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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待回过神来,便已经到了出嫁之日。

      素郁给登歌和伍将军发了封喜帖。伍将军回信很快,说是家中长子年幼,不便随父母远行,喜酒就不喝了,但还是祝她和傅和哉百年好合。

      伍将军的遣词造句显得非常客气,隔着薄薄一张信纸,素郁想象不到他在回信时的表情,但却仿佛能从他的行文中听见几声叹息。

      回忆起从军营到一路返回故乡,伍将军与傅和哉不是没有接触。他在信中说:“温姑娘聪明睿智,精通医术,救死扶伤不比男儿郎差半分,相信即使为人之妻也能有自己一片天地。”

      他把一半的话语放在夸赞素郁上,对傅和哉提及甚少。

      读完信,素郁将信纸复又放回进信封里,然后望着窗外沉默了许久。

      登歌的回信拖了很久,直到马上就要到大喜之日素郁才收到她姗姗来迟的信。

      她写起信来都是大白话,素郁通读下来没花多久。

      登歌的信花了大篇幅讲述了她在回家后的生活。先是提及了她的长姐与姐夫之间的矛盾,又说到家中长辈催促她快些成亲生子。最好是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便不用远嫁。

      素郁啼笑皆非,真不知道登歌到底有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去信。直到信的最后一段,登歌才潦草地写了一两句对素郁和傅和哉的婚事的感想。

      “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定有你的原因。不管如何,你的喜酒我都会去喝。”

      读到这句,素郁竟有些眼泪婆娑。

      她与傅和哉的这场婚事本就带了几分悲凉,登歌在信中表示的理解反而将她心中的委屈放大。

      姑母自然是欢喜的。她殷切地准备着素郁出嫁的嫁妆和喜服,光是三金便挑了又挑,一会嫌弃镯子太老气,一会嫌弃金项链不够喜庆。

      素郁对这些毫无兴趣,每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她想起选妻大会时被文嬷嬷狠狠折磨的那段过去,也不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嫁进望月阁,还会不会遇上那个文嬷嬷。

      到了出嫁那天,天还未亮,素郁就被姑母叫起来梳妆打扮。

      她听见屋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几个百花谷的女弟子拉着她又是擦脸又是修面,几番折腾,她已经精疲力竭了。

      可眼下她连轿子都还没上呢。

      素郁穿着厚重的喜服,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等迎亲的轿子来接。为了好看,姑母也只允许她喝点小米粥,饿得她饥肠辘辘,都有些眼冒金星了。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才终于到了百花谷。

      原本紧闭的门被陡然打开,还不等素郁反应过来,两三个女弟子已经冲进来半拽着她的双臂将她拉扯到屋外。

      素郁头上戴着喜帕,对周边的事物看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被匆忙塞进了轿子,随后便看见姑母掀开了帘子,将一张手绢放在了她的膝盖上,嘱咐她一定要拿着下轿子。

      十里红妆,与素郁曾经的想象大相径庭。

      情窦初开时,她以为嫁给良人一路会是羞涩与期待交织。如今真坐到了轿子上,她只觉得疲惫和彷徨。

      轿子带着她渐行渐远。待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原本的烦躁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对百花谷的不舍。

      路途遥远,恰逢姑父旧疾复发,这趟姑母便没有跟着她一起去望月阁。

      素郁没有什么贴身丫鬟,陪伴她一路的几乎都是陌生人。她内心的惆怅无人诉说,唯有望着苍茫大地无声嗟叹。

      至正午,轿子载着素郁抵达了那个叫她熟悉又陌生的望月阁。

      周遭的爆竹声几乎淹没了素郁的听觉。她不得已抬手捂住双耳,在这份聒噪声中,原本专注在郁闷当中的注意力反而得到了转移。

      喜娘前来牵她下轿子,慌忙之中素郁还记得姑母的嘱咐。她赶紧将手绢抓在手中,将另一只手递给喜娘,由她带着自己走下轿子,来到人前。

      她看不见是谁站在她面前,也不清楚周围宾客正在用什么样的眼神望着这个望月阁阁主的续弦妻。

      出发前她偶然听见姑母同姑父谈天时的对话,姑母叹着气说:“这次阁主不是头婚了,恐怕也不愿大费周章去娶咱们素郁,估计一切从简,咱们素郁……嫁得不算风光。”

      姑父用带着些微责备的口吻回道:“哎,百花谷不比从前,确实赶不上望月阁。别人怎么嫁的咱们管不着,起码望月阁还算给咱们面子,该有的礼数都给到位了。”

