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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万象窟过关斩将 ...


  •   万象窟坐落于昆仑山脉的东南角,之所以称之为“窟”,我们也是身临其境才恍然大悟。这万象窟从外形上看,与华北平原的域穴有几分类似,都是隔着一处巨大的凹地,然后沿着山壁开了几个形状各异的洞门,有椭圆形、菱形、矩形,甚至三角形和梯形,仔细数数,能够进得去人的,也就五张门。不过现在,这几张洞门并不是敞开着的,而是沿着一定的轨迹画出了门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大门紧锁,和周围的山石浑然一体,根本找不到入口,我们也只是看到了山石上若隐若现的痕迹,再对照着丧神诀宝图,隐约猜出来那些勾勒出“门”形的线条,应该就指示着入口的位置。根据丧神诀宝图的指示,我们需要将手里的五行秘宝,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从右向左,分别摆在这五个洞口,才能像抓住钥匙那样,把洞门打开。
      虽说直面秦始皇时期遗留下来的洞穴,我们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但好不容易集齐了五行秘宝,终于可以身先士卒了,大家都颇为激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将来之不易的五行秘宝按照顺序摆放好,接着,我们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昆仑山脚在腊月里更为严寒,我们身上都裹紧了棉衣,却依然抵御不住那彻骨的冷风,加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我们守在这光溜溜的山壁面前,盯着眼前的五大秘宝,看了老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动静。大家等得有些忐忑不安,巧巧皱着眉头问仇心柳:
      “心柳,你是不是还没看明白?就这样就行了?不用念什么口诀,比如芝麻开门之类的?”
      仇心柳也微微蹙眉,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把那张快被她磨烂了的地图又琢磨了一会,摇摇头说:
      “图上没写什么心法口诀,按理说五行秘宝从右向左依次排开,就可以开启石门了啊。”
      我们正焦急地等待,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耐心也逐渐丧失,江云和江瑕二人甚至都把兵器亮了出来,打算用蛮力破门而入。可就在这时,正对着我们眼前的一道矩形门突然自上而下褪去了挡在前面的石壁,就好像是里面有人操纵机关,把门帘拉下来那样,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骤然出现在眼前。
      我们再四下观望,发现五张门就只有这张矩形门开了,而其它门仍旧巍然不动,与山体连成一片,甚至连之前还若隐若现的勾勒出门的轮廓,也消失不见了。仇心柳看了一眼地图,然后欣喜地喊道:
      “门开了,快进去吧!”
      我们虽然还有些糊涂,但好不容易看见开了一扇门,哪里肯错过,生怕再耽搁一会这诡谲莫测的万象窟又要把门关上了,也不管里面危不危险,更别提想起来先派个人进去探路再放大部队过去,大家都一股脑往前冲,很快就进入了万象窟里面。
      所幸我们大家都进来以后,不像很多密道或者密室那样,身后的门在机关的作用之下轰然关闭,而是依旧大喇喇地敞开着。我们回头一看,出路没被封死,可进可退,更觉得安心了不少,于是不再有后顾之忧,开始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一千多年前的所谓“宝库”。巧巧最为兴奋,几乎是瞪大了眼睛四处寻觅,好像每一处石墙里,每一张地砖下,都藏着金银财宝似的。
      不过与其说是进入了一个宝库,倒不如说进入了一间并不宽敞的暗室。这万象窟的正中间地板上,画着一个太极图,看上去就像一个凸起的井盖,巧巧往上面踩了踩,发现下面竟然是中空的,顿时兴奋地叫起来:
      “这下面一定有密室!巧巧的直觉在说,无数的金银财宝,武功秘籍,全都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江瑕看了一眼脚底下的太极图,然后又环顾四周一圈,发现除了这块画着太极图的地板外,周边围绕着一层不高的台阶,若是拾级而上,就会来到第二层,然后第二层就像是一个设计成弯道的走廊,沿着墙壁分别开了五道门,就像是客栈里的客房那样。而靠近我们这边的走廊扶手处,则分别对着那五扇门,各立着一只未点燃的火把。我们之前在移花宫就是利用机关位移顺序,点燃了台阶两边的火把,然后开启通往怜星陵寝的大门。看到此情此景,就算没有丧神诀宝图指引,我们凭借经验,也大约明白其中奥妙了。
      仇心柳依旧对照着地图再三确认了一番,然后胸有成竹地说:
      “这五道门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走进去到了尽头,应该会碰到五行守护兽,只要打败它们,就可以点燃和门对应的火把,等五只火把全部点亮,这太极图应该就会自动分开,露出底下的通道,而丧神诀,就在这太极图之下的密室里。”
      惜凤眨眨眼睛,问:
      “这都是丧神诀宝图上说的?”
