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树梢又见夏》九分星

37、第 37 章

　　夏朗知道温佑霖暗恋梁聿的事后，逮着他说了好多不靠谱的建议，主要内容就是怂恿温佑霖大胆表白。

　　夏朗是这么说的：“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不开口就永远都没可能！还不如直接说出来，万一他对你也有意思呢！”
　　温佑霖被他怂恿的也微微动了表白的心，可是一想到梁聿心里可能还有温佑齐，温佑霖心里雀跃的一点小火苗立马又熄灭了。
　　他苦笑了一下，说：“他对我没意思。”
　　“你怎么知道？”
　　“他有喜欢的人。”
　　温佑霖这话说的无力又无奈，整个人就像一条被雨淋了的小狗，可怜兮兮。

　　说到这，温佑霖又想起温佑齐去找梁聿的事，被夏朗的事一打岔，温佑霖都没顾上去打听温佑齐到底找梁聿干嘛。
　　不过也正是因为夏朗的事，温佑霖突然明白，他完全没有理由去干涉梁聿和温佑齐之间的事情。
　　抛开梁聿喜欢温佑齐不说，他们本来就是朋友。

　　温佑霖逐渐从元旦期间和梁聿相处的余韵中抽出身来，梁聿喜欢温佑齐这件事就像一根鱼刺扎在嗓子里，时刻提醒着他和梁聿的不可能。

　　之后的一段时间，温佑霖见不到梁聿心也就平静了不少，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里。每天被考试推着往前走，周考月考期末考，考着考着，高三就剩了一半。

　　二月上旬，期末考试结束后没几天就是小年，高一高二已经离校，高三还在继续坚守。
　　学校食堂给准备了饺子，没有温佑霖爱吃的馅儿，他只捧了一碗蛋花汤。

　　夏朗端着餐盘坐到他身边，关切道：“干嘛不吃饭？”
　　“不喜欢。”温佑霖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是不喜欢还是没胃口？”夏朗看着温佑霖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他肯定也看到了梁聿的朋友圈。
　　温佑霖把汤碗推开，颓丧地趴在桌上，“都有吧。”
　　“你真打算一直憋着？”夏朗看了一圈周围，压低声音问。
　　“不然呢？”温佑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是在问夏朗也是在问自己，不然能怎么办呢，不憋着还能怎么办呢？
　　“如果你真的跟梁聿表白，他会拒绝你吗？”

　　夏朗看着温佑霖难受的样子，回忆了一下他和梁聿几次短暂的接触，总觉得在梁聿眼里，温佑霖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分量。夏朗还隐晦地问过丁逐，就连丁逐也觉得梁聿对温佑霖和一般人不同，但这些夏朗不敢跟温佑霖说。
　　他原本以为温佑霖对梁聿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说，是温佑霖在明确自己性取向后，把对梁聿的依赖和认同错误地当成了喜欢，所以才不负责任地说了好些有的没的。
　　可是过了这么久，温佑霖的状态、情绪、偶尔提起梁聿时的眼神，都在不断推翻夏朗的猜测，让他开始正视温佑霖对梁聿的感情，连口嗨都变得谨慎了起来。
　　感情这种东西在没有确认过眼神之前都太具有不确定性，他们虽然是“旁观者清”，但关于梁聿对温佑霖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谁都说不准。
　　而温佑霖纯情小男孩一个，显然对梁聿动了真心。

　　“我不知道。”温佑霖实话实说，他真的不知道。
　　夏朗说：“那你想象一下被梁聿拒绝的情境……”
　　温佑霖听着夏朗的话，眼珠缓慢地动了动，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夏朗继续道：“你把那种感觉和你现在的感觉做个比较，你觉得哪种更难受？”
　　温佑霖看着夏朗，悲伤得好像随时能哭出来，他闷着声音说：“好像被拒绝更难受。”
　　夏朗知道他这是逃避现实，惆怅地叹了口气，“那你先别多想了，反正马上就放假了，等你见到他，直接问问那个人是谁。”
　　“我怎么问？”
　　“直接问。”

　　夏朗简直恨铁不成钢，他跟丁逐从认识到在一起前后不超过两个月，还不知道原来正经人谈恋爱是这样的？

　　“听到没，”夏朗戳了戳温佑霖的胳膊，“直接问‘梁聿你照片里那个男的是你新男朋友吗’。”
　　温佑霖迟钝地“啊？”了一声，“这会不会……”
　　“会什么，不管你是直接问还是拐着弯问，最后不都是那个意思，梁聿要是想说你怎么问他都会说的。”夏朗语重心长。
　　“……好吧。”温佑霖扔了勺子，继续趴在桌上消沉。

　　夏朗的话就像在温佑霖心里埋下了一根引线，离放假的时间越近，温佑霖就越是手足无措。

　　腊月二十五下午五点，高三正式放假离校。
　　温佑霖背起重得能压死人的书包，拖着行李磨磨蹭蹭地往校门外走。
　　温宏宇正等着他。

　　年关将近，他们家除了他以外都放假了。
　　到家时杜司岚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就等他回来。

