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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衣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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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说您当年怎么就死活听不进老爷的话?非要跟着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人,您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您的孩子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认贼做母,天天喊着自己的杀母仇人叫母后……”
母后?
洛疾听到了一个关键的词汇,放眼整个天下,能担得起什么人称呼上一句母后的,只有中宫皇后了。
不过……
听这个妇人的意思……莫非她在这里烧纸祭奠的人是这宫里的什么娘娘?
而这个娘娘被皇后害死了?
不过这种事情几乎历朝历代都会出现,好像并不怎么稀奇。
不过这认贼作母就……
莫非是杀母夺子?
可是这么多年,宫里也没听过有什么娘娘殒命的消息传出来。
这么说来,这妇人哭的人,应该极可能不是什么娘娘?
这就有意思了,按着这个妇人所言,她称呼亡者为小姐,一个能带着自己的丫鬟进宫的小姐,想必身份应该也不会低到哪去,尤其是这个妇人还说了。
老爷死活不同意她和那个人……
既然那个孩子认贼作母的人是皇后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那个人”就是皇上跑不了了。
这位“老爷”竟然能死活不同意女儿和皇上的婚事?
那更说明,这个小姐的身份,不会低。
紧接着,他见那个白衣妇人又从地上捡起了最后的一摞纸扔进了火盆。
那原本快要熄灭了的红色火焰瞬间大了起来。
不过因为毕竟是纸,所以燃烧的很快,也就不一会的时间,女子的面前就只剩下一堆灰烬,和一些星星点点,没有燃烧到的碎片。
期间,妇人仍然是继续断断续续的继续哭诉,大多是这些年的事情,比如说这位……小姐。
当年进宫后,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使得她家老爷含恨辞官,归隐山林,再无往来。
之后这位“小姐”在宫中受屈,皇上出巡的时候,正赶上了生产之时,也就是这个时间,这位“小姐”便因为所谓的“难产”而死去。
孩子被宫里的另外一位娘娘接了手养着,根据这个白衣妇人这些年在宫中的暗中调查,发现,那位娘娘当年也是和皇后联手害死这位“小姐”的。
洛疾仔细的想着宫里的这些皇子,一共也就四个,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其余的三位皇子都有各自的母妃。
但是出于嫡庶尊卑,这四位皇子都是要称呼皇后为母后的。
所以,基本上每个皇子都有可能……
究竟是哪个皇子啊,也太惨了吧,自己的亲娘被杀了,自己还得和个傻子一样的叫杀母仇人母亲,而自己的父亲又……
洛疾感叹,还真是家家不易,皇家更不易。
所有人都处在权力的漩涡,身不由己。
包括这个白衣妇人,这么大岁数了,还留在宫里受罪,大概也是为了自己早已死去的小姐,也是可怜。
他这么想着,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脖颈的地方,凉凉的,软软的,还在动。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上去。
那个熟悉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大声喊了出来。
使劲的薅着自己后背的衣服,站在墙头上大跳,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甩来甩去,像是发癫的样子。
不过等他把虫子真的甩下去的时候,再回头,便看到那个妇人早已将烧纸的火盆收拾到不知哪里去了,正叉着腰站在那里,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哪里来的小贼?看衣服也不是宫里的人,这里没有你能偷的东西,也没有值得你偷的东西,来这里做什么?”
她说话的脸色难看,甚至还有许多怒气在脸上攀爬着。
见自己也暴露了,洛疾也不隐藏了,尴尬的笑了笑,一跃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大姐……”
“叫谁大姐呢!”
“……”
夫人冷眼看着他的样子,全然没有了他方才看到的悲凉和无助,就像是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样。
当然,如果这妇人的眼角不是这么红的话,他也就信了。
“你是哪个小毛贼,胆子也是忒大,怎么能摸进皇宫里呢?瞧着穿着人模人样的,长得也不差,怎么这种翻墙头的事情都做呢?”
“大……姑娘……我不是毛贼!”
见他在称呼上快速思考斟酌的慌张样子,妇人倒也信了他不是毛贼。
于是摆了摆手:“随便你是谁吧,这个时间了,你得离开了,这个地方晚上宵禁,是有侍卫巡夜的。”
说完,便准备离开了,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警告的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得记住,你从没见过我,这个地方也从没有人来过,包括你……”
“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清楚的好,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是谁我不想知道,但是若是日后在宫中见了面,记住,我们没见过……”
再次的警告之后,便离开了。
夫人出去后,熟练的捡起了地上的铁链,还待在院子里没有出去的洛疾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外面一阵响动过后,便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离开了。
“这妇人,也是有意思,莫非她是看我能翻进来……就能翻出去吗?”