      仇心柳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羊皮纸,道:
      “一半是图上说的,一边是本小姐猜的,哈哈。”
      “事关重大,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为好。”华紫音有些担忧,显然她不喜欢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猜谜语一样的玩笑。
      然而仇心柳听了华紫音的话,脸色一沉,冷冷地说:
      “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出去,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又来怪别人。”
      华紫音闻言,抿了抿嘴唇,本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一时间,大家陷入尴尬的沉默里。而江云却已蓄势待发:
      “走吧。”
      大家听到江云发话了,打定了主意,不管仇心柳的判断是否准确,都先选一道门进去再说。因为,除了这五道门,万象窟里再也没别的路了。总不能直接打道回府吧。
      我们从右往左依次看过来,发现每道门的门槛上都刻着一行小篆:分别是金之门、木之门、水之门、火之门、土之门。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江云首先就跨进了金之门,我们也随后跟上。
      进入门口之后,是一条上下两层的甬道,脚底下踩着的并非石砖,而是略微柔软的褐色土地,没走多远就可以看到地上画着一些圆圈之类的符号,我们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一路上除了羚羊与飞雀等鸟兽之外,并没有见到其它活物。这条甬道设计得颇为讲究,七拐八转,有时还得上两级台阶,来到第二层,但是说有两层楼又有些勉强,因为这楼上楼下未免也挨得太近,与其说是楼梯,不如说是傍着土坡挖出来的路,因此有些拐角处会略微倾斜。等我们走完这条甬道,就会进入另一条密道,比起之前的甬道要短的多,说是青砖铺就的大型密室也不为过。如果说甬道的背景色是土褐色,那这间密室则是青黑色,刚进去就能见到一排刀剑枪戟插在武器架上,颇有将军冢的感觉。
      巧巧的目光和嗅觉一样灵敏,刚看到那排武器就挪不开眼了,围着这布满灰尘的架子转,一边看一边用手去摸上面的兵器,比如说锈迹斑斑的青铜剑,挂着红缨的长枪,还有一些我都叫不出名字的武器,看着有些像狼牙棒,或是三头叉等。仇心柳也饶有趣味地观察了一番这些兵器,然后总结道:
      “粗略一看,都是千年前的古董,应该值不少钱呢。”
      和巧巧相处了几个月,仇心柳也大致摸清楚了巧巧的脾性。她会特地停下来观赏的东西,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只是不确定具体值多少钱,因此就算仇心柳不说,她也一定会拉着她过来估价,所以仇心柳几乎是很默契地先开口,让巧巧心里有个数。
      果然,听仇心柳这么一论断,巧巧顿时两眼冒星光,笑呵呵地说:
      “哟啦,值多少钱?”
      仇心柳掐指一算,笑道:
      “比方说这把青铜剑,就是无价之宝,非要买卖的话,黄金十万两也不算多。”
      “十万两?黄金?!”巧巧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熊霸更是张着口流着口水说:
      “那可以买多少个肉包子啊?”
      大家笑而不语,巧巧则抡起袖子就打算取兵器,仇心柳却突然伸手一拦,说:
      “别急,这算什么,好东西还在下面呢。我们先破了五行门,到下面去看了宝贝之后,估计这些你都看不上眼了。”
      巧巧想了想,觉得说得有道理,但是贪念一起很难收住,她虽然不再伸手去拿,但左右思考还是要先兜几件在手里,否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好歹先到手的东西跑不掉,因此还是吩咐熊霸扛了几件不算太重的刀剑背在身上,这才追上大部队往里间走去。
      我们穿过了金之道和金之间,终于来到了尽头,也就是有金之神兽守护的金之室。虽然大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那头守护兽的时候,仍旧不由得大惊失色,喊了出来:
      “狙如?!”
