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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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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这种东西一向是过的极快,有时候,眨眼间便是沧海桑田。
冬日难捱,洛疾成为浮荼后,却也遇上了十个这样的严冬了。
树上的叶子绿了又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操控的一般,总是那么准时的按照它特有的规律交替变换着。
此时,正逢春夏交接的季节里,连下着三日的阴雨蒙蒙,惹得人心绪不由的升腾起许多烦躁来。
晟王府内,一把利刃破空而出,一道雨幕就像是帘子一般,被生生割断,但旋即,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院中使剑的人浑身上下已被大雨浇透,灰蒙的天气,给他的那身深色衣袍,也增添了几分灰败的颜色。
此人正是洛疾,二十有五,正逢最好年华间。
上下翻腾的那道身影比之十年前已是更为健美,依旧如当年般的墨发飞舞,只是眉眼间,再没有当年还在将军府院中练剑时的可笑的“天真”了。
不一会儿,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吸纳了雨水的衣袍太过沉重,索性,直接解开了衣袍,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雨水顺着起伏有致的身线一路向下,刻画着精美的线条,直到腰间,生生的被束缚在腰间的腰带,生生拦截,无路可去后,颓然般,重重地锤在地上。
混杂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分辨不清,哪一滴是汗水,哪些是雨水,哪些又是裹挟着汗水的雨水……
整个静若无人的晟王府中,只有长剑破空的声响,不断的透过雨声响起来,让这座不甚热闹的府邸,增添了几分生气。
洛疾的动作突然间停了下来,握着长剑的手向身侧的方向直挺挺的伸着,那把剑就这么静静的横在半空中,无奈的接着滴滴砸下来的雨水。
片刻时间后,洛疾双目微闭,手腕用力一甩,那些积聚在剑刃上的雨水便立时朝着四面八方四散了开来,只见他一只脚轻点了一下地面,整个人便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高空中一把拉了起来一般,轻盈如叶般的一跃而起。
两只脚在空中交替了几下,便又上升了些许高度……
跃上屋脊,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洛疾就这么拿着一把长剑,直直地立在屋脊之上,他轻转了下手腕,做了收剑的姿势,微垂着头,紧闭着双眼,任由大雨冲刷……
突然,又一把利刃发出的刺响从身后袭来,一个矫捷的身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他侵袭了过来。
洛疾耳朵微动,轻轻的一个侧身,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便躲开了攻击。
那道身影扑了个空,但即便一击不中,那人也像是提前计算好了一般的,用最快的速度跳到了另一个方向,转而又冲着洛疾的方向刺了过去……
“铮……”
两把长剑一下子就撞到了一起,星星点点的火星顺着两把剑的剑刃不断的迸发了出来。
这两个人就像是都没有使出全力的样子一般,均是单手执剑,且都面色不变……
“二哥,迦陵怎么来了?他上次不是还说……打死都不再来我这晟王府了么?怎么?这是想开了?”
屋檐下,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正边品着糕点,边欣赏着外面发生的着一切……
二人身边的小火炉上,还温着酒,酒香顺着湿润的空气,丝丝缕缕地冲着二人的鼻腔中袭来。
惹得那个说话的男子等不及先倒了一小杯,放到了对面这个被自己称作二哥的人的面前。
正是秦御和秦桑……
十年岁华,就好像在秦桑的那张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般,与十年前别无二至。
依旧是当年的风采,也依旧是那样的仙气翩翩,素色淡雅的模样。
而秦御,如今的他已年及弱冠,脸上的轮廓线条也变得更加清晰分明。
那双深邃的眸子变得愈加让人移不开眼去,薄唇轻扬,展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出来……
“今天天这么冷,你还这么有兴致的出来,不管他们了,待会儿我陪你喝完这壶酒,你就回去,好好歇着。”
“这样的好雨难得……”
秦御将目光从外面那二人的方向收了回来,揽了一把袍袖,慢悠悠的从自己跪坐的地方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挪到了檐下,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几滴沾惹了屋顶瓦片上尘土的水珠,有些浑浊……
“外面太冷,你那身子,是受不得风的……”
秦桑忍不住继续提醒道。
“我知道……”他淡笑着将手收了回来,转而冲着外面放声叫唤道:“喂!酒温好了,收拾收拾,一起喝一点,暖暖身子也好!”
