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苍觉远兮

20、秘银有故（上）

　　当宋风予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到院子里时，陈云以正在池塘边练剑。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温暖的日光斜斜的照进院子，驱散了昨夜地上的寒气，挥动的剑身时不时反射着阳光，闪烁却不耀眼。
　　看着池塘边练剑的陈云以，宋风予略微有些出神。
　　自己想要的生活啊，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有个能住的房子，有这两个至交的老友，早上起来又是月兮做的早饭，来到院子里还能看到云以在练剑。
　　劈、刺、斩、抹、挑、削……招招剑势不差分毫，即使宋风予并不习剑，对于剑之一道也只是略有了解。却也知道，自己家的云以，于剑之道上的天赋，若非他自己藏拙，早就是名震一方的少年英才。
　　只可惜，当年青铜城一战……
　　“看什么呢？”陆月兮一边拿着纸巾擦手，一边来到了宋风予身边。
　　“在看我的梦想的一半。”
　　宋风予回答了一句，然后一把拉过陆月兮的右手“明天开始就摘了吧，我歇两天，然后看看能不能给你治好点。”
　　他指的是什么，陆月兮明白，却没有回答，因为她也知道，宋风予说完这句话并不需要自己来回答。
　　“一半？那另外一半呢？”
　　宋风予看着正在练剑的陈云以，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的回答：“一半在那里练剑，另一半被我抓手里呢~”
　　“去你的，云以，吃饭啦！”
　　刚刚还被陈云以握在手里的剑呼啸着飞刺向二人的方向，宋风予挥挥手，一枚玄针飞出将其击落。
　　“吃饭啦，赶紧洗手去，帅小伙你恢复的不错啊~”
　　“小样你不也恢复的挺好~”

　　而此时，就在这个晴朗的早上，苗淼带着何辞和临风正站在西郊这片被爆破后的废墟上。
　　“唉，悲惨呐，偌大一个特别行动组，能动的外勤就三个，好惨呐~”
　　苗淼靠在车旁边，冲着何辞叫苦，一旁的临风依旧没什么存在感。
　　何辞无奈的摸摸他的头：“别闹，朵朵胆子小，花林的体质不能来这种地方，清陌不是被你扔去追踪昨天的那股力量去了吗。何况，明天宋风予和陈云以来报道咱们就又多两个外勤了。”
　　像是被安慰到了，苗淼笑的活像偷腥的猫。敲敲车窗，又放出一批小小的纸人，继续对这片废墟的搜索。
　　临风默默翻个白眼，换了个方向继续驱动风进行寻找。

