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与蛀牙》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2、2.人工智能与人工智障

　　徐逸帆吃了顿三菜一汤的午饭，花了十个积分；导航用了三个积分，因为这黑心导航说导一个地点一积分，他就去了图书馆、篮球场和食堂。
　　后来到食堂后才反应过来，这三个地点在同一条环线上，他只要沿着树荫小径走就能沿途看到。
　　“我觉得你应该还我两积分。”徐逸帆跟导航讨价还价。
　　“退款请找积分管家，本导航只负责导航。”导航毫无感情地回复。
　　“你是只负责收钱吧！”徐逸帆大力摇晃着玻璃片。
　　“不关本导航的事，本导航退出了，祝您旅途愉快。”导航电子音委屈又烦人地下线。
　　徐逸帆可劲儿摇，但这破导航就是死活不上线。
　　行吧，放它一马，徐少爷可大度了。
　　吃饱再去买个饮料，然后就回宿舍先歇着，等太阳偏西了再出门。
　　徐逸帆做好打算，信步往自动贩卖机走。
　　玻璃片叮叮当当地响，徐逸帆接起，便是源爸劈头盖脸的声音：
　　“你个臭小子，报完名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我忘了嘛，源爸，我一切都好，吃好喝好，除了室友不太好。”徐逸帆对着空气陪笑，心想着源爸怎么有他在学校的号码，不是说好这批玻璃片是新出厂的吗？
　　“小舟做你室友怎么不好了？人孩子冷静成熟又谦逊，有很多方面值得你学习。你呢，一天天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迟早有天会吃亏的......”
　　“爸，爸诶！”徐逸帆赶紧叫停，“您怎么这么快连我室友是谁都知道了？”
　　“我和你们班主任联系了下。”源爸说，“顺便向他问了你的号码。”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像渠爸就从来不会耍阴招。
　　徐逸帆叹息，电话那头又挤进来一个男声：“你小子要能省点儿心，也不用你源爸四处去打听了。”
　　好吧，果然渠爸是站在老公那边的，儿子要十五啦，快分化啦，能不管就不管啦。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两位爹地，两位父亲大人，我一定在校好好学习好好表现好好改造，争取早日以优异成绩毕业，你们就相信你们儿子我吧！”徐逸帆怼着玻璃片言辞恳切，“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
　　“哦，对了，听你贾伯伯路伯伯说，小舟胃不好，你是人家室友，记得关照他好好吃饭。”源爸说。
　　“源爸，我和他关系是真的糟糕，不信你们可以问小玖，小玖可是见过我俩打起来的！”徐逸帆一脸大写的“求放过”。
　　“那肯定就是你的问题啦，人小舟斯斯文文的，又不爱说话，你别老欺负人家。你贾伯伯和路伯伯对你那么好，你欺负人儿子，多不好。”源爸语重心长。
　　徐逸帆觉得自己冤得能出门见雪，亲爸，是这样。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小白菜啊，地里黄.......
