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树梢又见夏》九分星

36、第 36 章

　　一行人第二天午饭前回了家。
　　温佑霖没想到的是，温佑齐竟然也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温佑霖不甚走心地问道，完全没注意到温佑齐脸上不自然的疲惫。
　　“嗯，临时有事就回来了。”温佑齐没什么精神地说。
　　温佑霖“噢”了一声，并不对他哥的感情生活进行细致的关心。

　　之后的一天多时间里，温佑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房间里学习，一来攒下的作业太多，二来……二来不能说。
　　温佑霖在草稿纸上算题，算着算着脑子一抽随手写下了梁聿的名字。
　　他又想起昨晚上山时梁聿说的话，梁聿已经在试着喜欢别人了，别人……温佑霖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成为那个别人呢？

　　二号晚上，温佑霖重新背起沉重的书包踏上了返校之路。
　　走之前，温佑齐出门去找梁聿。
　　温佑霖问他找梁聿做什么，温佑齐只说：“大人的事你少管。”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佑霖心中警铃大作，莫不是温佑齐这厮发现了什么？只可惜他掐着点出门，再磨蹭一会就要迟到，只好心里打着鼓不情不愿地回了学校，想等晚上问问梁聿。

　　其实今天回来也没有课要上，学校不敢明着跟教育局叫板，只是要求他们自习，美其名曰“自愿返校”。
　　教室里虽然安静，但大多数人脸上都还带着假期的余韵——熬夜带来的黑眼圈。

　　陶畅把他和钱浩洋的作业搜罗到一块，打补丁似的把自己不会的题抄上。

　　“这些题你都没有抄的必要。”温佑霖瞥了一眼，没有感情地说。
　　“此话怎讲？”陶畅低头奋笔疾书，并不理会温佑霖。
　　“太难了，一般人都做不出来。”
　　陶畅斜眼递来一记眼刀，“说我笨是吧？”
　　温佑霖嘿嘿一笑，换了个话题，“哎？夏朗怎么又迟到了？”
　　陶畅抬头看了一眼夏朗的位置，摇摇头，说：“不晓得，没准一会就来了。”

　　温佑霖没想到的是，一直到晚自习下课，夏朗也没来。

　　当天晚上，温佑霖猫被窝里摸出手机，看到了夏朗八九点钟给他发的消息：丁逐的画稿在我宿舍抽屉里，先放你那，帮我收好。
　　温佑霖心里有点纳闷，夏朗干嘛突然交代他这个？
　　不过纳闷归纳闷，温佑霖还是摸黑下床，开着小台灯从夏朗的抽屉里翻出丁逐的画稿。
　　夏朗的抽屉里原本放着许多没用的草稿纸，温佑霖拿出画稿后随手翻了一下，想确认一下别拿错了。
　　在他翻动画稿时，一个纸片从画稿里掉了出来。
　　温佑霖弯腰去捡，捡到手里才发现是一张拍立得相纸。
　　他随手把照片翻过来，等看清照片上的内容后，整个人石化在了原地。

　　温佑霖慌忙把相纸塞回画稿中，捏着那一叠画稿不知所措，这种不知所措不亚于把一张黄色碟片当做动画片在电视上放出来的同时又赶上父母正好敲门……
　　不知所措之后就是无穷的震惊震惊震惊！
　　温佑霖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慌乱地把东西塞进自己抽屉，滚回床上抱着被子继续震惊——夏朗？丁逐？在接吻？

　　夏朗怎么也不像是喜欢男孩的人啊！还有丁逐！他们也就认识了短短两个多月而已啊！怎么就亲上了！亲上了！

　　温佑霖埋着脸无声嚎叫，这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有的人认识几个月就已经亲上嘴了，有的人认识十几年也只能默默看着，连句喜欢都不敢说。
　　凭什么啊！

　　温佑霖揣着一肚子震惊困惑不解和羡慕在床上打滚，打定主意要等明天夏朗来了揪住他问个明白。

　　温佑霖没等来夏朗，却是先等来了夏朗的父母。

　　“阿姨您好，我是夏朗舍友，夏朗他怎么了？”温佑霖等在后门边，等夏朗妈妈经过时拦住了她。
　　夏朗妈妈是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看起来远比她的实际年纪要小，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温和地笑道：“夏朗他突发肠胃炎，要在医院住几天，我过来帮他拿些书本。”
　　“这样啊，那他严重吗？”温佑霖问。
　　“不严重，医生说观察两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夏朗妈妈抬手看了眼手表。
　　温佑霖急忙道：“阿姨您先忙。”
　　“谢谢你，有空叫夏朗带你到家里玩。”说完，夏朗妈妈拎着手袋踩着高跟离开了。

　　温佑霖一回教室，陶畅他们几个便围了过来。
　　“他妈怎么说？”钱浩洋问。
　　温佑霖：“说是急性肠胃炎，要住几天院。”
　　陶畅追问道：“那她去咱宿舍干啥？”
　　温佑霖心头一跳，拧眉问陶畅：“去宿舍？你听谁说的？”
　　陶畅说：“小顺说的。”
　　范小顺说：“我上节课去给化学老师送作业，恰好碰上夏朗他妈找班主任，说是要去宿舍给夏朗拿东西。”