　　“月兮，我和风予明天就去苗淼那里正式报到入职了。”
　　听到这句话，刚刚签收完物流准备回客厅的陆月兮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站在池塘边的二人：“然后呢？”
　　“我从老家带了点礼物给你，不是那棵桃花树啊，就是给你找了个防身用的东西。”宋风予从衣袖里拽出一个细长的东西，塞进了陆月兮手里：“你和云以一人一个，就是，防身嘛~嘿嘿~”
　　一根钢针，三四寸的长度，纤细又笔直，两端尖锐，泛着寒芒，通体是暗沉的银青色，内敛又厚重。
　　这东西，陆月兮能猜出是什么。
　　“打不过可以偷袭，打得过的话，可以用它正面硬刚。明天你们俩开始跟着我早起练剑，不求打得过其他职业者，但求能够坚持一会。”
　　又一把一尺多长，宽不足一寸，长剑身无剑格，整体呈灰白色的细剑被塞到陆月兮手里。
　　这才是陈云以和宋风予此行回到家乡的最终目的，给对方的那一份昨晚就送到手了，这一份给陆月兮的，两人特意留到了今天。
　　陆月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沉默了。
　　凭她的眼力和阅历，再加上对两人的了解，自然知道了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因此，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所以，你们两个昨天那么简单就被人抓走了，就是因为取了这个东西后灵力处于衰变期。”
　　陆月兮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低沉：“可是……”
　　后半句没说完的话直接被宋风予捂住了嘴。
　　“打住，月兮啊，有些话呢，就凭咱仨的关系来讲，根本不用说出来；有些话呢，你知我知他知，也就不必说出来；有些话呢，你说了我们两个会生气，所以更不要说。”
　　宋风予松开手：“好了，现在你想说什么捏~”
　　陆月兮抿了抿嘴，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黑色的珠子，交到两个人手里：“仅此一个，丢了不补。”
　　黑色的珠子有一寸大小，沉甸甸的，表面光滑浑然一体，没有任何孔洞和花纹，触手微凉，像是金属的材质。
　　“这是……什么东西？”
　　宋风予把珠子握在手里捏了两下，忍不住发问。
　　“好东西，防御类的，带着吧，说不定哪一天就有用了。”
　　“那正好。”陈云以直接拍板下了决定“我记得老临街有一家铺子，好像是秘银匠开的，正好把这几个给咱们融成一个能随身携带的东西，要不然，我都怕哪天警察把你们俩抓了，理由就是随身携带管制刀具。”
　　“就你这玩意个头最大不好携带好吗，我的直接缠手腕上当饰品。”
　　“呸。你把那钢针掰弯了试试！”
　　“我这个放口袋里也能带着走嘛。”
　　“就那个球滚丢了都不知道。”
　　“陈云以！”“陈云以！”
　　“哎呀月兮别扯我耳朵~宋风予你大爷~”

　　宋清陌的电话打到苗淼的手机上的时候，苗淼这边刚刚由临风配合着完成对于整片废墟的搜索。
　　“小青啊。是我啊，怎么啦~”
　　“啊？你确定吗？”
　　“行，我们这边也完事了，这就回去，你先回小楼，”
　　挂断电话，苗淼对上何辞和临风探究的目光，叹了口气，回答道：“目标锁定了，是云树路，但是位置是中段，没有办法确定来源。但从时间和路线上推测，又是陆月兮。”
　　“那西郊这里……”
　　临风犹豫着开口。
　　苗淼也想到了临风所提的问题，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太可能，跨度太大，时间差又那么小，而且，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所以，西郊这边不能把目标放到她身上。”
　　发动汽车，驶出西郊这片地域，何辞也接到了花林打来的电话，说了几句后便匆匆挂断。
　　“花林说那边有回复了，西郊，咱们可以不用管了。”
　　“靠！又这样，弄到一半让撒手！”

