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狂》齐*

38、三十八、芳贺一马（下）

　　地方并不难找，艰难的是，如何把一个人事不省完全瘫软的人扛进家门。
　　幸好我也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够高也够结实，否则还真不好办哪。等我把他扶进二楼的卧室扔到他自己的床上时，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气喘不止了。
　　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我有点后悔自己难得一见的多管闲事了。
　　受不了自己的一身粘腻，在屋里转了一圈儿，确定再没别人，我脱掉衣服进了浴室。
　　我没想给别人惹麻烦，更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打算冲完澡就走人。只是被汗浸过的衣服是怎么也穿不上身了，就在衣柜里随便找了一身换上。小是小了点儿，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知道地方，改天还他就是了。
　　事情发生地就是如此毫无征兆。
　　当我穿戴好一切，正准备离开，刚一回头，一个人影已然欺了上来。
　　我被人重重压在柜门上，来不及给出任何反应，对方炽热的体温已将我重重包围，然后便是一番真正意义上的唇枪舌战……
　　扑面而来的热情夹杂着酒气瞬间就把我弄晕了。
　　我的大脑空白一片，除了本能地回应，理智如脱缰的野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身体就像着了火一样，饥渴难耐。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吻技真TM太好了，甩出一般人几条街啊！
　　就这样，有点莫名其妙，有点糊里糊涂，有点乱七八糟，我们相拥滚倒在床上。
　　火越烧越旺。
　　直到对方在激情之余，呢喃出另一个人的名字，才让我稍稍清醒了几分。
　　“武司……”大约是这两个字。
　　可……谁在乎？被挑起的欲望如离弦之箭，根本容不得我抗拒……更何况，我从来不会为难自己。
　　那是一个令人精疲力竭却又激烈欲狂的过程。
　　之后，我和他都像经历过生死搏斗般，奄奄一息，根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便沉沉睡去，人事不省。
　　我不知道为什么睡到一半自动醒了，也许是在陌生的地方，没法睡得太踏实，总之，一个激灵，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睁眼的一瞬，我看到了他。
　　不是真田，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年轻人。
　　他就站在离床头不远的窗边，幽蓝清冷的月光披泻下来，令他的身影看起来不太真实。他身形瘦削，微卷的长发束在脑后，侧影秀气而精致。
　　我不由自主狠狠眨了眨眼。
　　终于，我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真人时，我不知道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多久，当然，更无从猜测他在那里究竟站了多久……
　　冷汗，毫无征兆地滴落下来。
　　我不是第一次被捉奸在床，可我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寂灭似的捉奸。
　　他，只是静静地立在窗前，眼睛没有眨一下，嘴唇没有动一分，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已经成了一尊塑像。可就是那种静，穿透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可怕来……
　　就在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真田也醒了。
　　不出一秒钟，连经历朦胧到清醒的过程都没有，我就在他眼里看到了赤裸裸的恐惧。
　　整个房间仿佛被下了咒，明明是三个正常人类，却在无人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反应。
　　月色渐渐淡去，天一点一点亮起来。
　　终于，站着的那个人影动了。
　　轻轻的，缓缓的，如幽灵一般，却带出一种翩然的姿态，又仿佛是精灵……
　　他走了出去。
　　他的背，直得犹如自带一把尺。
　　然后，我身边的人也动了，风卷残云似的，胡乱套上长裤便冲了出去，脚步虚浮而踉跄。
　　也许只是几分钟，不不，只是几秒钟而已，在我匆忙混乱地穿衣穿裤的当下，事情就发生了！
　　我没有听见吵闹声，他们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一个固然凌乱无措，可另一个却平静得令人恐惧……也正因如此，所以那声巨大的异响传来的时候，我立刻有种魂飞魄散的诡异感觉，仅呆了一瞬，我就像疯子似的冲了出去。
　　然后，我在二楼的楼梯口看见了根本已经灵魂出窍的真田。
　　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眼睛血红，恐惧地望着楼下。
　　我大惊失色，猛扑向二楼的围栏，朝下张望，立刻就一楼的地板上找到了仰躺着的另一个人……
　　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他的眼睛并没有全然阖上，好似望着不知哪处忘记收回了目光，那感觉，却又很远，很飘，很空……
　　慢慢的，他脑袋下面的浅色地毯上出现了丝丝殷红。
　　“混蛋——”回忆至此，伊藤终于没能按耐住冲上来一把揪紧了我的衣服领子，那张本已经难看到极致的脸上瞬间泛出了血色。
　　我默然注视着他的怒意。
　　不想辩解什么，我对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看法，一场酒醉后的游戏，不是是非对错的问题，只不过，它发生得自然，却结束得惶恐。
　　伊藤的手终于松开了，可是他的神情仿佛经过了一次地狱般的游历，显得痛苦而窒闷，许久，他才开口问：“……他伤得很重？”
　　“右手臂骨折，轻微脑震荡。”
　　不由自主抚了抚额。我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这件事本来事关隐私，没想过告诉第四个人……不过，看你跟他们的关系想必也不简单。”终于没忍住，我问伊藤，“他们……又在一起了吗？”
　　伊藤抬头，看着我的眼眸，幽幽然，涟涟然，“如果你没出现，也许很快……”语气里，不难听出淡淡的控诉。
　　“是么？”我不置可否，“我可没你这种自信。”
　　“什么意思？”他的眉头拧紧了。
　　“意思就是……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伊藤依然一脸不解，我冲他笑笑，却没有继续解惑的兴趣。
　　因为这世上的许多事，本就是解释不清的。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我目露探究。倒是伊藤的反应，值得深思……
　　伊藤的脸色始终未曾好转，看了我一眼，缓缓道：“我跟真田前辈、万斋先生一起合作了一部电影。”
　　“他也是演员？”我讶然至极。
　　“不然你以为他是做什么的？”显然他知道我问的是谁。
　　我苦笑。
　　我就是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