　　不知不觉就在脑海里回想起上个世纪的悲伤旋律，徐逸帆忍住不掉眼泪，终于送走了玻璃片那头两尊大佛。
　　胃不好啊......他胃不好关我啥事儿？他自己不会来食堂吃饭吗？
　　徐逸帆歪着头，抿着嘴，在自动贩卖机前站了两分钟，然后转身去了打饭口。
　　那货在睡觉，看起来不会下楼的样子。

　　“校园导航，竭诚为您服务。”
　　是的，没错，徐逸帆又让这垃圾导航上线了，原因是他走出食堂，发现找不到回宿舍的路了。
　　“本次导航您需要支付两个积分。”垃圾导航说。
　　“我就去一个地方！”徐逸帆不解。
　　“两个，没得商量。”垃圾导航这时候翘出尾巴来，冰冷的电子音里竟还带着一丝丝故意。
　　“你等着吧你，等我逛熟学校了，你就别想赚到我的分！”徐逸帆咬牙切齿地警告。
　　垃圾导航却也不屑：“本导航还可以赚别人的。”
　　“别人也会逛熟学校！”徐逸帆嘲讽。
　　“能赚一点是一点嘛。”垃圾导航很是实诚。
　　徐逸帆无语反驳，你永远嘴炮不过一个智商在你底线反复横跳的人工智障。
　　“好吧好吧，你赶紧的吧！”徐逸帆烦躁地一挥手。
　　人工智障声音欢快：“导航开始，请您注意脚下。”
　　然后徐逸帆从台阶上踩空了。

　　徐逸帆累死累活地爬上六楼，不明白这全智能化的学校为啥不给宿舍楼安装个电梯。
　　垃圾导航还未下线，解释说：“那是学校为了锻炼你们的体能。”
　　“那我可真是谢谢学校了！”徐逸帆说。
　　“不客气，感谢您使用本次导航，期待我们能再次见面。”垃圾导航公事公办。
　　“不会再见面了！”徐逸帆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挂手腕上装饭盒的环保袋晃了几晃。
　　徐逸帆探手去摸了摸饭盒底部，还是温热的。
　　行吧，他真是过来伺候少爷的。
　　608，609......610，到了。
　　徐逸帆瞅见做装饰用的门把手上挂了一只塑料袋子，里面有两瓶红花油。
　　玻璃片在门板投影出蓝色的信息框，是监学老师留下的，说要扣除他和路如舟各二十个积分。
　　红花油好贵哦。
　　徐逸帆取下袋子，将兜里的钥匙卡片放进门把手下的卡槽里，卡槽将卡片吞吃，门开了。
　　等再出门时，卡槽会将钥匙吐出归还，提醒住户拿好钥匙。
　　门拴上的光电显示两张钥匙卡片都在卡槽，那就说明路如舟果然没有出门。
　　徐逸帆叹息，推门进去，看见窗帘密密实实，将外边天光完全阻挡。
　　他吩咐玻璃片联接窗帘上的自动感应装置，“刷”地一下，窗帘大开，午后灿金的阳光向室内奔涌而来。
　　路如舟床铺上的鼓包动了动，很快一个打挺，坐起一个满头乱毛满脸不爽的大活人。
　　“少爷，吃饭不？”徐逸帆晃了晃手上的饭盒袋子。
　　路如舟眯了眯眼，正欲回答，徐逸帆又抢先说道：“不准拒绝，我可是花了积分的。”
　　“谢谢，积分我双倍补给你，饭就不用了，我吃不下。”路如舟说。
　　“我已经买回来了。”徐逸帆说，“校园守则上说，浪费粮食也会扣积分。”
　　“那你自己吃。”路如舟不耐烦道。
　　“我吃过了，这份专门给你的。”徐逸帆锲而不舍，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很烦欸。”路如舟掀了被子。
　　“你也很讨厌欸。”徐逸帆以牙还牙，“明明胃不好，还不按时吃饭，你不知道贾伯伯路伯伯多担心你啊！”
　　一提爹和爸，路如舟老实了，“那行吧。”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
　　“我给你放桌上，还有老师给你的红花油。”徐逸帆好人做到底，小心跨过楚河汉界，把俩袋子搁路如舟床下的桌子上，“你看看积分账户，他应该扣了你二十积分。”
　　“哦，谢谢。”路如舟维持着基本的虚假的礼貌，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认命地一点点挪下床去，“我要给你转多少积分来着？”
　　“不要你多的，”徐逸帆在洗手间里洗脸，“花了十个，就给十个。”
　　“你要二十个我也给，不需要特别说明。”路如舟梭到椅子上，把餐盒的袋子拆开，透明饭盒区隔分明，是三菜一汤加白米饭。
　　搭配还蛮健康。
　　“我做好人好事呢，又不是黑心奸商。”徐逸帆从卫生间出来，满脸水珠子。
　　“别介，我受不起您这人情。”路如舟不看他，拿了竹筷和塑料勺子，呲呲啦啦地掀开饭盒，“您黑心点儿，我心里好受些。”
