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苍觉远兮

21、秘银有故（下）

　　陈云以也是曾经从其他渠道得知燕城的老临街这边，有一家秘银匠开的铺子，但是在今天之前，从未真正来过。
　　直到如今，三人真真正正坐在了这里，陈云以还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秘银匠唉，传说里难以继承，能力又特别神奇的那几种职业里的一种啊。
　　听完来意后。林承景放下茶杯，问了一个问题：“我姓林，双木林，名为承景，多年之前曾于乌落城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老师。看你们的年龄，当年可曾于乌落城学习过？”
　　乌落城。
　　陈云以心思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反问回去：“林师傅，您这个问题，和我们今天这个单子，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么？”
　　林承景哈哈一笑，故作不在乎的模样：“也没什么联系，就是原本在乌落城学习过的学生吧，我能给打个三折，要是没去过，只能全款了。”
　　“唉，还有这种好事，可惜我们只能全款了，小时候啊，哪有机会去外地学习的机会呢。”
　　宋风予连忙打岔，算是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
　　陆月兮还在一口一口的喝茶，像是被刚才的那个年轻人吓到了似的。
　　林承景向着陆月兮的方向，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目光在手腕上多停留了几秒，像是例行询问般，问了一句：“这位陆姑娘，对于这个单子有什么意见吗？”
　　陆月兮抬起头，直接对上林承景还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微笑着发问。
　　“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还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其他的东西？”
　　“时间很快，三天左右。东西吗——一人几滴血，就足够了。”
　　“不行。”“血不可以。”
　　听到林承景的回答，宋风予和陈云以立刻出言反对，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哦？”林承景不太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只是几滴血，熔炼的过程你们可以全程观看，秘银匠的祖训也不容违背，你们大可放心。”
　　此时，二人也反应过来刚才反应确实有些过度，陈云以连忙解释道：“并不是不放心，秘银匠的口碑我们当然相信，不然也不会来找您，您说是吧。只是我有伤在身，血液不方便提供。”
　　“请问林师傅，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价格方面都好说，就是我朋友的伤势确实不合适放血。”
　　宋风予及时发问。
　　林承景略有深意的看了陈云以两眼，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略做思考，回答了宋风予的问题。
　　“确实还有一种方法，但是，那就要按照咱们的计价方式来计算了，可是……就是不知，三位能不能付得起？”
　　陆月兮放下茶杯：“秘银匠说的，可是心炼之法？”
　　“陆姑娘果然好阅历，老夫所言，正是心炼之法。”
　　林承景作势鼓了两下掌，问向陈云以和宋风予：“不知二位，可知心炼之法？”
　　宋风予回想了一下来的路上，陆月兮给二人科普的内容，照本宣科的背诵了一遍。
　　“心炼之法，为秘银匠传承的专属之法，借秘银匠之力布心炼之阵，炼器之人于阵内，以心灵之力和意志之力为熔炼器物所需的力量。”
　　“不错，最终成功与否，器物最终的外形如何，全部基于炼器之人，无需血液等外物。”林承景提醒他们“但是，这是成功率最低，最考验人心的一种方法。从古至今，有多少原本亲密的人在经过心炼之阵后或反目成仇，或终成陌路啊。”
　　叹息一声，林承景似乎是想到了某个故人，微微自嘲：“我们曾经，也曾将心炼之阵当做试炼，可惜呐……”
　　陈云以看看宋风予，又看看陆月兮，然后开口发问。
　　“那，若我们想要心炼之阵，您想要什么报酬？”
　　像是没想到三人会这么快的决定，林承景愣了一下，又很快的恢复正常，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一”，回答道：“一个人，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一个人。能做到，我就开启心炼之阵。”
　　见宋风予想要说什么，林承景又补充道：“当然，以契约为凭证，你们要帮我找到这个人，尽量带到我面前。签订契约，我就开启心炼之阵。人，你们可以在心炼之阵成功以后去找。”
　　陈云以立刻想到了关键点。
　　“你要找谁？有哪些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时间限制多久？如果我们找不到怎么办？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若是这人在我们寻找到之前便身故了又该怎么办？”
　　“放肆！”林承景狠狠地一拍桌子，像是被陈云以的话气到了“这个人他现在当然还活的好好的！否则，否则……”
　　停顿了几次，林承景还是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宋风予立刻抓住了重点：“否则什么？你既然知道他还活着。又怎么找不到他了呢？还是说，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感知到这个人还活着，那是否可以凭借这样东西去寻找呢？”
　　林承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答道：“我暂时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暂时也无法提供任何线索。但是，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我会告诉你们这个人有什么线索可供寻找。”
　　看陈云以又想问什么，林承景补充道：“签订契约：我先为你们提供心炼之阵，并在未来为你们提供线索，你们在未来为我寻人。如果这个人在你们寻找到之前身亡，那契约自动结束。如果这个人不是被你们找到并带到我面前，那契约也自动结束。”
　　末了，又补充一句：“找到与否，只要你们找了，就算履行契约，没有处罚条款。”
　　这几乎就是天上掉馅饼。
　　陆月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这个人，很重要么。”
　　林承景看着她，认真的回答：“很重要，未来你们就会知道。”
　　“必须我们三个一同签署契约么？”
　　很明显，宋风予心动了。
　　“谁参与心炼之阵谁就必须签署。”
　　林承景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慢悠悠的重新捧起茶杯：“我准备心炼之阵需要半个月，你们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来找我，签约就开阵。当然了，如果你们选择一般的方法，随时可以来找我。”
　　陆月兮食指轻轻的，一下接一下的敲在桌子上：“你要找的这个人，去过乌落城并且在那里学习过，很可能参与了当年的那一场培养计划，年龄可能在二十四岁到三十岁之间。性别无法确定，职业无法确定，但是如果能找到当年乌落城参与学习的人员名单应该可以稍微缩小一下范围。”
　　“你？”
　　林承景的神变得有些严肃。
　　陆月兮无视他的欲言又止，接着往下分析：“缩小职业范围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因为当年的那些人，能查到的并不多了。有些是因为当时用的并不是自己的真名，可能就是个代号或者随口一提的称呼，或者有些人到现在根本就是查无此人。”
　　听到这里，宋风予和陈云以已经明白了陆月兮的意思，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陆月兮微微侧身，留下一句话。
　　“林承景，别把别人当傻子。”

