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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可怜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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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情?”洛疾也是没想到秦桑这种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性格,竟也会问起朝堂的事情。
但还是回道:“这件事情朝堂上弄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
“所以我很奇怪……”
“奇怪什么?”这次说话的人是秦御。
秦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洛疾:“自十年前完颜奴进了熙元开始,我们和北疆就一直是互不干涉,互不影响,连着十年如此,不管在什么人的眼中看这件事,都会认为两国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眉目间没有半分起伏,一如平日般的淡泊。
“只是我想不通,在北疆那边什么动作都没有的情况下,洛将军居然会……还那么急切,就好像又什么事情,快来不及了一样,更有意思的是,我很好奇洛将军到底对君父说了什么,会让君父由原本的次次驳回上奏,到……比洛将军还要急切……”
“我不知道……”
事实上,洛疾的确是真的不知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能打下来不也是很好……”秦御嘟囔着,他对这些事情提不起半分的兴趣,只觉眼前温好的酒再不喝就凉了,实在可惜。
“只是那完颜奴……身为质子在熙元待了整整十年的光景,自己的部族没了,如今,说不定还会背上叛国罪……当真是可怜呐……”
“完颜奴?叛国罪?为什么?”
秦御不解的问道。
洛疾解释道:“他的任务就是维持两国之间的关系,现在熙元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兴兵,这么不占理的事情,咱们熙元都能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北疆王很难不会想,这个完颜奴在熙元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已经泄露了不少北疆的秘辛。
甚至……
已经成为了熙元人……
听说那北疆王为人颇为多疑,即便那完颜奴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当熙元的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整个北疆的罪人了……”
“更何况,那个跟在他身边的纳乌前些天已经死了,毕竟那么大岁数了,虽说是病死的吧,可这前后事情挨的这么近,别说北疆王,是个人只怕都不会再信任那完颜奴了。
更不用说,他还有一半的熙元血统,到时候,只怕整个北疆视完颜奴,比视熙元人更恨吧……”
“可他不是什么都没做?”秦御还是有些想不通。
“有些时候,重要的并不是他是否做了,而是在别人的眼中他是否做了……”秦桑无奈的解释道。
“那洛将军为什么要向北疆出兵呢?这几年相安无事,不是都很好吗?”他还是不明白,默默地看向洛疾的方向,试图得到些答案。
得到的,却只是洛疾也摇了摇头。
他也不明白,父亲那般恳切的发兵,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皇上,竟然也会同意。
而比之这些,他更想知道的,是那天,父亲究竟是说了什么,居然能够同意这般事情。
这可不是发落个什么人,或是剿灭个什么土匪窝,这是征讨,这是对一个强大国度的征讨……
“如今这消息已经传遍了京都,那个完颜奴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洛疾问道。
“自然,咱们熙元又没有刻意瞒他。”秦桑点了点头,不做声的将盘子里还放着的几块点心朝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
“笼中囚鸟,也是个可怜的。”
“是啊,这么些年,也就逢年过节能从住处出来走走,还要被一堆人明里暗里的跟着,他怎么说也是当年救过我一命的,可即便是我,也不敢和他走的太近……”
“走的太近,那就是通敌之罪了……”
“他身上拥有北疆蒙卑王族血统,同时也有一半留着的是咱们熙元的血,可无奈的是,他是被北疆所不容的人,也同样是游离于熙元之外的人……”
“洛疾,听说你大哥是负责看管他的?”秦御问道。
“嗯……”
“那……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完颜奴啊……”
“虽说不愁吃喝,可是没有自由,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完颜奴这个人给所有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谦卑有礼,可众人对于他,也只能说是感叹良多了。
“我说,就这么一点时间,你们几个竟什么都没给我留?”
一道身影出现在三人的面前,正是已然穿戴整齐,焕然一新的迦陵。
只是那还有些湿气的头发也是如洛疾一般,随意的挽起来的,额前些许零散的头发散乱下来,分明的贴在脸上。
他看着几人面前空荡荡,仅有的星星点点散落在上面的点心渣子,更是看得他心里难受。
秦桑笑着伸手,拽了一把他衣服的领口,只是不想,因为这家伙出来的急,衣带并没有系紧,秦桑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扯,光洁的胸口便这么大喇喇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惹得秦御生出打趣他的心思,一下子便伸手挡住了自己的两只眼睛,夸张的叫唤道:“有失体统啊,有失体统啊!迦陵!这里可是我的晟王府,别乱来啊……”
“你干嘛?”