      姑母便不说话了,只是叹气。

      素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嫁得并不算风光。

      喜娘牵着她走了一段路,中间要过火盆,她穿着厚重的喜服,想要迈开步子不太方便。喜娘松开了她的手,她提着裙子一时间有些站不稳,眼看就要踏进火盆当中。

      慌乱间似乎有人轻轻扶了她的手臂一下,她才得以毫发无损地迈过那个散发着灼热温度的火盆。

      究竟是谁扶的素郁没能看清楚。不等她细细去猜测,喜娘又牵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厅堂。

      耳边听见喜娘在说着吉利的话,什么天造地设,什么白头偕老。

      素郁有些走神,忽地在想傅和哉和前夫人成亲时是不是也听过这些。那时候喜娘说着祝他们白头偕老的话,谁知后来前夫人病故,傅和哉也没能跟他的发妻白头偕老。

      虽然那场喜宴她也参加了,只不过彼时素郁对傅和哉的印象尚浅,喜娘说的话皆淹没在高亢的唢呐声中。

      素郁依稀记得傅和哉好像是牵着前夫人的手去拜天地的。他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而她坐在桌子上默默地看着,心想等将来润安娶她,她定要让润安背着她下轿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素郁在喜娘的引导下和傅和哉拜天地。喜帕始终挡住了她的视线,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有些怀疑和她拜天地的究竟是不是傅和哉。

      他那么思念他的亡妻,会心甘情愿站在这里与她成亲么?他会不会回忆起当初和前夫人成亲时的种种然后悲从中来?

      素郁知道自己不该想那么多,毕竟事到如今思虑再多也无济于事。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她无法停止想象一些她本不该去过多幻想的情景。

      就好比傅和哉同前夫人成亲时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大概会兴奋和激动吧?因为那是他真正想娶的人。如若今日要与她成亲的人是同她相爱的,她也应该会比现在高兴得多。

      拜过堂,喜娘将素郁带至洞房。

      所谓洞房,便是往后她和傅和哉要住的寝房。喜娘嘱咐素郁坐在床沿等傅和哉进来挑喜帕,随后便退了出去。

      周围很安静,素郁坐了一会,觉得有些闷,想着把喜帕偷偷掀了。

      她身上还别着姑母留给她的手绢,素郁低头的时候看见了,一股思乡的情绪翻涌而上。

      从前离开百花谷她总是满心欢喜,认为自己是自由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还能再回去。然而如今她嫁到望月阁,虽不至于与百花谷断了联系,但确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想回便回。

      姑母让她跟着傅和哉好好过日子,她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姑母的意思是往后她不再只是百花谷的女儿,她也是望月阁的夫人。

      既然是望月阁的夫人,哪有没事儿天天往娘家跑的,叫人瞧见了会背后说闲话,到时候给望月阁丢了脸面,受苦的还是素郁自己。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素郁被姑母“泼”出了百花谷,稀里哗啦洒落在望月阁的地上。她对未来没有太多憧憬,反倒有更多的茫然和担忧。

      正这么想着,寝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素郁一惊,慌忙将喜帕重新覆在脑袋上。

      那人走进寝房,脚步稳健不慌不忙。素郁等了会,却不见那人来掀她的喜帕。

      “谁?”她终于忍不住问,还以为是别的人进来了。

      没曾想回答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冷漠,“我。除了我,还能有谁?”

      素郁这才放心下来,至少来者是傅和哉,而不是其他什么坏人。

      傅和哉从一旁的茶几上捡起喜秤,无喜无悲地将素郁的喜帕挑去。素郁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这种感觉让她难以形容,仿佛惶恐占得更多。

      分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却半点喜色也没有。

      完成这个步骤后,傅和哉复又离开了寝房。过了会,进来了两名望月阁的女弟子。她们手中端着几块点心还有一杯茶,是专门送进来让素郁填肚子的。

      忙了一整天,她不曾吃过什么饱腹的东西,眼下确有些饥肠辘辘。

      先前姑母还说过,当初她同姑父成亲时一切都很匆忙,没人顾得上她饿了还是渴了。夜里实在太饿了,她悄悄去厨房翻找吃的,还被谷中弟子当成了偷吃东西的老鼠。

      姑母一直是笑着同素郁回忆起年轻时的自己。她把曾经受过的委屈当做笑谈,可素郁听了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原来成亲竟是这般沉重。于姑母而言是如此,于她也是如此。

      姑母叮嘱她若是傅和哉喝多了,一定要先伺候他洗漱躺下,然后自己才能更衣入睡,否则夜里若是他醉酒爬起来呕吐,受累的终究还是初为人妇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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