　　直到走出老临街，三人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还能去哪里再找一个秘银匠呢。”
　　陈云以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一定要心炼之阵么？那个东西失败率高，成功后的结果也很随机。”陆月兮不太理解“云以，你的血应该没有问题啊。”
　　宋风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回答道：“对啊，老云的血没问题，可是你的血有问题啊。”
　　！！！
　　陆月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宋风予伸手过去顺了顺毛：“乖~没事的，我和云以在呢，不会让别人拿了你的血去研究的。”
　　陈云以也在一边补充道：“心炼之阵出的来的东西，稳妥一点，到时候就算我们两个都不在你身边，也能放心一些。”
　　陆月兮咬了咬嘴唇，一句“你们怎么知道的”想了一下却根本没有问出口。
　　宋风予和陈云以知道了却没问过为什么，陆月兮觉得，自己没必要去问他们是如何知道的了。
　　“什么时候？”
　　“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无法确定是什么原因，也就一直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宋风予大方地承认。“因为没想到解决的办法，也就没和你说。”
　　陆月兮笑了笑。
　　“不用想了，根本就没办法解决。心炼之阵……还是我来想办法吧，最多半个月，会有人送上门来的。”
　　“好。”

　　等到三个人走后，林承景还悠然的坐在那间屋子里。
　　“为什么放他们走？”屏风后，刚刚那个年轻人哑着嗓子，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某些情绪。
　　“乔川渡，你知道的，这间屋子里是无法维持任何伪装的。那个女人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脸不一样，身形不一样，名字，甚至说话、处事的方式都不一样，你还在执着什么！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等你的伤势稳定，我就送你回清源。”
　　听着屏风后还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林承景暗叹一声，又说到：
　　“别忘了，这里是燕城。”

　　深夜，宋风予路过窗边，看到陈云以正安静的站在那，透过玻璃，注视着院子里。
　　走到他身边，宋风予才看到，院子里，陆月兮正独自坐在池塘边的躺椅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
　　看看院子里的陆月兮，又看看身边的陈云以，宋风予暗叹一声，伸手拉住陈云以，径直到了院子里。
　　今晚的天气很晴朗，月光洒在院子里，将一切都染上了静谧的色彩。此时此刻，似乎连风都停住了。院子里安静的可怕。
　　可偏偏，宋风予打破了这片沉默。
　　“月兮。”
　　“嗯。”
　　“不开心？”
　　“嗯。”
　　“因为白天那个奇奇怪怪的人？”
　　宋风予问完这句话，就看到躺椅上的陆月兮睁开了眼睛，看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然后说：“那个人叫乔川渡，彩戏师，祖籍清源，师承其外祖母梅若涵，你们以后万一遇到，要小心彩戏师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手段。”
　　宋风予把毛毯披在她身上，笑着接了一句。
　　“彩戏师我不清楚，但我还记得小时候一首儿歌，月兮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儿歌？”
　　宋风予坐在了陆月兮身边的躺椅上，
　　“嗯，调子忘记了，歌词倒还记得。乌云消，雾也散，急匆匆的驾小船。拎上鱼篓和鱼竿，忽然水面微风绽。抬头看，天色晚，抬起钓竿驾舟还。一半鱼儿放水归，一半在那长街换糖钱。”
　　宋风予伸出一只胳膊，强行把陆月兮的头按过来靠在自己肩上。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披散的长发。
　　“急匆匆的把家还，林间小路灯光暗。草间萤火如星散，远看先生拿教鞭。先生站在篱笆前，灯笼提在手里边。气呼呼的把我念，说要考一考，今天学的诗书一百篇。”
　　陈云以接着宋风予念出了儿歌的另一段。
　　院子里寂然无声，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和月光下那些投在地上的阴影。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他姓周，他说，愿居河边野渡，受风吹、日晒、雨淋。只愿能渡我过江越海。那个时候，我就那么信了。”
　　院子里没有开灯，只有月亮洒下的光芒。
　　陆月兮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然后啊，有一天，我看到他站在不远的地方，眼睁睁看着我，就那么看着我被拖进了地狱。”
　　宋风予的手停在她的肩头：“别说了，也别再想了。夜风凉了，回去睡一觉吧。睡醒了，把这些都忘掉，有我们在呢。”
　　陆月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握拳又伸开，抹开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说先生你别烦，你听我来念一遍。蒹葭苍苍桃花灼，呦呦鹿鸣吹萧笙。微君之故雨雪靡，孔雀飞往东南落。天问招魂有九歌，山中人兮芳杜若。虞兮虞兮奈若何，大风起兮斩白蛇。”
　　护腕上，一滴水渍晕染开来。

　　PS：文中出现的儿歌为作者的原创，剧情所需，文中出现仅为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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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文中出现的儿歌为作者的原创，剧情所需，文中出现仅为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