洛疾顺着刚才自己跳下来的地方看了过去,并没有一棵树能够让他攀爬。
而且,刚才的虫子也让他心有余悸,已经不想再从树上翻了。
可是……
除了在院内找棵可以借力的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围着这个荒废的院子绕着看了一圈,没多久,又回到了原点。
洛疾站在一开始自己跳下来的地方,借着一块齐膝盖高的破石头,试探性的往上攀,按照高度来说,他跳的已然比寻常人高了将近两三倍,可即便这样,不管试几次,都差那么一点。
彼时的天开始泛起了火烧般的颜色,没过多久,太阳便缓缓的落下了山,天也渐渐的变暗了。
洛疾有些累了,无奈,他索性放弃的在那块他踩踏了不知多少次的石头上歇息。
想着……若是那个张神棍有些脑子的话,明天一早就应该能找过来。
毕竟,七日后,便是印礼。
他是要成为浮荼的……
洛疾不禁笑的有些讽刺,自己如此厌恶的一个事情,竟然在自己还没有真的成为浮荼的时候,就要开始借它的光。
他活着,果真是无能至极!
此时他已然没有了昨日刚知道消息时的绝望,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将自己看做废物一个了,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不就是废物吗?
呵,那今后,就好好的像个废物一样的,好好做一个浮荼吧……
他正冷冷的逐渐下沉消失的太阳,直到最后一丝光亮彻底地沉了下去。
突然,一个软乎乎的重物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了洛疾的头上。
即便软是真的,可是重也是真的,只那一下子,洛疾便被砸的人事不省的躺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而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则发现自己好像是正躺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面,睁开眼,能够借着月光看清楚的不多东西里,到处是衰败的景象,以及木头潮湿腐烂的味道。
月光洒了进来,房梁间巨大的蛛网让他心里发憷,便想着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
他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脑袋,支着一只胳膊,有些挣扎着起了身来。
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身上还盖着一件锦缎制成的袍子……
“这是……”
好像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离这个房间不远的门很快便被人推了开。
“吱呀……”
老旧且布满灰尘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门口处厚厚的灰尘扬了起来,却又没有扬起的厉害,只是飞到了人膝盖左右的高度,便缓缓的降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扇门的那一面的潮湿气更重的缘故,那扇门刚一被推开,又一股刺鼻的木头发霉的味道涌进了洛疾的鼻腔,他一个没忍住,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喷嚏牵动着头又开始剧烈的痛了起来。
但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就再躺下去歇息,推门而进的那个人的脚步一下一下,眼看着走到了这里。
可那人却是略过了自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很快,洛疾清楚地看到,那人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吹了几下,点燃了桌子上的一个烛台。
好在,刚刚入秋,那个老烛台受到的潮气并不大,只见的那个小小的火苗微微的晃了两下,发出了“噼啪”的声音。
之后便稳定了。
那人拿起点着了的烛台,转身,便朝着洛疾的方向走了过来。
直到那人走近后,在烛光的照射下,洛疾这才第一次看清眼前人的样貌。
是一个男子,墨色的眉毛、墨色的长发,眉头紧紧的锁着,拧成了一个疙瘩。
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眼睛那流畅好看的线条,大大的,很亮,鼻子很高,倒是显得眼窝有些深了。
薄唇配合着眉头,轻轻的抿着,在暖黄色的烛光下,呈现出好看的颜色。
下巴不宽,但是也初现棱角,皮肤看起来很白净,只是因为额头上不小心蹭上的灰土,显得有些狼狈。
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想来,自己身上披的这件袍子应该是这个家伙的了……
“你醒了!”
男子,不,准确的应该是个少年。
直到他张嘴说话之前,洛疾都在以为眼前的这人是个个子低一些的男子,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半大少年,竟然也能早早的出落出这般的相貌。
少年见洛疾醒了过来,明显的高兴。
他的眼睛在烛火的光亮中闪了闪,格外的清澈。
“你是……”洛疾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