠仗义，哎，这不是无颜见人吗？”
　　听他胡扯，卫蕴之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与这萍水相逢的友人一起喝酒谈心的日子。只是他经过了几个月的历练，心中不免有些大不同，便说道：“今必兄，几个月不见，你果然还是那样……不要脸。”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有娇俏女声插入进来，扬起了嗓子说道：“今必兄？你不是叫做琴瑟吗，怎么变成今必了？”
　　说完，一个红衣女子从他身后走出。那女子长得极高，五官明艳动人，一身浅色衣裳外面披着一件红色薄透纱裙，显得更加生香活色起来。
　　她慢慢走到黄今必身边，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状若亲近。只是她脸上似笑非笑的，满是揶揄之色，硬生生破坏了这温馨的一幕。

　　卫蕴之脑海里哄的一声响，觉得这两人莫非是存在着某种爱恨情仇？又见这女子一派张扬之色，只觉得不好惹，便赶忙后退几步，说道：“既然黄兄还有要事，那我就不便打扰了……哎，小兄弟，你刚才不是说西院还有空房吗？有劳了。”
　　那女子刚好从西院出来，闻言便道：“小五儿，你就带这位少侠去西院桃园吧，少阁主隔壁还有一间房。”

　　林渊？
　　卫蕴之眼一亮，对着那女子施了一礼，便跟着小门房身后，施施然走了，留下头疼不已的黄今必，满脸无奈的对着那女子苦笑。

　　“你叫小五儿对吧，我问一下啊，黄今必这个名字有问题吗？还有方才那女子又是何人？”
　　小五儿满脸无奈，说：“少侠你不知道，那是我们的少爷和小姐，两人是一起出生的，少爷叫做黄琴瑟，并非叫做黄今必，小姐名叫黄静好，取自‘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之意。”
　　然后，便给卫蕴之解释了这名字的来源。只是看他表情，这名字居然还是千剑门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了，听得卫蕴之是啧啧称奇。
　　几十年前，武林出了一女侠，一出江湖就引起风动。其一在于射技之高，其二是因她脾气之爆，第三就是模样之美，因这三样都绝顶天下，故人称“三绝女”。
　　这三绝女将当时风头最盛的侠客黄隐，也就是现在千剑门门主给迷得神魂颠倒的，用尽办法才终于娶得美人归。只是三绝女爱慕者众，这黄隐桃花也不遑多让。不同的是，成婚后，三绝女的爱慕者多数都放弃了，黄隐的却有一个情谊深切的才女一直痴恋着，引得江湖中人纷纷猜测，黄隐究竟能不能顶得住压力将人接进门。

　　不过黄隐却不领情，不仅不领情，还想绝了这女子的心思，不知道从何处听来一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之类的话，觉得很能提现他夫妻两人的恩恩爱爱，便不顾反对，将一对双生儿女给取名“黄琴瑟”和“黄静好”。
　　只是这寄托着父母浪漫主义的名字，却不得黄家大少爷的心，觉得太过女气了，从少年时代便瞒着父母给自己去了半截名字，化名黄今必行走江湖，不过看方才那红纱女子的态度，恐怕“黄今必”这个名字并不受承认啊。

　　卫蕴之闻言大笑，大呼“有趣有趣”，直到进了房，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许久才想到：“林渊就在隔壁吗？要不然，我去找他？”
　　又想到：“也不知道他现在得不得空，若是他在忙，我就这么去打扰，好像也不太好。”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许多的犹豫，便干脆走到庭院中，跃到了树上，又取下了腰间挂着的埙，吹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一白衣人落在他身边，坐在他旁边，静静听着这首《无名》曲子。

　　一曲终了，卫蕴之笑吟吟看着许久未见的林渊，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前日。”
　　林渊依旧一身白衣，只是头发不再高高束起，就这么随意披在身后，被一根发带松松绑住，比以往少了一分拘束，更多了一分潇洒。
　　他问：“刚来？”
　　卫蕴之点头，说：“一来就准备找你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渊看着他，视线往下，盯着他手里的陶埙，缓缓说道：“江湖中懂乐理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大多选择丝弦管乐，再不济如那红英一般，用琵琶的也有。可是用埙的，独你一人。”
　　“为何？是声音不好听吗？”
　　“并非如此。”林渊低头笑了一声，反问：“你看时下最兴什么？”

　　“白衣，长剑。”卫蕴之这段时间行走江湖，并非全无所获。
　　现在江湖风气追求飘逸仙气，使剑的刚好又很符合这一主旨，所以剑道一脉繁盛。
　　“嗯，大家都想要好看，所以就不吹埙了，不雅观。”
　　“嘿嘿嘿，真的是，太幼稚了。”卫蕴之哈哈大笑，将埙挂回腰间，说：“不雅观也没关系，反正我喜欢。”
　　林渊点头。
　　卫蕴之突然想起，上次分别之时，有个问题没有搞清楚，藏在他心底两个月了。
　　这时见到林渊，他便想到心中的疑惑，问：“林渊，你这把剑，究竟叫什么名字？”
　　林渊闻言，将剑从后背解出，递给他，卫蕴之好奇接过，一上手就有些惊异，只觉得这剑出乎所料的轻，比他的山河剑还要轻上许多。

　　“女子用剑？”卫蕴之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嗯，剑名，凤啸。”
　　“我就说，是叫凤啸没错，那群小孩子，都听茬了，叫什么风啸。”
　　林渊轻声笑了一下，说：“你是第一个叫对它的人。”
　　难怪上次林渊听到他喊凤啸的时候，神情有些奇怪，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卫蕴之问：“这把剑，对你很重要吗？”
　　“嗯，这是我母亲的剑。”
　　卫蕴之“哦”了一声，难怪这把剑如此轻便，又难怪剑柄剑鞘都镂刻有浅金凤凰，如果这是女子用剑，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只是这把剑，没有在它主人手里，是不是代表，这个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卫蕴之往后一靠，抬头看着夕阳，突然说道：“我都没见过我父母，听说我刚学会走路没多久，他们就没了。从小，我就跟着我哥哥和叔叔长大，他们在我心中，是很重要的。可是有一天，我哥哥也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留下我跟叔叔相依为命。而现在，我也走了，我叔叔他……”
　　林渊见他情绪低迷，不由想到了自己，也跟着说：“我父亲害死我母亲，从小我身边也只有一哥哥一姐姐，还有两位师傅……两位师傅经常不在，我们姐弟三人互相依靠，倒也还好。只是后来，姐姐为了保护我们，也走了，而我，也在江湖飘荡，独留我哥哥一人在家……”

　　两人互相诉说了一下，发现彼此境遇竟如此相同，感同身受让彼此之间更亲近了几分。卫蕴之听他声音越发低沉，突然有些心疼，便站起来，朝他伸出手：“天快黑了，要不要赏个脸，请你吃饭。”
　　林渊盯着他的手，见指甲都被修整得整整齐齐的，满意点了点头，反拉着卫蕴之跳下了树，牵着他往前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两人双手紧牵，卫蕴之浑然不觉，一蹦一跳跟在他身边，炫耀说：“我得到了一匹小马儿，特别好看，还很乖巧，我待会带你去看一下吧，刚好，你帮我取个好听的名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