　　“等下个月一号凌晨十二点，我就给班主任发消息去，说我要换宿舍。”徐逸帆磨磨后槽牙，“好心当作驴肝肺！”
　　“驴肝肺炒炒还能吃。”路如舟一面挑着西兰花吃，一面拨弄着脖子上的玻璃片，“这个积分转账，它说要加好友？”
　　“那你别转了，我也受不起你这好友。”徐逸帆摆摆手，正欲爬木梯上床，自己的玻璃片一闪一闪，垃圾导航那欠揍声音响起。
　　“您刚刚是说加好友？”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是下线了吗？”徐逸帆否认三连，导航这声儿直接让他膝盖一痛，半跌在床。
　　“刚刚下线的是校园导航，我是校园好友心连心。”垃圾导航说。
　　“你正常点儿。”徐逸帆冷漠。
　　“好吧，我是校园通讯，因为这名字太俗气，所以我一般叫校园好友......”垃圾好友喋喋不休。
　　“知道了知道了，你退下吧。闹钟，麻烦两点半的时候叫我。”徐逸帆抖开被子，无情地打断这人工智能。
　　“好的，闹钟开始设定。”人工智能的电子音仿佛失去了灵魂。
　　“怎么闹钟还是你？”徐逸帆惊讶。
　　路如舟在底下幽幽道：“按系统设置来讲，一部通讯器里安装的人工智能是同一个。安装多个的成本过高，且没有必要。你其实可以给它一个名字，省得它自己给自己取些奇怪的名字。”
　　“就是这样，嗷。”人工智能说，顺带还卖个萌，“您可以给人家家取名字哦。”
　　“嗯，叫你里特吧，这名字挺符合你业务水平的。”徐逸帆说。
　　“好的，编码10086号人工智能，里特，竭诚为您服务。”人工智能接受态度良好，“请问您还需要校园好友心连心服务吗？”
　　徐逸帆垂眸瞥了眼歪在椅子上吃西兰花吃到生无可恋的路如舟。
　　路如舟咬掉西兰花顶，说：“还是加一下吧，我不喜欢欠别人。”
　　“那行吧。”徐逸帆点了点玻璃片。
　　里特的声音响起：“现在请求编码10087号人工智能答复，可否接受好友邀请。”
　　路如舟的玻璃片响起电子女声：“10087收到，同意请求。”
　　“比零比零！”里特叫道，“恭喜两位配对成功！”
　　半空中阳光里，一堆粉红色的小爱心咕噜咕噜往外冒，犹如天女散花，也如同在祝福新人。
　　“这只是加好友吧？”徐逸帆看得目瞪口呆，“你到底点了什么奇怪的技能？”
　　“提高用户体验感，是本智能应该做的。”里特很是谦虚，“积分到账，十分。”
　　路如舟很是速度地把积分转了过来。
　　“谢了。”路如舟转过身去，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咬着西兰花。
　　“你是不喜欢吃西兰花吗？”徐逸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挺喜欢的啊。”路如舟说。
　　“做人，还是要真诚点儿啊，少爷。”徐逸帆语重心长。
　　“浏览好友个人主页结束，原来路同学很喜欢西兰花啊，食物这一项只填了西兰花。”人工智能里特虽迟但到。
　　“你可以下线了吗？”徐逸帆问。
　　“好的，有事您叫我。”里特怂，玻璃片闪了两下光，没动静了。
　　徐逸帆顺势躺下，“你吃好了再拉窗帘吧，免得太暗你不好收拾。”
　　“嗯。”路如舟应了声。
　　没回答别的，徐逸帆也没指望他回答别的。
　　例如说说为什么喜欢西兰花，却又做出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
　　例如反驳自己说他待人不真诚。
　　但人也没义务跟他解释什么，不熟，总之是不熟。
　　就因十个积分被迫加好友的交情。

　　但在徐逸帆半梦半醒快要睡着的时候，便听见路如舟的喃喃自语。
　　“喜欢就是喜欢啊，为什么要写在脸上呢？”
　　果然是在吐槽他多问闲事呢。
　　徐逸帆翻了个身，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西兰花好吃，我心里知道，不就行了？”
　　害。
　　徐逸帆失笑，差点把睡意给笑跑了。
　　他只得集中精神给自己催眠，彻底催眠成功前，想这嘀嘀咕咕的路如舟也还是蛮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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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