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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然而姑母显然多虑了。傅和哉非但没有喝醉,反倒清醒得很,像是在担心素郁会趁他酒醉对他不轨似的。

      姑母给素郁的陪嫁也陆陆续续送到望月阁。她起身,想将包袱里的衣裳一一摆进衣柜里。

      打开衣柜门的那一刹那素郁些微一愣,才发现衣柜里竟然空空如也,没有半件傅和哉的衣裳。

      素郁明白过来,傅和哉平日里并不住这间房间,这间所谓的洞房,是留给她一个人住的。

      原来嫁到望月阁的第一天就要独守空闺么?素郁颓然地将衣服一件件摆进衣柜里。她虽知道傅和哉与她成亲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但当她真正面对这一切时内心还是非常失落。

      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素郁忽地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她忙去开门,迎面便看见了有阵子没见着的登歌。

      “咦?你怎么来了?”素郁欣喜地看着她。

      “我不能来么?”登歌带着笑意回道。

      她踏进寝房,转身又将房门关上了。素郁本来难过得不行,见到登歌,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你不去喝酒?”

      “酒有什么好喝的,那些人我又不认识,想着过来看看你。”

      素郁带登歌来到桌子旁坐下,她都忘了自己还穿着喜服,见登歌眼神里有些赞叹和揶揄,顿时有些莫名,“怎么了?我哪里看着很奇怪么?”

      “奇怪倒不奇怪,不过要说姑娘家,穿上喜服之后的感觉和平日里还是很不一样的。”

      “哦……”素郁这才了然,原来登歌是在说她这副打扮和平时差别很大。

      沉默了一会,素郁又说:“你最近在做什么呢?你姐姐还有让你去相亲么?”

      “没,最近她忙着生孩子,顾不上。”提起自己的长姐,登歌的眼神里没了从前的那份依恋,反而多了更多的凝重。

      “……怎么了?”素郁发现了,下意识地又问。

      “没什么,生孩子就跟打仗似的,兵荒马乱。”登歌对发生在自己家里的事一带而过,“不说我了,你的新郎呢?来看过你么?宾客们在喝酒,我看他就露了一面便走了。”

      “他过来挑了喜帕,然后就走了。”

      “没说去哪儿了?”

      素郁摇了摇头,“没有。”

      登歌没再问,只是陪着素郁又坐了一会。

      稍晚一些时候,登歌走了。她赶着回去陪她的长姐,便婉拒了素郁让她留下来多陪自己几天的提议。

      望月阁的夜很静,风吹过的时候,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

      依照望月阁的安排,喜宴结束后,新嫁进来的夫人需要为阁中的长辈一一敬酒。素郁换了身衣裳,跟着前来为她带路的弟子往阁中的另一处去。

      踏进厅堂的大门,素郁抬头便见傅和哉已经等在当中。

      面前一屋子的陌生人,素郁定是紧张与不安的。

      她走进去,先看了眼傅和哉,发现他的眼神里是一贯的冷漠,随后便低下头,只去看自己穿着的绣着鸳鸯的鞋尖。

      傅和哉不是第一次成亲,对这套流程应是了如指掌。素郁跟着他的动作去奉茶,一遍走下来只觉得有太多双眼睛如刺一般盯着她,让她如芒在背,冷汗都出了好几茬。

      奉茶结束后,素郁又被带回了她的寝房。此时屋子里点了好几根红烛,正在静静地燃烧。

      她望着这个红烛,心下觉得有些讽刺和悲凉。

      春宵苦短,长夜漫漫,嫁到望月阁的第一个晚上,她恐怕得一个人度过了吧。

      换了身寝衣,素郁缩进鸳鸯锦被里准备歇息。

      许是累了一整天,躺下后困意袭来,素郁迷迷糊糊地准备睡了。一旁突然传来了推门的声音,不等素郁反应过来,傅和哉已经走了进来。

      “你……”素郁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还将被子拉至胸前。

      她惊恐的样子让傅和哉很是愉悦,眉眼中竟带了几分嘲笑之一。

      “怎么?”他反问。

      “你……你怎么来了。”素郁佯装镇定地问。

      “今日洞房花烛夜,我若是不来,明日望月阁的人便要口耳相传我待你冷淡,你在望月阁的地位兴许会比你嫁进来之前还要低。”

      言外之意就是他能过来是对素郁的恩赐,是为了她不被其他人笑话,她得知道感恩。

      素郁语塞,竟找不到辩驳之词。

      傅和哉所言虽然有些难听,但以素郁参加选妻大会及这次嫁到望月阁所经历的种种来看,这个外界看起来历史悠久的名门当中拥有太多繁复的礼节还有许多他人难以知晓的不成文的规矩。