　　“对了，月兮。”
　　在去往老临街的路上，宋风予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了？”
　　“昨天，在西郊，那栋废楼里，我和云以，我们俩应该是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宋风予不太确定，昨天是否是二人看花了眼，他所知道的东西里，也没什么能跟昨天看到的东西对得上号。
　　“什么样的东西？描述一下？”
　　陈云以接过话题：“就像是一坨非实质而组成的东西，像是影子形态的单独行动的个体，我们看到的是半透明状。形态应该是不太固定；不确定是否有攻击力；不确定是否有思维力；不确定是否是生命体。”
　　末了，回想了一下昨晚最后那个画面，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昨晚最开始是看不到的，可后来看到的时候似乎是穿过那个橙色的符文之后。”
　　陈云以说完，觉得不对劲，身边的两人都没有说话，转过头来，就看到了一脸无语的二人。
　　“怎么了？”陈云以有点不解。
　　宋风予误了捂脸：“别说我认识你，你特么的这是在做学术报告？你这一套形容下来，我都不知道我昨晚和你一起遇到的是不是一个物种了。”
　　陆月兮：“……”
　　“最开始我们看不到它，但是明显感觉到温度降低，然后它靠过来的时候我们能感知到，能被实体攻击到，然后那只猫扑开了大门，对了那只猫……”
　　宋风予看向陆月兮。
　　“那只猫叫谷雨。等回去介绍你们认识。”
　　陆月兮回答。
　　宋风予稍微消化了一下这个答案，继续说：“那只猫，谷雨。打开大门后我俩跑出来，跑远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像是个半透明的黑色影子样的东西。”
　　说完，宋风予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唉不对啊，谷雨是你养的，那你应该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个什么东西是什么样子的吧？”
　　“嗯，知道。”
　　“我去！月兮你学坏了啊。”
　　“安静！这位客人，如果你再这么吵嚷就请出去！”
　　这时，店铺里走出一个青年，一脸严肃的站到三人身前。
　　原来，说话间，三人已经是来到了目的地的这所银匠铺子。
　　宋风予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然后退了一步，陈云以顺势上前交涉。
　　说明来意后，店铺里的青年松了一口气，把三人引进了店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那个什么彩什么人的仇家呢，我家老师就在后院，你们这个属于特殊定制，需要由我老师亲自和几位谈，请跟我来吧。”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了前厅。
　　“我叫林毅，是老师的徒弟。”
　　几人走在前后院中间的连廊上，隐约听到后院有几句唱腔断断续续的传来。
　　“……绿树荫浓倒影入池塘……”
　　“……夜色长，夜风凉……”
　　“……七八载苦读同窗书声琅……”
　　宋风予略微回头，看着稍稍落后半步的陆月兮，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陈云以闻言，也回头看过来，虽未说话，意思和宋风予也是一样的。
　　陆月兮咬了咬下唇，面对两人关切的目光，犹豫几秒，回答了一句。
　　“有点……耳熟。”
　　看着陆月兮的表情，二人再未追问，只是变了变脚步，稳稳将她护在了身后。
　　随着林毅一句“大男人整天唱什么唱。”的吐槽，几人终于来到了后院。
　　后院还是老式建筑，木柱木梁，屋顶是老旧的瓦片，窗扇还是雕花的样式。院子的地面是整齐的大块青砖，角落里矗立着老式的，用于熔炼的炉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悠闲地躺着树下的竹编躺椅上，摇着蒲扇，听着身前的年轻人捻指挥袖，在这一方院落里移步清唱。
　　“……数诗篇有百首……”
　　“老师，有特殊定制啊！”
　　林毅这一句，直接打断了年轻人的唱词，也引得老人和年轻人一起望向这边。
　　老人见来了人，从躺椅上坐起，放下蒲扇准备站起来。而那个年轻人，再看清了走进来的人后，呆愣了一下。
　　下一秒，扑向这边的年轻人被宋风予和陈云以按在了地上。
　　“你要干什么！”
　　“别动！”
　　被二人按在地上的年轻人，挣扎着向陆月兮伸出一只手：“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一直不信，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啊！”
　　见到陆月兮无动于衷甚至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稍稍后退一步，他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又被二人按了回去：“是我啊，我是不归啊，式微，我是不归啊！”
　　“抱歉，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我也不叫式微。”
　　陆月兮说完，稍稍后退几步，转过方向向着院子里已经站起来的老人，说道：“这位师傅，你店里这位‘先生’，似乎是认错了人，行为过于激动了。我的朋友一时情急为了保护我出手稍重了些，还请您见谅。”
　　“哦，那你的朋友可以放开他了么？”
　　“我的朋友是否放开他，这要取决于您——是否能让他安静下来了。”
　　此时，被按在地上的年轻人由于过度用力的挣扎，胸前的衬衣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见此状况，宋风予和陈云以也稍稍放轻了力道。
　　似是感觉到二人顾忌自己的伤势，年轻人更用力的挣扎起来。
　　见此状况，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林毅，把他带到后面去，让他睡一觉。”
　　林毅回应一声，钻到宋风予和陈云以身边，手脚麻利的一掌劈晕了地上正挣扎不休的年轻人，扛上肩头，走向了侧院。

　　“好了，我们可以来谈谈了，听说，你们有个特殊定制的单子？”
　　坐在堂屋里，待林毅为每人奉上一杯茶后，老人微笑着问。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假期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