　　温佑霖立即就联想到了夏朗抽屉里的那张照片，心里难免怀疑，难道夏朗的事被他妈发现了？去宿舍是打着拿东西名号调查夏朗的隐私？夏朗早就料到他妈有这一手所以才提前让他把证据转移？

　　温佑霖混混沌沌地呆坐着，祈祷夏朗是真的因为肠胃炎才来不了学校。

　　这件事埋在温佑霖心里好几天，让他忍不住担心夏朗的安危，他每天给夏朗发作业内容，如果手机还在夏朗手里，他无论如何也会回复一两句，可是一直到四天后的周末，温佑霖都没收到夏朗的回复。

　　周日下午最后一节自习结束前，夏朗终于出现了。
　　温佑霖放弃了吃晚饭的机会，拉着夏朗到了操场。
　　操场上黑灯瞎火的，只有三两成群的人在散步或跑步。

　　“你不去吃饭啊？”夏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不也不吃饭？”温佑霖问。
　　夏朗说：“我肠胃炎刚好点，食堂太油了。”
　　“你这么久没来学校真的是因为肠胃炎？”温佑霖审视着夏朗。
　　“不然呢？”夏朗反问，“什么理由能请这么久的假啊。”
　　温佑霖停下脚步，他看了眼周围，决定不再跟夏朗兜圈子，“我不小心看到你抽屉里的照片了。”
　　夏朗先是愣后是惊，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温佑霖，“你想说什么？”
　　“你和丁逐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那样啊。”
　　“你们在一起了？在谈恋爱？”
　　“……嗯。”

　　温佑霖在看台边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捂着脸，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但真的听夏朗说出来，还是有点缓不过劲。
　　两个人并肩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夏朗突然说：“我还以为你会骂我。”
　　温佑霖不解，“骂你什么？”
　　“骂我恶心什么的呗。”夏朗在温佑霖身边坐下，眼神空洞地落在远方，“我妈就是这么骂的，还说我变态、心理有病。”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结了，温佑霖突然找不到能够安慰夏朗的话语，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比“以身作则”更具有说服力。

　　温佑霖长呼一口气，望着远处的楼宇，说：“不会啊，我不觉得你恶心变态有病，”他转头看着夏朗，“因为我和你一样。”
　　夏朗整个人就像温佑霖发现那张照片时一样僵在了原地，他错愕地看着温佑霖，显然明白他说的“一样”是什么意思。
　　“你别开玩笑。”夏朗讷讷地说。
　　“我没开玩笑，”温佑霖表请认真，夏朗是除了梁帆之外第一个知道他是同性恋的活人，在这种奇妙的状态加持下，他忽然有些轻松，“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我喜欢梁聿。”

　　大概连温佑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夏朗说出这个他深埋心底的秘密，可能是同类间的惺惺相惜，可能是他暗恋太苦想要倒到苦水，也可能是夏朗看起来太过颓丧，总之，温佑霖第一次把他喜欢梁聿这件事告诉别人——梁帆不算——在说出他喜欢梁聿时，语气里甚至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骄傲，好像喜欢梁聿是一件很棒的事一样。

　　温佑霖已经准备好看夏朗惊掉下巴的样子，然而夏朗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暧昧地笑道：“我就知道。”
　　“你凭什么知道？”温佑霖纳闷，他、梁聿、夏朗同时出现的场合也就那么几次，夏朗凭什么这么笃定？
　　“凭眼神儿咯。”夏朗得意地一挑眉。
　　“别说的自己好像很懂……不是吧？”温佑霖上身微微后仰，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朗，“你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大哥，人家早熟的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了好吗？不是我太早，是你太晚啦！”夏朗默默翻了个白眼。
　　温佑霖叹了口气，发自肺腑地关心道：“你妈知道你和丁逐的事了？”
　　夏朗摇摇头，“还没，她只是发现了我私藏的小电影而已。”
　　“……小电影？”温佑霖盯着夏朗，感觉自己又开启了新大门。
　　“看什么看？你没有生理需求的吗？”夏朗难得害臊地别过脸。
　　温佑霖眼神上下把夏朗扫过一遍，忽然冒出一句：“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滚蛋！”

　　“话说回来，你们怎么搞到一块去的？”八卦大概是人的天性，反正现在看夏朗好像也没受什么影响的样子，温佑霖还是决定八卦一下，毕竟这可能是连梁聿都不知道的秘密。
　　“注意措辞，什么叫搞？我们是正八经的自由恋爱。”夏朗脸上漾着甜蜜的笑，看得温佑霖直发酸。

　　快到上课时间，两人离开操场往教室走，夏朗把他和丁逐“自由恋爱”的过程跟温佑霖复述了一下，听得温佑霖啧啧称奇。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夏朗。”
　　“我可都和盘托出了，你跟你聿哥走到哪一步了？”夏朗笑着问。
　　“我们？”温佑霖想起他的单方面暗恋，重重叹了口气，“我们都不能称之为‘我们’，你说走到哪一步了？”

　　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甄嬛传》，此处纯属玩梗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