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作茧自缚》麻辣鱼鳞

3、003

　　周奇咬着牙：“肚子很疼，要上厕所，你倒是开门啊！”
　　“……”
　　“我等好久了，你是不是又扶老奶奶过马路，帮人拎东西去了？”
　　“……”

　　第五次检查完邮箱和企鹅号，一如既往的平静。
　　依然没有业务上门。
　　“遇见”事务所，如你所想。
　　美丽的广告词和极少有人造访的老房子极不相称，开业一个月以来，唯一接的案子——寻找走失的哈士奇，还是周奇硬从朋友那拉过来的业务，酬劳500，请周奇吃饭花掉250，剩250。
　　虽然房租极低，但长期如此是万万不行的。

　　“开业才几天，急不来。”周奇甩着手上的水自顾自倒茶，“要不然照我说的，你代言一下，找个策划公司，保管财源滚滚，说不定能当明星。”
　　周奇还在那感慨：“委托你找狗的那朋友上次说，就你的长相条件，比不少天天在电视上辣眼的男明星好多了。”
　　宋遇尬笑：“是吗？”
　　“算了，你的性格要是真进了娱乐圈，被人生吞活剥还给人数钱。”周奇啧啧摇头，“你说你这么大人，为什么有时候这么单纯？”

　　周奇总说宋遇身上有股不谙世事的单纯，对这个世界懵懂而好奇，天真的令人震惊。
　　宋遇对此只能笑而不语。
　　他是从黑暗无比的政治斗争中走出来的人，何谈单纯？

　　到中午饭点，周奇终于憋不住，拽起在网上给人鉴定古董的宋遇：“跟我吃饭去。”
　　“啊？”宋遇懵逼脸看他，“不是去我爸那吃吗？”
　　“我叔叔办了个酒会，说是人不太够，看着冷清，让我找几个朋友过去热闹一下。”拖起人就跑，“有好吃的。”

　　宋遇只知道周奇家境不错，直到跟着周奇进到某庄园，入眼，如云的宾客，个个身穿礼服，看着就价值不菲，他才意识到周奇所谓的“不错”，和他以为的不是一回事……
　　而且，也不像是人不够的样子。
　　他不傻，知道周奇是一番好意，就也不多问，跟着周奇从后面绕到餐桌旁。

　　周奇取来一大盘吃的：“先吃先吃，一会带你见几个朋友。”
　　边无语摇头，“真夸张，过个生日至于搞的跟总统上任一样吗？”
　　宋遇被他逗的扑哧一声，又听周奇说：“我过去见我爸妈，你就坐在这里，不用理别人。”

　　目送周奇去到对面，跟中年女子拥抱，又和中年男人拍肩大笑，一股浓浓的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这样的亲子关系，他从来没体会过。
　　从小到大，父亲兄长对他不可谓不好，皇子该有的样样不缺，可极少主动见他，也不常和他讲话沟通，如周奇一家这样独独来自至亲的亲密温柔，他似乎从未体会到。
　　宋遇甚至偶尔会觉得自己其实是那个家族的外人，格格不入。

　　胳膊被蹭的晃了一下，思绪打断，他对弯腰道歉的服务生摇头示意没关系，长长叹了口气。
　　已经是一千五百年前了啊……
　　不该想这些的，既然有了新的身份，在全新的时空，就要摒弃过往。
　　尤其是那些会让他难过的过往。

　　视线缓缓移开，漫无目的的落向别处。
　　只是随意的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在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比后悔。
　　瞳孔几乎像要夺去他的视力般剧烈收缩，空气中的氧气瞬间稀薄到难以维持他的呼吸。

　　那个身影像有心灵感应般忽然转头，直直的、没有任何迟疑的望了过来。
　　两相对视。
　　刹那间，天崩地裂。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对他嘶吼着什么，他听不清。
　　熙攘嘈杂的环境一秒转化成深夜的森林，死寂的惊人。
　　连带他的瞳孔也带上了过滤功能，只能看清那一个人。

　　傅与年。
　　他出现了。
　　在距离他们生活年代1500年后的现代。

　　怎么办？
　　脑神经像被调皮的猫咪疯狂耍成一团毛线球的耳机线，缠的他头昏脑涨，根本无法完整的思考。
　　就是这似乎短暂又似乎无比漫长的怔愣中，和他对望的视线快速收了回去。
　　随后——
　　那个人竟索性转过身体朝他走来。

　　快跑！
　　宋遇告诉自己。
　　可“傅与年”脚步飞快，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般，转瞬来到眼前。
　　而他逃跑的所有路径，都必须经过这个人身前。

　　酒气、未知的香味混合着某种冷冽的清香，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浓厚，充斥鼻腔。
　　宋遇重重往后靠，竭力寻找能支撑他的东西。。
　　那个时候，每次那个人这样越靠越近，等待他的必然是羞辱之语，一开始他不了解傅与年，会露出气愤的神情，但迎接他的是其后床|笫间的波涛汹涌。
　　再后来他学乖，任凭傅与年说什么难听的话，他只沉默以对。

