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荼》三钱二两

35、晕厥

　　“君父，御儿求您，宽恕楚阡陌的护主心切之罪吧……”

　　说完，扬着那张小脸，认真的对秦明渊说道。

　　众人皆知，熙元一共有四个皇子，若是说其中谁具有仁慈之心，那必定是太子秦铳了，而二殿下秦桑，则是其中最出尘若仙的一个了，三殿下英武非凡，天生就有着超乎常人的体魄。

　　至于秦御，则不仅仅这个熙元上下都在传颂的贵子，还是这些个皇子中，头脑最为聪颖的那个，即便……

　　如今的他年岁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护主心切？好像是没什么不对，可刚才楚阡陌那个样子，说他是故意冲撞，挑衅天颜，直接判个大不敬之罪也没什么不对。

　　秦御这一张嘴，怎么就变成了护主心切之罪了？

　　那算什么罪？

　　这下，不光是秦明渊，包括太子和楚阡陌也冲他投来了意外的目光。

　　众目睽睽之中，秦御微微欠起身子，冲着秦明渊拱手，恭敬的说道：“臣子失了礼仪，冲撞了君王，着和太子哥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刚才君父你没来的时候，我们这些闲坐在这边的人可是都看得清楚，那两个人，分明是整个大殿中官职最小的，怎么胆敢越过那么多官员，直接端着酒杯，直接去找一国太子陪酒？”

　　“呵，还不是看大哥仁慈，不与他们多计较？若是到本殿下跟前来，本殿直接一剑劈死他们也是轻的……”

　　还没等皇帝做何反应，一旁的三殿下秦霖却是率先开了口，全然一副嚣张模样。

　　有了秦霖帮腔，秦御便更加认真的继续说了下去：“君父，臣子侵扰太子，冲撞天颜，罪大恶极，不认错直喊愿望也就罢了，居然还胆敢攀咬太子，意图玷污熙元皇族……

　　君父，这般大胆，若说只是他们自己活着不耐烦了，御儿怎么都是不会相信的！”

　　几句话，就将众人的全部注意力从太子和楚阡陌的身上，转移到那两个臣子的身上。

　　这个备受疼爱的小儿子的话，秦明渊是一向都会认真听的。

　　更不用说这次……

　　顺着秦御指示的方向一想，心中有了几分清晰，秦明渊便问道：“御儿，你的意思是……”

　　“御儿认为，这两个臣工，该好好的查查！查查他们这种包了天的胆子，究竟是他们自己长出来的，还是谁给他们的！”

　　秦御略显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大殿上的有些人听了，却是冷汗直冒，心里不住的发慌。

　　不过他的话倒是和秦明渊想的撞到了一块儿了。

　　只见他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转而冲着那些原本要对楚阡陌动手的兵士们下令道：“把这两个人带下去，送到刑部天牢，好好查查……”

　　“是！”

　　兵士们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便带着那两位战栗如筛糠的人离开了……

　　那二人哀嚎的声音一下子响彻了整个大殿，但很快，便随着兵士们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一番小小的插曲就算是告一段落，秦明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尤其是太子的那个方向后，沉声道：“把该捡起来的东西捡起来，都平身吧……”

　　说完，也不再多余施舍给太子一个眼神，直接阔步走上了那个大殿上的最高位置，并稳稳的坐了上去。

　　皇后公孙淇紧随其后，在几个宫婢的搀扶下，坐在了君王旁边的凤椅上……

　　大殿上的众人也是依次的起身，在百里江的示意下，一一落座，可众人刚坐下的时候，却发现太子秦铳和他的浮荼楚阡陌还是就那样跪着……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刚才说的话，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秦明渊的话含着一丝怒气，看着秦铳的眼神也是愈加不善和厌恶。

　　“儿臣有错，求君父责罚……”

　　“你什么意思？”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等着上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我熙元的储君尊位……”

　　那个被他称作君父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的感情，和太子每一次的说话，都像是对一个工具说话一样，和相比对着秦御，简直是天壤之别……

　　太子秦铳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灰败，积累了多日的疲惫瞬间袭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座突然被抽走房梁的破旧草屋一般，一下子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想个死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不光是楚阡陌，秦御见状，立刻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快速的跑到了秦铳的身边，抓着他的手臂，用力的摇晃起了被楚阡陌揽入怀中的太子。

　　“太子哥！太子哥！”

　　洛疾紧随着跟了过去，冷静的伸手探了探昏死过去人的鼻息……

　　“你放心，呼吸均匀，应该是太过疲累所致……”

　　“太过疲累？”

　　“你没看到殿下那双眼睛吗，赤红充血，眼角抬都抬不起来，连眼圈都是黑的，一看就是休息不好导致的。”