      生活在大家族里或许便是如此,每一步都要走得很谨慎,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否则就会落人口舌,哪怕是阁主夫人也容易叫人欺负。

      傅和哉褪去外衣,在素郁面前倒没有半点局促,而是淡定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素郁是黄花大闺女,从前跟着润安也不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虽然她为医者,什么样的身体没见过,但……她到底没和活着的男人躺在一起过。

      傅和哉面朝上平躺,素郁想翻过身去又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傅和哉觉得她脸皮薄取笑她。

      她张了张嘴,想与傅和哉聊两句以缓和眼下尴尬的气氛,谁知不等她开口,傅和哉已经断了她的念想。

      “睡吧,明天还有一堆亲族要见。”傅和哉闭着眼睛说道。

      “亲族?”素郁的反应是真实的。

      寻常人家的喜宴结束了便结束了,这样一场酒宴本就是同亲族们宣布两人结为连理,哪里还会有拜见亲族这一环?反正素郁从没听说过。

      “明日一早起床梳洗后要一一拜会和望月阁有关联的亲族。有傅家的人,也有宗家旁系的人,同望月阁关系密切的友人也需要拜会。”

      “这么多?得有几十号人了吧?”素郁吓得从床上直接坐起来了,颇有些鲤鱼打挺之意。

      傅和哉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在认真思考素郁的这个问题,“如果算上他们家中女眷和孩童,一百来号人是有了。”

      素郁听了恨不得直接昏厥过去。

      傅和哉悄悄睨了她一眼,然后幽幽地说:“你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种事于你而言不过是小场面。”

      素郁咬牙切齿地反驳道:“这和上战场是两码事。”

      “战场会要你的命,这个不会。”

      “……”

      素郁满脸不悦,忽地有一个念头闪过。

      与其说是念头,倒不如说是心中的一个疑问。她想问傅和哉,他那个出身卑微的前夫人当初也要同她现在一样去给那些亲族奉茶或是拜会么?

      依她对望月阁亲族的了解,就连她这种出身的都要被瞧不起,更何况前夫人身世那般那样卑若蚊蚁。那些人有无当面掉难过她?傅和哉……又有没有站出来维护她?

      素郁脑海里已然演出了一出冗长的戏。在她的想象中,傅和哉对前夫人定是深爱至极。

      他既能为了娶前夫人不惜违背祖训,甚至无畏于与望月阁那些保守迂腐的宗家抗争,当前夫人遭受不公平的对待时,他必然会愤怒吧。

      说不定他站了出来,愤然打断了宗家对前夫人尖酸的话语,然后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就像凶残的鹰护着自己的幼崽一般。

      而他待自己……冷漠。

      除了冷漠,便只剩下冷漠。

      是因为不喜欢吧。因为不喜欢,所以才觉得倾注任何感情都是浪费的。人在很多时候,感情的表露远比理性更快一步。哪怕嘴里说着“还行”,眼神中的厌恶之情早已流露出来。

      素郁觉得傅和哉对自己就是这样的。

      为了望月阁,为了利益,为了所有,除了不是为了喜欢,一切都是他娶自己的理由。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着傅和哉,心里惆怅万分,只能宽慰自己如若觉得傅和哉娶她并非因为喜欢,自己之所以嫁给他不也掺杂了许多私心么?

      为了百花谷,为了完成姑母的心愿……嫁给傅和哉,她也并非本意。

      从前她不齿于润安的选择,如今轮到自己,她也就比润安高尚一点点吧。

      她闭上眼睛,因为过于在意躺在身边的傅和哉而难以入眠。

      如果不知道傅和哉曾经娶过一位夫人,她或许还能心安理得地和傅和哉睡在一起。可正因为她知道,傅和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能引起她不必要的联想。

      她会去联想前夫人和傅和哉的洞房花烛夜,会去联想他们一起合欢酒的模样,会去联想傅和哉望着前夫人的一颦一笑。

      那些他不曾也不会给予她的。

      素郁想起自己豆蔻之年对未来婚事的憧憬,她到底是不会猜到临到头自己的选择竟会是如今这样,与一个不爱她的人成亲。

      一如离开润安时她以为自己永远走不出失去一份爱恋的痛苦,可到了后来,她对曾经与润安一起的一些珍贵回忆似乎也渐渐淡忘了。

      夜已深,素郁原以为自己会一夜难眠,但大抵是因为太过疲劳,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翻山越岭回到了百花谷。姑母站在门口似是与人在说话,她跑到姑母身边,边哭边说她不愿再嫁了,要永远留在百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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