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亲爱的，亲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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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韩沐在北门日料店狠狠吃了郑浩一桌饭之后，徐冉就对韩沐产生了新兴趣。因为韩沐倒松茸汤不洒。
徐冉最喜欢北门日料店里的松茸汤，小小一只陶壶，附带的陶杯里各放上一小块柠檬。松茸厚重的味道打头，配上柠檬的尖锐酸味收尾，很能逗弄味蕾。让人头痛的是，餐厅的陶壶有个设计缺陷，导致他每次都是边倒边洒。
那天，徐冉把湿淋淋的杯子递给韩沐，给他介绍：“汤好喝，就是壶有毛病。我喝了半年才终于点一壶能喝上大半壶。”
韩沐皱眉，抽了几张餐巾纸轻飘飘地拎着，铺到桌上去吸水。手指摁在桌上，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甲床透着淡淡的粉色。就是这双芊芊玉手，拿过了徐冉手里的陶壶，垫着纸巾滴水不洒地倒出了另一杯松茸汤。
徐冉先是看手，又去看汤，仰脖喝干了自己跟前的一小杯，让韩沐再倒。
还是不洒。邪门了！
然后徐冉就不再琢磨韩沐装不装的事儿了，接下来的半个月，每个不用训练的中午他都要去喝松茸汤，还硬拉韩沐去。他觉得这个松茸汤代表了很多事，这件事上要是赢了，其他事他就也能赢，要是输了，他就真的不会赢了。
郑浩跟两人一条过道之隔，每每看着徐冉纠缠韩沐去吃饭的样子，仿佛看见了男元倩。但他什么都不敢说。
韩沐自从用竹刀劈过徐冉之后就心满意足，不怎么再追着他了。吃午饭这个事他拒绝过几次，后来不拒绝了是因为实在好奇徐冉究竟能较多久的劲，是不是真傻。
周四这天，韩沐又被徐冉拽去吃日料。这次刚进店还没落座他的胃就不受控制地一阵翻腾。他终于绷不住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傻，傻透了。
“我请你行么，换一家？”自从被徐冉从电三轮上甩下来，他就不叫一哥了，“牛排吧，行么？”嘴上是个疑问句，拉徐冉往外走的动作却是坚定不移。
韩沐提议的牛排店在南门附近，叫布朗餐厅的，玻璃上画了好大一只牛，上面标出了每个位置的名字。
餐厅里装潢很讲究，桌布餐巾洁白柔软，刀叉都很有质感。老板发际线上天，一嘴英音。英国人开的店，还指望吃出个什么来？但事已至此，韩沐只能硬着头皮拉椅子坐下。
店里菜单是中英文对照的，中文像是机翻结果，非常生硬。餐厅像是为附近私校的外教门开办的家乡菜馆。
两个人分别点了主菜，徐冉拿过桌上的饮品单，上面密密麻麻的拉丁字母勾勾连连的，不大好辨认，而且这回连机翻都省了。
“哎？竟然有抹茶，”徐冉戳着菜单上的单词问韩沐，“你喝么？”
韩沐探着脖子看，在菜单上看到了倒着写的“mocha”，无语看徐冉一眼：“亲爱的，你汉语拼音学得好啊！但我觉得这个词是摩卡。”
徐冉耳朵泛了红，沉默着埋头又翻了半天才装模作样放下了饮品单，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母：K.O。
两人干巴巴地对坐着，直到主菜盘子刚放桌子上，徐冉突然叫住了老板，用英文问他：“不好意思，我的牛排呢？”
老板愣住：“什么牛排？”
徐冉打开菜单，指着上面的“steak & kidney pudding”中的“steak”又问：“牛排呢？请问为什么盘子里只有一个腰子布丁？”
韩沐的叉子停在了盘子上方。
老板看了眼菜单，微笑解释道：“Oh，it’s（steak& kidney）pudding，not（steak）&（kidney pudding），do I make sense？”
