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24、第24章

　　“一品居？这名字好生霸气啊，林渊，你以前来过吗？”
　　大街上最繁华的地段，可谓是寸土寸金之地，一般能在这里拥有一家店面都是大财主了。但是这家酒楼竟连占了五六家店面，每一层全部打通了，装修也极为豪奢，看着可谓是阔绰无比，其规模之大，与店名相得益彰。
　　“未曾来过，但是小甲很喜欢。”小甲是听雨阁的弟子，之前每次跟随林渊来到这里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拉着兄弟们一起来这里享受美食。卫蕴之跟他也说过几句话，知道这是一个小吃货，开始期待起来，眼巴巴看着林渊。
　　他本身就长得极为好看又讨喜，现在睁着小狗一样的大眼睛，更是说不出的可爱，林渊微微笑了一下，点头：“走吧。”
　　“哎，我们是在大堂坐下，还是要雅座啊？”卫蕴之瞅着这装潢，有些肉疼。
　　穷人的悲哀。

　　林渊带着他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既然你是赴我的约来的，那我就尽一下东道主的活，上来吧。”
　　“你请客？”卫蕴之喜出望外，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立马跟上去，落座后手一挥，豪气大喊：“小二，最招牌的菜都来一份。”
　　林渊又笑了一声，帮他摆放碗筷，说：“这里的酒酿很出名，错过了可惜。”
　　卫蕴之便又高声喊：“小二，再来一壶酒酿。”
　　“好嘞，客官，这就来嘞~”看着菜肴一道道上上来，卫蕴之眉开眼笑，挑了根鸭舌啃着，眼睛都眯起来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问：“酒量如何？来一杯？”
　　林渊卷起袖子，洁白无瑕的手指握住那白瓷杯，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哪个更白。他与卫蕴之碰了杯子，说道：“能喝，但酒量一般。”
　　“酒量一般啊，那多吃点菜呀，这个我觉得挺不错的。”卫蕴之慢悠悠抿了一口酒，问：“我之前听说，这武林大会每五年便举行一次，花费这么多就是为了评选高手和抢夺武林盟主吗？”
　　“不止。”
　　“那还有其他的目的咯？”卫蕴之见林渊酒杯已空，赶紧鼓掌：“好酒量啊，比黄今必还好，来，再一杯。”
　　给他满上后，又问：“给我说说呗，这应该不是什么机密吧。”

　　“也不是，你想听，说也无妨。”林渊盯着酒杯，慢慢说道：“当今江湖武林说是潇洒自由，其实也会分阶层等级，最常见的就是按照年纪辈分划分为老一辈、中生辈、小一辈，或是按照势力划分为一流二流门派，但是最常见的，却还是评选出各项前十。这些划分看似瞎折腾，但是却能极好宣扬的名头，一旦登上榜单便能扬名天下。而武林大会，就是极好的机会，所以这是江湖中最大的盛事，连朝廷都不敢贸然干涉。”
　　“而这背后又涉及到众多利益。天下行业不外乎士农工商，士农是国家根本，江湖无法插手，朝堂也不会让他们插手，于是便在工商这下足功夫。你看，每次的武林大会举办地点都是在武林盟主的地盘上，这将吸引无数江湖门人前来，跟着而来的，便是滚滚财源，所以武林盟不会拒绝这到手的财富。而一旦能在武林大会中博得声明，其门派地位便会跟着水涨船高，招收新弟子就更加容易了，门派生意也能借此更上一层楼。这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如同一张张网，彼此交错纠缠，其中的错综复杂，不为外人所道，所幸，你我作为局外人，便只需要关注结果就好了。”

　　“这么复杂啊，我还以为就是为了一个名声，原来还是利益。”卫蕴之皱着鼻子，摇摇头，感慨万千：“天下来往，皆为利趋，哪里来的逍遥自在哦，还不如我手中黄酒一杯，来得痛快啊。”
　　林渊抬眼望他，说：“若是人人如你一般，这江湖，便不再是江湖了。”
　　“也是，这么多人，总要吃饭的嘛，没有银子，哪里养得起这么一帮人啊。”卫蕴之拍手，突然说道：“难怪那千剑门那么有钱，武林盟主耶，还是连任几届，这生意得有多大啊，啧啧，难怪那黄今必穿得那么富丽堂皇的，果然……”
　　“你与他很熟？”林渊突然问道。
　　“啊？也……也就一般吧，我下山的时候，曾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算起来我还欠了他一顿酒钱呢。”
　　“嗯，欠钱不好，以后要还。”

　　“好的好的，等他闲下来，我就请回来。”卫蕴之憋着笑，说：“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我觉得他最近应该挺不好过的，就不去叨扰他了。哈哈，林渊，你说，他怎么那么好笑啊，还给自己取了这么好笑的名字。不过也很符合他了，那么有钱，随便见到一个陌生人，就请人听歌喝花酒的……”
　　“听歌喝花酒？”林渊打断他，问：“是花坊还是琴室？”
　　林渊突如其来的询问，卫蕴之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都不是，是船坊。我记得那歌女有一句词唱得极好，是这样唱的‘魂兮梦兮，乐乐游游，念兮盼兮，归至我处’，总有一股痴缠之意。”

