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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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季闻春向季母上缴了几百文钱，过了两日，季母果真让何妈牵了一头成年的驴回来，这只驴比季闻春还高，撅着屁股悠哉悠哉站在栅栏里啃豆子，季小弟好奇地拉了一下驴尾巴，当下就被对着脸放了一个臭屁。
季闻春知道有些驴性格不好，如果主人不小心惹怒它们之后这些小畜生会一直记仇，她听过被驴踢死的新闻不在少数。
季闻春担心季小弟发小孩脾气遭到驴的殴打，于是编故事吓唬他，
“尾巴是驴的胃肠道的开关，拉一下就会放屁，隔壁有家小孩子不懂事一直拉，就被驴喷了一脸驴粪。”
季小弟是个爱干净的小孩子，当下就嫌恶地走开了，只有妙娘嘀嘀咕咕较真地猜测是隔壁哪个小孩。
季闻春给这只驴取名为“季大蛋”，为免季大蛋偷懒特意往其脖子上挂了一只小铃铛，再用棍子支了一根胡萝卜吊在前面，连哄带打地催促季大蛋推磨驼货，一日下来，家中家务至少减轻一大半，更不要说季大蛋推磨的豆浆产出量，季闻春闲暇下来宛若人生赢家，赋对联一则，
“左抱季小弟，右搂季大蛋。”
被季母追着抽了一顿。
季闻春的豆浆产量提高之后，她就有意把卤肉摊子扩大。她先请泥瓦匠在院子门口开了一个小窗，窗户支开朝外用木板架起来形成一个小商铺，和改革开放前那些小卖铺的模样一样，吸引抄近路或者回家的过路人，然后再拜托季母写了一个“卖豆浆卤肉”的招牌。
起先豆浆生意不算好，大家只喜欢吃肉食，对这种白花花的饮料敬谢不敏。
季闻春于是想出办法，特意放在井水中冷藏，然后提出来放在桌子上，营造出冰凉沁人的感觉，顿时俘获了过路人的“芳心”。
冷藏的豆浆加糖销量赶超卤肉和卤菜，成为他们家小吃摊的“走俏货”，季闻春其实很能理解客人的行为，毕竟在奶茶兴起之前，谁能想到这种卖水的店铺会大街小巷遍地开花呢？
豆浆卖得颇好，而豆花的制作完全是妙娘失手的意外之喜，把盐误作成糖放进豆浆中，便成了似是而非的豆腐。这种食物颜色雪白，质感软弹，晃一下就会微微抖动，十分精致好看，季闻春用勺子把它从木桶中舀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孩都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唯恐其碎掉。
季闻春盛在瓷碗里，撒上调味品和灵魂点缀炸黄豆，香喷喷的美食做出来，季闻春于是宣布，
“以后这就是我们小铺的招牌，要做大做强做到最好，比如说我们可以做豆腐连锁店，还要选择品牌代言人豆腐西施，就像老干妈女神一样。”
妙娘不解地问，“什么是豆腐西施？”
以前季闻春也不懂“豆腐西施”美在何处，但是当豆花从她手中诞生时，她就明白这种洁白、细腻的食物是古代男性对女神的至高赞扬和朴素追求。
没有女人能抵挡肌肤若豆腐的诱惑，季闻春解释之后，妙娘心生向往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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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中旬，收利钱的人如期而至，依旧是那几个熟面孔，一边和季母讨价还价一边吃着从季家搜刮来的早餐，幸好季闻春不喜欢吃香菇馅儿的包子，只有何妈和妙娘十分心疼。
季母从容地道，“这月利钱已经清了，至于本金，请各位郎君宽宥一二。”
本金足有几千，不论他们是否延期都是不可能还清的，季闻春算是看明白了，她娘就是仗着对方有什么畏惧才敢这么吊着只还利钱，并且打算在以后的一二十年都这么继续干下去。
等那边人走了，季闻春一边偷看账本一边问季母，
“还了多少？”
季母表情淡了些，“进账的十之五六而已。”
季闻春忍不住皱起眉毛，相比起上个月的利钱支出，这个月实在过分了些。
这并不是结束，大概因为中途出了什么事故，过了两日这帮“子钱家”的人又找上门来，行为也比上次不客气多了，要不是季母授意何妈花钱去找衙门的人，差点就要闯入季家库房。
季母用帕子抵着眼角哭诉，可是带头讨利钱的大汉却丝毫不被她的泪水打动，嘴里说着“迫不得已”或者“见谅”之类的客套话，一会儿要踢季小弟一脚，一会儿又要骑驴，直到季母把箱子里的首饰全给他们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季闻春知道古代高利贷比现代更可怕，因为如果朝廷不想管那么到眼皮子底下都不会管，被高利贷缠上的人家一辈子或者几辈子也还不清，直到把家财、甚至家中人口全部抵押完才算结束。
她不知道季母会怎么解决，有可能是卖掉店铺然后举家搬迁，毕竟最狠的卖掉儿女或者自卖的人家也有，房地产比起人命说不出哪个更重要。
她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做梦都梦见她们全家成为人家家里奴仆的悲惨生涯。
次日醒来想和季母讨论还债的问题，却不小心听见她对何妈说的“只要不把我们逼死就不必在意”一句话，忐忑和紧张忽然就消散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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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收拾完水桶，季闻春就看见何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磕瓜子，瓜子皮落在地上引来小鸡争强。
看见季闻春回来，她不屑地朝里面努嘴，“有客人呢。”