韩沐停在盘子上方的叉子颤了颤：“亲爱的，这个菜是一颗牛排和腰子馅的布丁，不是一块牛排加上一颗腰子馅的布丁。”
果然是傻透了。牛排腰子布丁，抹茶……呵呵。
“行吧。”徐冉又红了耳朵，皱着眉头吃了两口终于放了叉子。
“多吃点吧，你今天太感人了。”智商感人。
“靠，你知道这里头的腰子多骚么根本没有牛排！”徐冉抱怨，“有本事你吃啊！”
“……不吃内脏。”
徐冉抱着胳膊模仿韩沐的语气：“亲爱的，我记着呢。”说罢猛吞几大口水。
“……”
饭后两人在餐厅门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徐冉说自己要去便利店买个漱口水，韩沐担心上课迟到表示自己先回去。
徐冉点点头：“以后听我的，这附近就那家日料靠谱。”
还惦记日料呢！韩沐一听这话转身就走，和身后在便道上骑自行车的女孩差点撞上。
“徐冉！”女孩喊，厚重的毛毛大衣裹在身上，脑袋上戴了个毛帽子，脸颊和鼻头都被冻得红扑扑的。
开学已经三周了，看到冲过来的乔欢欢，徐冉一点也不惊讶。
“走了。”韩沐招呼一声，往校门口走去。
乔欢欢左脚一蹬地，追上徐冉：“刚才那个男生你认识啊？”
徐冉一听来了兴致：“你也认识？”
“嗯！校友呀。这学期转学了，原来转到你们学校了……”
“因为什么转学？”
“具体我也……哎呀反正好像他情况挺复杂的，好像家里情况也很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别问，上个学期到后来他就没怎么来上学，反正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的。这话说到徐冉心里去了。是奇怪，就是因为奇怪徐冉才想一探究竟。拿着酒瓶子揍人的痞子，和干净优秀的少年，到底哪个才是他呢？
“徐冉？”乔欢欢伸手往徐冉眼前晃了晃，一撅嘴，“想什么呢？”
“想你怎么还不回学校。”
乔欢欢一听不高兴了。心想我出现在这儿，肯定是找你来的。我给你发了微信，还在你学校溜达了一中午，结果刚见着人就问我怎么还不走，你怎么不问问我找你干什么来呢？
“这就回！”女孩气呼呼地从车筐里拿出个风吕敷包着的小便当盒放徐冉怀里，一咧嘴，“劳动课作品。”
手作的东西心意贵重，徐冉接得有点难为情。
“不用太感动！我看上的男人，各个有份。”
哦，那估计做了能有十来份。徐冉心安理得地接过来。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时候，手里除了一小瓶漱口水，还拎了一瓶热橙汁。他把后者递给乔欢欢让她揣怀里取暖，嘱咐她慢点骑，然后揣起漱口水，不等女孩再说什么，拎着便当盒就跑：“我下午第一节黄燕的课，人家主任呢。再见。”
一口气跑到校门口，被人堆儿吸引了注意力，那一圈人有10来个，没穿校服，表情不善。等稍微走进了才看清楚，人堆儿里围着的竟然是韩沐。只见韩沐掏出手机，低头在上面摁着，看不清表情。
这是要打架。徐冉想起了西服男，抱臂退到远处等着看戏。
但这次他什么也没等来。只越看越觉得韩沐一个人站在那像个小可怜，犹豫再三，他晃晃悠悠扎进了人堆。
“亲爱的，什么情况？”他问韩沐，声音里那股懒洋洋的劲儿，让人想起晒足了太阳的猫。
人群小骚动了一下，暗暗腹诽：您先等一下吧，亲爱的是什么情况？
领头瞥一眼徐冉，继续对着韩沐气急败坏：“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跟她在一起？”两颗门牙在晴天之下格外夺目。
除了老徐的蝈蝈，徐冉实在想不起谁还有这么光彩照人的大门牙。
“确实，”韩沐摁了摁手机然后把屏幕亮给蝈蝈牙看，“那你看我这样说可以么？”
领头的蝈蝈牙明显一愣，随即说：“不可以！”
虽然还是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但徐冉忽然发现站领头的旁边那个人有点眼熟。打篮球那个赵启畅？
一对眼神，赵启畅一通挤眉弄眼。