　　林渊“嗯”了一声，提醒：“这种地方，少去。”
　　“我知道，那时候刚下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糊里糊涂就被黄今必带去了，现在我可不会去这种地方了。哎，你都不知道，幸好当时我去了，后来才会去采江镇，不然都没机会结识你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也许吧。”林渊见酒壶已空，便又要了一壶，给卫蕴之满上，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你可知那歌词的意思？”

　　“应该是唱给情郎的吧。”
　　“并非如此。”林渊举着酒杯，手微微摇晃，看着酒面漾起了波纹，好像有万千心事一般，垂着眸一饮而尽，说道：“歌词改编自边关歌谣‘魂兮梦兮，壮不得酬，牵兮引兮，魂归故里’，是唱给战死沙场的亡魂的。”
　　“好悲壮啊。”
　　“嗯，边关将士深信，战死沙场的亡魂如果没有回到故里，那么下辈子都不会安宁，所以经常会请祭师布置招魂大会，指引亡灵回家。招魂大会，唱的就是这首歌。”

　　卫蕴之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心中顿起万分悲壮之情，喃喃说道：“招魂曲被改成靡靡之音，在花船上传唱……”
　　“都是混口饭吃罢了，并且已经改得很婉转了。”林渊淡淡说道。
　　卫蕴之有些惊奇，指着他袖子，笑道：“你居然也会说混口饭吃，你看你这衣料，不比黄今必的差吧。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知民间疾苦的贵公子。”
　　林渊低头笑了一会儿，又饮了一杯，慢慢的，撑着额头就闭上了眼睛。
　　卫蕴之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林渊不为所动。
　　“这酒量，也没多好啊。”卫蕴之计算了一下，啧啧称奇：“也就半壶酒而已，这就醉了。”

　　看着林渊的睡颜，卫蕴之有些好奇，凑近看，轻声说道：“这相貌，真的绝了。”
　　林渊只是有些不胜酒力，并没有睡熟，听到林渊的自言自语，他有些无奈，轻声说道：“别闹了。”
　　“咦，你没睡？”卫蕴之走过去，扶起他，说道：“都这么晚了，也该是就寝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
　　“你说你，酒量这么差，还敢喝醉，就不怕遇见什么歹人之类的，见色起意，对你做些什么吗？”
　　其实这话压根就是胡说八道，林渊酒量再差，也不会在陌生人面前醉酒。而即使真的醉酒，他也是一个绝顶高手，内力护身，若有人想对他不轨，势必会被反伤。

　　林渊被他架着走，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闻言就笑起来，说道：“不会，打不过我。”
　　“可你醉了呀。对了，你钱包在哪里，我结个账。”
　　“嗯，只是有些头晕，没有醉死……记账就好，明天我叫人来结。”
　　“那感情好，走咯。”卫蕴之扶着他说：“哎，这江湖上，我只见过一个酒量能和我一决高下的人，不过她好像很讨厌你。”
　　“六月寒。”

　　“对的，就是她，你俩认识？有仇啊。”卫蕴之远远看见千剑门，觉得不能这么进去，有损林渊形象不说，还担心被人发现他酒量差的话，会成为他的弱点，以后被人利用就不好了。便干脆来到后墙，带着他飞跃上去，一路送回房间。
　　“小蕴。”
　　“唉，在呢在呢，怎么还不睡，不是喝醉了吗？”
　　烛光升起，暖黄灯光照亮屋子，卫蕴之见林渊躺在床上，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由笑出声，便趴在床沿上，笑他：“你这幅样子，可更是……以后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这样啊，江湖人心险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般好的。”
　　林渊直直盯着他，摇着头说：“以往很少喝酒，不会出事的。嘶——”
　　“怎么，头还痛吗？”
　　“嗯，无妨。”

　　卫蕴之想让他早些休息，但几月未见，实在不舍得就这么离开。他与林渊对视了好一会，又凑近了一点，笑嘻嘻问他：“要不要喝杯热水，暖暖胃，然后再睡一觉？”
　　林渊明显不想动，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跟六月寒很熟吗？”
　　“啊？”卫蕴之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仔细想了一下，斟酌语气小心问：“真的有仇啊？”
　　林渊轻轻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他放下心来，趴在床沿边，把玩着林渊的袖子，解释：“就是喝酒认识的。前几个月，我钱用完了，刚好遇见拼酒擂台，我就上去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了，没想到碰上这么一个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酒量居然那么好，我废了老大的劲都没能赢过她，最后不分胜负，后来结伴到薛家庄后就分开了。”
　　林渊“哦”了一声，淡淡说道：“的确，她从小就很能喝。”
　　“从小？”

　　喝醉的林渊外表看着不明显，但是卫蕴之却觉得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更加的健谈，以及更加的率性。
　　他觉得这样的林渊更可爱了，便又凑近了几分，故意压低声音，轻声问：“跟我说说呗，怎么认识的？她为何那么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