　　“他可是太子哥啊，怎么会休息不好？”

　　“这……”洛疾语塞，他也说不上来，或者，没法说……

　　“怎么了？又怎么了？熙元国太子，一国的储君，整天摆出那副病怏怏的姿态给谁看！真是不成体统，和他那母亲一样，让人恶心……”

　　高位上的人不耐烦的说道，尖锐的话语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尖刺一样投了下去，楚阡陌藏在太子身下的双手紧紧的攥着，他低低的伏着身子，将头用力的垂下，眼角泛红。

　　“君父！”秦御转身朝着秦明渊拱手恳求：“太子哥需要休养，宣太医吧！”

　　说完，便拜了下去。

　　身为他的浮荼，洛疾自然是有样学样的一起拜了下去。

　　一对上了秦御，秦明渊的面色便立时好看了不少，只见他摆了摆手，一脸随意的说道：“百里江，宣个太医去太子府里，还有那个谁……把太子带回去！别扰乱这宴！”

　　嫌弃毫不遮掩，就连一旁抱着看戏态度的皇后也禁了声。

　　楚阡陌也没说什么，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抱起手间的男子，起身，便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洛疾总是会升腾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具体怎样，他好像也形容不上来。

　　他隐隐的有一种感觉，这个楚阡陌，和自己很像。

　　少了令皇帝厌烦的因素，正巧时辰也到了，这场宴会便开始了……

　　第一件事，当然是宣读圣旨……

　　册封四皇子秦御为晟王，不日迁居宫外晟王府邸……

　　没有那天的浮荼印礼那般繁琐，这次到是出乎洛疾意料的干脆，不过，这也的确是他所喜欢的。

　　众人一一高举着酒杯向秦御道贺，秦御虽说不省酒力，却也无奈一一应付着。

　　只是这三四回之后，他感觉出了不对劲，今天着酒……怎么没什么味道呢？

　　自己倒了一杯，仔细的尝了一下，白水？

　　他连忙朝着四周张望了开，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时候，身旁才缓缓的响起了洛疾的那道淡淡的声音：“别看了，我换的……”

　　“你？”秦御压着身影，凑近到他耳边问道：“你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酒量不好？”

　　洛疾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调侃道：“我又不瞎，我又不傻，你在将军府待了那么长时间，我怎么会不知道……”

　　说完，将脸别到了一边，不再理他。

　　秦御看着他，半晌，扬起了一抹浅笑，一如洛疾的性格般，淡淡的，不着痕迹。

　　整个正殿上的众人推杯换盏了一阵，目光被刚上来的歌舞牢牢的吸引住，怎么都移不开来。

　　这次的舞姬据说是西域那边带来的，刚进宫，这是熙元人第二次看到西域的舞蹈，上一次，据说还是先皇在世的时候，传言，当时的那场舞，名动天下……

　　也不光是下面的大臣，就连端坐在上面的君王，也是看得入神，只是离得近的人可以看出来，那入神的神态好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就像是透过下面的那些舞姬，想起了什么人。

　　只听得上面的百里江突然的一句：“宣……北疆使者觐见……”

　　按照规矩，该是这个时间宣使者上殿了。

　　秦明渊的思绪也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刚才恍惚之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人……

　　秦明渊微微将身子正了正，目光投向了大殿外……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青衫男子以及跟在他身侧的纳乌，便在几个宫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刚刚站定，便齐齐的伸出一只拳头，放在了胸前，行着他们北疆的礼仪。

　　秦御怎么都看着进来的这位北疆使者有些眼熟，猛地，他拍了一下手，拉了一把身边的洛疾，小声的说道：“就是他，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救过我，还认得那黑马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个北疆人？你确定？”

　　秦御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就是觉得奇怪的很，你看，他一没穿北疆的衣服，二来，那长相也是熙元人的长相，不说的话，谁知道他是北疆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人的个子倒是挺高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次来，是想做什么……”洛疾托着下巴，口中喃喃的念叨着。

　　声音低到即便是坐在身边的秦御也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说着，指了指殿中那些人的方向，示意秦御把注意力放到那边。

　　自己则是看着那些北疆来客，陷入了深思……

　　“免礼……”坐在上面的秦明渊大手一挥。

　　“你们……是北疆的？北疆王怎么想起派人到我这边来了？”

　　“北疆王仁爱友邦，北疆与熙元相邻，自是该常常走动的……”那青衫男子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是……”

　　“看着相貌打扮，到是有些像我们熙元的人。”一旁的皇后这时开了口，一副长辈端详小辈的样子。

　　“在下完颜奴……”

　　“完颜？完颜……”秦明渊听到这个名字喃喃的念叨了几句，接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般道：“你是蒙卑部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