季母有各种各样的杂事和客人，有时候有身份特殊的客人来访的时候，她会要求季闻春和季小弟一同避开，大概是觉得季闻春太精。
季闻春让季小弟去书房之后就蹲在窗户底下偷听，季家的窗户用木头支愣外开，从里面能看见院子里的蔬果，但窗沿下是视觉死角，坐在桌旁完全不能看见窗下的情景。
屋里那位女客人说话声音不低，被耳目聪明的季闻春听得一清二楚，
“仙柳，我还记得你当初是何等风光，何必在这里白白蹉跎了岁月？即便你自己不愿意…也可以教两个女弟子，将一身本事传下去。“
季母拒绝道，“我实在志不在此，你们不用多劝我。”她说着就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准备将冷茶从窗户洒出去。
季闻春躲避不及，抬头和季母视线对个正着。
季母：……
季闻春傻笑，手捧着下巴假装自己是长在墙角的一朵花。
季母愣了一下，随后淡定地关上窗户，“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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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季母不说，季闻春也能够从几日短短的对话里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故事。季母拥有卓绝的才艺，某些人希望她能将技艺穿扬下去却遭到她的拒绝。
古代人对“知识产权”非常看重，在没有网络课程的年代里，任何一门技术，小到一个药方，大到一本经书，只要不经历战乱，都是不可被外人窥视的珍贵家族资源，季母不愿意去教授琴技也无可厚非。
季闻春想了想，又把肩膀撑起来，避免水桶滑下去。
季小弟从书房走出来，就看见季闻春站在红枣树下提着水桶罚站的模样，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季母。
季闻春一同看向季母，希望她大发慈悲把自己解救出来。
季母坐在门沿边拨弄着晒好的干花，道，“再写一千字检讨。”
季闻春一脸崩溃，她的手臂已经酸成这样，待会儿估计连笔都无法提起来。
她揉着胳膊抱怨，“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季母迟疑了一会儿，解释说，“有人想请我去做个不太光鲜的工作。”
季闻春顿时想入非非，什么地方教琴才会不光鲜？莫非是在某个大户人家的外室家里？又或者学生是男性？
“不必考虑这么多，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你无论怎么想我都支持你。”季闻春拿出上政治课的觉悟对季母说出真心话。
季母叹了口气，“即便我是你亲母，你也不必将我想得太好。”
季闻春之前把季母当做家中的顶梁柱，见她轻描淡写的样子总觉得即使高利贷也并无什么可怕之处，但事情发展并不如她所料，期间收利钱的人来过三次以上，每次都和季母不欢而散。
之前的每一次季母都会非常温柔的态度接待这些不受欢迎的客人，但这几日季闻春却少见地在季母脸上看到焦躁、愤怒等情绪。
季闻春旁敲侧击，“我们的铺子怎么办？如果要流落街头，我想吃好最后一顿。”
没有被季母理会。
但又过了两日，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里，季母突然从街上买来一堆昂贵的蔬菜、水果、猪肉和嫩牛肉，宰杀了一只小母鸡，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季母厨艺相当不错，桌上菜肴精致，包括炖母鸡，炙猪肉等等，最为出彩的是她所做的一道卤牛肉，把从来没吃过牛肉的妙娘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季小弟年纪小，妙娘单纯，都察觉不出季母异样，唯独季闻春一边吃着季母独家秘方做出的炙猪肉，一边胆战心惊地怀疑这是最后的午餐。
季母慈爱地看着他们，宣布了一件事情，“我们准备搬家了。”
她话没有说完，门口就响起粗鲁的撞门声。
季母刚去去开门，门已被撞开。那群人喝醉了酒，醉醺醺往他们家中闯。
喝醉的人毫无章法，更不要说他们是存心带气而来的，一时间，季家院子里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花盆木架被打倒在地，家畜被吓得乱飞，季大蛋也不安地刨蹄子。
季母搂着季小弟和妙娘站在角落里，避免他们被伤到。
季闻春摸着袖子里的银子道，“我去报官。”
季母冷静拦住她，“不急。”话没有说完，突然一群穿着粗布短褐的人带头的正是前几日给季母送信的年轻人。
季母点点头道，“辛苦你了。”
季闻春差点给跪了：大、大姐头啊？
来人一声令下，季闻春还没反应过来，这些人就把要债的大汉们打倒在地。
季闻春胆战心惊地看着地上，躺在地上的这些大汉脸上、脖子上皆是伤痕，惨不忍睹。如果她记得不错，打架斗殴在古代是要坐牢的。
她正要开口，季母却淡定地拍拍手，接上饭桌上未完的话题，“还记得我说要搬家吗？这里我们住不下去，还得换一处才好。”
季小弟、妙娘都没意识到家庭危机的到来，沉浸在刚才的精彩愣愣地问，“搬到哪里？“
季母说，“搬到百花楼。”
季小弟一脸向往，“如果这个百花楼真的和名字一样有上百种名花，那可真好看。”
只有季闻春皱着眉毛，苦苦思索：为什么“百花楼”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不正经？
…………
等到她们拖家带口地来到百花楼的时候，季闻春才明白，百花楼不正经的不仅仅只有名字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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