说完,也不管外面的两人有没有听到,便甩了甩手上有些冰凉的水珠,又坐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自顾的倒了一杯,一仰脖子,温酒入喉,满脸的满足。
“他们两个打累了自会回来,你这身子……还是多加小心的好……”秦桑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忧色,忍不住的继续唠叨着。
这样唠里唠叨并不是他的性子,但是每一次遇上这个偏爱自由无拘的皇弟,他总是无奈的紧。
秦御笑了笑,不再说话。
片刻间,浑身被大雨浇透的迦陵穿过雨幕,一跃到了两位皇子所在檐下的一处空旷处。
秦桑见他作势过来的样子,直接一抬手:“阿御叫你们去收拾收拾……”
迦陵停了下来,粗略打量了一下自己,笑道:“你爱干净,晟王可是没有这个毛病的。”
“呵……殿下是没有,可你弄脏了的地方,还得晟王府的人打扫,这是要银子的……”
洛疾穿着还没来得及穿戴整齐的里衣,边说着,边缓缓的从一侧的小门处走了出来。
迦陵只见他肩膀上搭着一条半湿透的白色长帕,墨发散开未系,随意的撩在身后。
若不是脸上还有不少没来的及擦干的水珠,他都要恍惚,刚才和自己在外面畅快比试的人莫非不是洛疾了……
“洛疾,快过来,你的酒我刚倒上!”
秦御一只手捏住一只酒盅朝着洛疾的方向递了过去。
洛疾也没有再理会站在当地愣神的迦陵,点了点头,接过了秦御递过来的酒水,一饮而尽后,便坐到了他的身边,这才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了身上那件干爽的衣服来。
“凭什么!”迦陵好像意识到些什么,立刻抓狂道:“合着你这种天气在外面,你……你是早就准备好干衣服了!”
接着,又抓起自己的衣摆,用力的甩了甩,满脸的懊恼。
“不是……”
洛疾吃了一口桌子上的点心,细嚼慢咽后,缓缓答道。
接着,还不忘夸奖了一下这次点心师傅的手艺……
“今天的点心师傅手艺还真是不错,就是有些甜腻了些。”
洛疾故意这么说道,其实哪里有什么甜腻,无非是他故意逗迦陵罢了。
“那是我做的!什么点心师傅?你那张破嘴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迦陵简直狂躁到不行了,一个人就那个样子在那边说了半天。
两只手来来回回,一会儿指着点心,一会儿指着洛疾,又不时的指了指自己,混乱到自己都不知该说什么……
“真不是……”
洛疾神色不变,继续地吃着点心,一副全然没把迦陵的状态放在心里的样子。
秦御想来是和这个家伙没有多少相敬的时候的,见这般情状,只顾着哈哈大笑。
好在这时候秦桑出来打了圆场,只见他起身,揽了揽自己宽大的衣袖,作势便要朝着迦陵走过去。
“你干嘛?”迦陵连连退了几步,伸着一只手,挡在秦桑的面前。
“怎么了?”
“你别过来……”
“为何?”
“我怕弄脏你……”
“弄脏我?”
“你太干净,我怕弄脏你……”
这是他一只秉持的宗旨,其实这也不怨他,像秦桑这样仿若谪仙般的人物,只怕是个人都怕弄脏他吧……
当然,前些年的自己可能是有那么些没想这么多,只是时间越久,他对秦桑的这种感觉好像野外的藤蔓一般,不受控制的疯长。
“我又不在乎……”
秦桑是爱干净的,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周围人也都知道,可只有他清楚,只有在迦陵的面前,他的这种习惯好像总是会被自己下意识的淡化一样。
只是,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见迦陵还是不愿靠近的样子,秦御也不愿这俩人因为这么件小事在这里耗时间,便摆手招呼了两个伺候的下人过来:“那边的耳房里有干净的衣服和帕巾,你们两个带迦陵大人过去,伺候更衣……”
“是……”
“你这个家伙,合着备着呢!放心吧,四殿下,看在你捉弄我的份上,我是不会领你的情的!”
说完,一撇嘴,头也不回的随着那两个王府下人便离开了。
“洛疾,你说我现在让俩人回来,不带他过去了,你说……”秦御看着迦陵离开的方向,一脸坏笑。
“行了,你别捉弄他了……”秦桑不动声色地伸手,将桌子上还剩下的几块糕点朝着自己的身边挪了挪。
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洛公子……”
“嗯?”
“最近……我听说您家的洛老将军连上了三十五道奏章,向君父请缨,说是要攻下北疆,这件事……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