　　温佑霖心里装着事，有点心不在焉，等在饭桌上落了座才想起来问：“我哥呢？”
　　杜司岚说：“你哥跟梁聿出去吃饭了。”
　　温佑霖的情绪更加低落，干巴巴地“噢”了一声。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温佑齐还没回来，杜司岚想让温宏宇去看看。
　　温宏宇正在拿手机下棋，头也不抬地说：“孩子大了，看得太严不好。”
　　“你没看你儿子那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人家失恋了你这当爹的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杜司岚一边擦着护手霜，一边数落温宏宇。

　　温佑霖在旁边耳朵一动，惊讶道：“我哥失恋了？”
　　杜司岚说：“对啊，难受好几天了都，这会一准跟梁聿喝酒呢。”
　　温宏宇接过话茬：“要不你去看看你哥，喝醉了你好把他接回来，别老麻烦人家小梁。”

　　听爸妈的意思，温佑齐已经失恋有段日子了，不过温佑霖倒是一直不知道。温佑齐没说，他总不能上赶着问“哥你今天分手了没？”。
　　温佑霖穿好衣服，出了门。
　　梁聿和温佑齐在离小区不远的一个烧烤店，温佑霖打车过去前后用了不到十分钟。

　　晚上九点多，烧烤店里人不少。
　　梁聿和温佑齐坐在一楼靠墙的位置，温佑霖还没进门就看见了他们。

　　温佑齐正趴在满是酒瓶和铁签子的桌上，手抓着梁聿的手臂，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在哭。
　　梁聿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温佑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梁聿正在帮温佑齐拍背。
　　他走过去，坐在温佑齐的旁边、梁聿的对面。

　　“放假了？”梁聿朝他笑。
　　“嗯，今天刚放。”温佑霖只觉得难受，他扭头去叫温佑齐，“哥醒醒，妈让我接你回家了。”
　　“他没睡。”梁聿抽回被温佑齐抓着的手，“应该就是喝多了头晕，让他趴会吧。”
　　温佑霖漠然地“嗯”了一声。
　　梁聿看着满桌狼藉，动手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问温佑霖：“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
　　“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梁聿把手边盘里仅剩的几颗毛豆剥好放到温佑霖面前。
　　温佑霖看着嫩绿色的豆子，感觉好像有个豌豆射手不断朝他心上吐豆子，一下一下地，不太疼但也不太好受。
　　“还行吧。”

　　梁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为什么不高兴？”
　　温佑霖不再盯着毛豆发呆，他抬起头，看着梁聿，夏朗说过的话又开始在脑海里叫嚣，他脱口而出：“你朋友圈里的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什么？”梁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不是啊，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温佑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紧盯着梁聿，问他：“那你说要喜欢别人的，你成功了吗？”
　　梁聿也喝了酒，但是不多，他手扶着桌上的酒瓶，微微前倾着身体，“还在努力。”
　　“因为你还是放不下他吗？”温佑霖的头往温佑齐的方向偏了一下。
　　梁聿嘴角的浅笑逐渐消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这几天经常在一起吧？”温佑霖紧紧攥着垂在大腿上的桌布，竭力让自己变得冷静。
　　“是他找我陪他喝酒。”梁聿抬手扶了一下眼镜，言语间没有丝毫情绪。
　　“他找你你就陪？”温佑霖有些生气，他冷笑了一下，“你不会还喜欢他吧？你跟他又不可能，别耗着自己了行吗？”
　　“只是朋友吃个饭而已。”梁聿看着莫名生起气来的温佑霖，耐着性子解释。
　　“是吗……”温佑霖别过脸，精神萎靡地靠在椅背上。

　　沉默了一会后，温佑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丢人，他起身对梁聿说：“麻烦你把我哥送回去吧，我先走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梁聿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皱着眉问道。
　　“回家，晚上搬东西很累，我想睡了。”温佑霖挣开梁聿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烧烤店。

　　时间已经很晚，梁聿不放心温佑霖，温佑霖前脚走，他后脚就叫醒温佑齐，一路搀着这个醉鬼去追温佑齐。
　　然而等梁聿和温佑齐出了烧烤店，温佑霖已经没了踪影。

　　温佑齐喝得太多，上车吐下车又吐。
　　梁聿感觉自己真是白衣天使成精，才没把他扔在路边自生自灭。
　　温佑齐醉成一滩泥，梁聿只好背着他往家走。
　　寒冬腊月，愣是累出一身汗。

　　温家的门铃只响了一声，温宏宇和杜司岚就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夫妻俩一左一右地把温佑齐拖进客厅，跟梁聿道过谢后杜司岚一边骂温佑齐没出息一边进了厨房去端醒酒汤。
　　温宏宇把温佑齐在沙发上安顿好，回头才想起来，自始至终没见到小儿子。

　　“哎，霖霖呢？没找着你们？”温宏宇左右张望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光顾着操心大儿子把小儿子给忘了。

　　温宏宇话一出口梁聿也是一愣，他之所以跟进屋就是想看看温佑霖回来没有，结果显然是没有。
　　梁聿怕他们担心，忙道：“他找错位置了，我这就去接他回来。”
　　说完不等温宏宇阻拦，梁聿已经跑出了温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