“什么意思？”徐冉盯着他问，问得这一圈人都一僵。大家都心知肚明，打架这种事，眼前这个人到时候来真格的，那就完了。
赵启畅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晃了晃，示意跟他微信说。
蝈蝈牙以为徐冉在问他，没什么好气：“就是不可以的意思。”
“我没问你。”徐冉冷冷地说，眼睛还盯着赵启畅。周围人听这意思都想撤了，频频给蝈蝈牙示意。
这是要完的节奏，赵启畅心里骂街，偷偷给元倩发了微信，站在那埋头祈祷女孩快点来。
韩沐叹了口气，示意徐冉别说话，然后继续好言好语跟对方说：“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配。元倩很好，值得更好的人……比如你。”
徐冉这会儿终于算是听明白了一点：蝈蝈牙大概是韩沐的情敌。
“那、那什么……”蝈蝈牙有点懵，来来回回地看自己的同伙，其他人也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人接话。
“很抱歉，但我还要上课。祝福你们。”
这就怂了？还抱歉？徐冉又不明白了，之前在Giants门口可不是这画风。
“不行！”蝈蝈牙上前拽人，“你给她打电话，把她叫过来当面说。”
韩沐没有反抗，听话地拿起手机。
徐冉更不明白了。特么的，姑且不说揍人的事，就拿前两天你劈我那副劲头出来也行啊？这会都让人踩脚底下了，还不干啊？！
他压着自己心里的莫名的怒气，抬手摁住了韩沐的手机，垂着眼皮问对面的人：“有完么？”
在这个节骨眼上，元倩终于来了。她一猛子冲进人堆儿里对着蝈蝈牙就是一顿锤，锤够了，喘着粗气质问：“我叫你们来是为了搞笑吗？！”
一圈人唯唯诺诺，蝈蝈牙小声说：“操，我哪知道是这剧情走向……”
元倩转过身来看韩沐：“你是怎么回事？人家说不配就不配？”
韩沐半低下头：“怕他们打我。”
“什……？”天下竟有如此从心之人？元倩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蝈蝈牙赶紧辩解：“是这小子一直往分手上说！倩哥，要不算了，为这样一个男的值当么？也有点太怂了……”
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
“你怎么这么听话呢？？？”女孩又看向韩沐，声音里有了哭腔。哭也不为别的，只是为自己瞎了的眼和挂不住的脸面。
“确实打不过……”韩沐小声说，但周围一圈儿人都听得很清楚。
“别说了！”女孩打断他，接着又沉声指挥蝈蝈牙一圈人，“你们先散了吧。”
蝈蝈牙走之前恨恨地看了徐冉一眼。
“别看人多，下次你就拎着那个带头儿的打，旁边的人不敢动你信不信？”徐冉晃着便当盒懒洋洋地指导韩沐，他把韩沐的示弱当了真。
但元倩没有。
“你属驴子的吗，顺坡就下？还是为了恶心我让我跟你分手？她扫了眼韩沐旁边的徐冉，接着说，“哦，最近天天跟这个渣男凑一块也是为了恶心我为了分手，对吧？”
韩沐半低着头什么都没说，那顺从的样子，是在全力演好最后这一出。
这回元倩也分不清是真怂假怂了。在新学期的这场猫鼠游戏中，她选中的老鼠不但不跑，还在她和众人面前顺从躺平，让她这只猫丢尽了脸。
“我看不起你！讨厌死啦！”
“你别生气。”韩沐对着元倩的背影弱弱补了一句，然后眼看着女孩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游戏结束。老鼠胜。他敛住笑意抬头去看徐冉，想问他有没有买到漱口水，却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径自进了校门，走远了。
元倩回过头来又对他冷嘲热讽了几句，但韩沐都没听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亲爱的，亲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