　　他日益寡言，可傅与年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气息裹着灰暗的回忆严丝合缝的环绕而来。
　　宋遇手脚冰冷，手中的玻璃杯被冷汗濡的滑溜如蛇，下一秒就要脱离掌控摔碎一地。

　　“你叫什么？”
　　低沉的男声略带沙哑，不是抽烟喝酒过后哑，而是声线自带的沙感。
　　这个声音，不是傅与年的。
　　傅与年平日里说话总是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哪怕下一秒大火就要烧过来，他也是懒洋洋的模样。
　　他傲慢而又蔑视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没有什么能让他着急。
　　他睥睨天下，掌控一切。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目光尖锐如实体的钩子，眼底晕着红血丝，语带急切，声线也完全不像。
　　几乎在接收到这个问题的同时，波涛汹涌的神志清明起来。
　　对啊，他怎么忘了呢？
　　这不是燕照，不是一千五百年前。
　　你不再是被傅与年禁锢的质子。
　　你是自由的宋遇，你是周奇带来吃饭的。
　　没人能强迫你，没有人。

　　宋遇缓缓放下早已被冷汗沾湿的杯子，调度出一个客套的笑：“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叫什么名字？”来人端着一张跟傅与年一模一样，神态却截然不同的脸，重复问道，“告诉我！”
　　“我叫宋遇，遇见的遇。”作为礼貌，宋遇也反问回去，“您呢？贵姓？”

　　男人没回答，目光在他面容上来回逡巡：“你的名字很特别。”
　　“特别吗？”宋遇故意叹了口长气，“我还老跟我爸抱怨名字普通，姓宋的那么多，遇也常见，还有很多同音字，从小到大，好多人以为我叫‘宋玉’。”
　　顿了一顿，他又问，“您呢？”
　　问出时宋遇神经绷的有些紧，不管怎么样，这人跟傅与年长的太像了。

　　只听对方报出名字：“严绪。”
　　不是他！
　　“严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认错人了。”一开始的疑惑急切此刻被冷漠代替，“抱歉。”
　　头也不回隐入人群，跟来时一样脚步匆匆。

　　正巧周奇见完家人过来，见宋遇愣愣的站着，推了他一把：“看什么呢？吃饱了吗？一会人更多，我们先走。”
　　“哦。”宋遇回神，想了想，指着某处，“那个人是谁？”
　　严绪的个子实在是鹤立鸡群，周奇一眼就看到：“是严家的小儿子，听说挺厉害的，一直在国外，回来几年自己创业就做得很大了。”
　　说着他四处一瞥，神秘压低声音，“他是私生子。”
　　“……”宋遇刚从“既然一直有这个人那就不可能是傅与年”的欣慰中释然就被周奇惊到了，“真的？”
　　“咳，又不是什么秘密，圈子里哪有真正的秘密，谁都知道，只不过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临上车前，周奇忽然跳起来，揪住宋遇的胳膊，大惊小怪的低声嚷道：“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帅？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反射弧真长，宋遇无语的白他：“他个子最高，随便问问。”
　　周奇怀疑的看他：“真的？”
　　“是。”

　　他可能对任何人感兴趣，但绝对不是傅与年，其中也包括跟傅与年长得像的任何人。
　　那张脸曾经是他长达三年的噩梦。
　　以死亡为代价才艰难摆脱，怎可能还愿意再陷入一次？

　　工作室仍旧没什么业务，偶尔来个找猫找狗，酬劳还不够他买书，反倒他在网上帮人鉴定古董水平精湛，口碑渐佳，寻上门请求帮助的业务日益增加，他索性开通收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竟然渐渐有了稳定的收入。
　　宋达调侃他21年皇子生涯汲取的知识点总算有用武之地，弄得宋遇哭笑不得。
　　收入稳定了，但他没有关闭工作室，每天乐呵呵的上下班，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网络上说这是枯燥、乏味，周奇说他这么年轻，应该找点刺激，生活就应该丰富多彩。
　　可宋遇毫不觉得。
　　这样“乏善可陈”的日子他渴盼了那么久、那么久，怎么会觉得单调？

　　凛冬如约而至，气温断崖式下滑到恐怖的程度。
　　凌厉如刀子的寒风凌迟着人们外露的肌肤，多走两米都艰难，天气冷，餐馆生意反而越好，宋达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他时常感慨，当御厨时被总管太监压制，主子们一个不如意他们这些奴才还有性命之忧，谁能想到能靠有一天一手厨艺挣钱，同样的辛苦，处境天壤之别。
　　“您有穿越时空的法子，怎么没有早些离开？”
　　“谁知道几百几千年后什么模样？如果还是这样的社会，还不如在这里熬着。”

　　“咚咚咚”。
　　工作室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附近几乎没有人烟，敲门声很是醒耳。
　　宋遇连忙放下刚提到手的袋子起身开门：“就来，请稍等。”
　　这种天气居然还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