迦陵有些错愕的将撑着茶案上的两只手收了回去,没有理会夸张的秦御,只是转而问秦桑道。
秦桑也是没有想到会这样,便将一只手微微的握成拳,搭在嘴边,小声地咳嗽了几声,有些尴尬的说道:“只是想这拉你坐过来,这里……”
边说着,边从身边的桌下,取出了一个小碟子,上面正安静的摆放着两块精致的典型,是迦陵最喜欢的两种口味。
“我知你那磨蹭性子,等你出来了,只怕是会误了这些好点心,所以就随意留了两块给你,你还要不要?若是不要了,我就赏给刚才帮你的几个侍从了?”
说着,便将目光投向刚才迦陵下去时,离开的方向,感觉下一秒,那声招呼就会从他的嘴巴里面传出来。
迦陵伸手一把挡住了秦桑的嘴巴:“谁说不要了,拿过来……”
边说着,另一只手便已经朝着那碟子点心探了过去。
“哎……莫不是我二哥薄待了你,一朝皇子的浮荼,竟也会这般……”
一时间,秦御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词汇形容,卡在了这里,不上不下,也是实在是难受的紧。
身边端着酒盅的洛疾不动声色,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粗鄙……”
虽说迦陵也样子倒也不至于这般形容,但秦御和洛疾有一点是很合拍的,那就是看迦陵吃瘪的样子,便了然浅笑,那双深邃的眸子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两手一拍,欢脱的道了一句:“没错!”
见迦陵被他们二人气的憋出了一张红脸,秦桑无奈的摆了摆手,将迦陵拉倒了自己的身边坐下:“你这个家伙,也就是看在我们迦陵好欺负,才这般调侃他了……”
迦陵好欺负?
这句话说的迦陵自己都是不信的,可这一句话说的,原本迦陵还想回敬那二人几句的话,却生生和着刚才的点心,一并咽了下去。
“刚才你们说什么呢?那么热络,不会是说那天玄空释的那件事情吧?”
他边说着,边端起桌上的一盏茶准备喝下去,好将刚才噎着的感觉往下顺顺,不想这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秦桑却是用力的拍了一把他的后心处。
迦陵没有防备,直接呛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不解的看向正在摸着自己后背顺气的某位皇子殿下。
“干嘛?”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却是只有秦桑一人接受到他要表达的意。
秦桑还没有反应,秦御的注意力却被吸引了起来。
“玄空释?他又怎么了?”
他环顾的看着周遭众人,从他们刻意移开的目光中,便感觉了出来,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秦桑也试图提一些别的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却不想跟本没什么用……
见气氛僵在这里,迦陵打着哈哈的说了些琐碎小事,却并没有消减秦御的疑窦。
洛疾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迦陵的方向,最终无奈的答道:“也没什么,就是前些天的一个早上,他被妓院的老鸨子带着几个小厮扒光了,扔到了妓院大门口……”
“什么!?”
秦御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洛疾,又看了眼秦桑和迦陵的方向,见他们均是沉着脸,便也只能接受了这样的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怎么回事?三哥?是他又做什么了?”
“这次倒不是他做的,三殿下这个人虽说性子有些不够温和……”迦陵摆着手,颇为委婉地评价着那位凶神恶煞的皇子,继续说道:“可也不是个荒唐的,他怎么说也是个正经皇子,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那玄空释怎么……他不是浮荼吗?浮荼不是应该一直伴在身为佑泽的皇子身边吗?他怎么会……”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天,南边送过来了一些奴隶,那些奴隶不知是什么国的遗孤,长相有些奇特,放到街上行走,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具体是个什么样,我还没来得及见识到。
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些奴隶的双腿都特别粗长,奔跑起来比骏马还要快些。
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吧,三弟他……”
“不会是拿那些人当活箭靶吧……”
秦桑沉着脸,点了点头……
秦御无奈扶额,他三哥的这个脑子,虽说暴戾得他讨厌吧,可也暴戾的没什么创意,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而每次……
虽然造成的名声和阎罗快没什么两样了,可若是事后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次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并没有真正伤到什么人,而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也多是些罪大恶极之徒,即便他不动手,那些人的刑期也是眼看就到了。
就好像是和玄空释作对一般。
玄空释总是拿人性本善那一套劝谏他,扰得他心烦,而他,也偏偏总是找到那些极恶之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一般的显露着那些人的罪恶在玄空释的面前……
至于早年间……
三殿下的确是荒唐的很,和那个阶段相比起来,如今,可以算是收敛到极致了……
而玄空释,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年,可以说是什么大场面都见识过了,对于每次三殿下的暴行,他都是那般不厌其烦得苦口婆心劝谏。
而事后,则又是轻车熟路的超度……
这样不断重复了十数年,以至于现在,连他自己都快要怀疑自己此生的使命或许并不是浮荼,而是帮三殿下秦霖消减业障的。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