      不错,眼前那个浑身闪着紫电的直立人,长着一对狼耳,身高足有一丈,和我们在五雷塔看到的狙如简直一模一样。然而这头巨兽似乎并不认识我们,抬手怒吼一声,就朝我们发起了进攻。虽然我们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若湖在一旁解释道:
      “它不是狙如,而是守护在万象窟金之室的上古神兽,也是雷电属性,和五雷塔的狙如是兄弟!”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又觉得虽然看上去很巧,但实际上蕴含着自然规律。这所谓的上古神兽,最开始不也就是普通的野兽嘛。而无论是狼崽熊仔,还是猫猫狗狗之类的畜生,一生就是一窝,这长得像狼的神兽有几个兄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先前有了对付狙如的经验,虽然那一战不算战胜了,而是侥幸赢得了停战和逃跑的机会,但总比最开始面对狙如的时候要镇定得多。而且这一次我们明白,除了战胜对手,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江云已经拔出了他的剑,就是那柄在赤血巨木斩了屠虎叉温良瑾的烈焰魔剑。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何从最初的八卦剑换成了烈焰魔剑,因为五行相克,烈焰魔剑属火,正好克制金相雷兽。而他开始酝酿的剑法,竟然直接就是风行骓曾经为我们施展过的天外飞仙!我曾经以为,那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术,我此生有缘亲眼见到一次,就将成为绝响,却不曾想到过,从今以后,这样的剑法将会一直伴随着我们,过五关,斩六将。那所谓的传奇,我从未料到,将会在自己的身边,一幕幕上演。
      当江云开始施展天外飞仙的时候,所有人都很自觉地退到了四处的角落。我们知道这剑招的威力有多雄伟绝伦,丝毫不敢靠近江云此刻剑气爆发的周身。在这并不宽敞的空间里,面对上古神兽雷电交加的攻击,江云一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如转动罗盘般,随着剑身开始旋转,一时间,他那柄冒着火光的烈焰魔剑仿佛分身成了无数道光影,沿着剑柄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就好像迅速转动的风车,卷起周身的空气如激流涌动,飞花四溅。然后,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无数道彩虹幻化成疾风剑雨,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呼啸奔来,直取神兽面门,如同层出不穷的缎带,或是游走八方的毒蛇,攻势凌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封堵住了那头高大凶猛的雷兽,连同它召唤来的雷电也一并吞没在这汹涌澎湃的剑气之中。然后,当我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之际,那漫天的火光与剑花,忽然从风起云涌变得静谧安宁,一时之间亮如白昼的密室突然就黯淡了下来,恢复了之前的岑寂,而那些闪电也好,剑光也罢,全都宛如落叶纷纷,消弭在空气里,随着剑气消散,只见那头雷兽高大威猛的身躯颓然倒地,就像一根擎天柱轰然倒塌般,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而过了片刻,这头神兽的身体似乎开始消融,就如同被无形的利剑分割成了细细密密的碎片,然后慢慢与周围的空气相融合,渐渐地,消失不见,只留下金蓝色的火光,像萤火虫一样在空中飞舞旋转,但很快便人间蒸发般,也没了踪影。金之室,重新恢复了平静与灰暗,只是那头曾经朝我们咆哮的金之神兽,已经不复存在。
      这就是——天外飞仙的威力吗?
      我觉得自己的脖颈已经渗出了汗珠,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虽然江云的这一击没有劈天裂地,也没有破山凿谷,但是就这么一剑击败了上古神兽,再想起当初我们在五雷塔狼狈而逃的情景,只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就是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江云已经获得了仙人根基,他的功力,只怕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轻轻松松解决了第一关,仇心柳拍手称好,蹦蹦跳跳地跑到江云跟前,说:
      “云哥哥,天外飞仙耗费精神颇多,我看接下来这几关,不必大材小用,你也给其他人一些表现的机会嘛。”她一边说,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江瑕身上转了一圈,那副神态,就好像是在耀武扬威地炫耀说:
      “你看你看,你堂兄比你强到哪里去了。你还不抓紧机会也表现表现,不然哪里对得起绝代双骄的名头!”
      江瑕何等聪慧,自然读懂了仇心柳的眼神,以及她这么说的原因,不禁脸胀得通红,虽然很想说些什么挽回面子,但是江云方才那一招的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感天地之悠悠,他再怎么伶牙俐齿巧言令色,也无法辩驳这赤裸裸的事实。强,实在是太强了。江云如今所站的位置,是寻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就算是颇为自负的江瑕,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至于华紫音,除了看得目瞪口呆,更是几乎像崇拜偶像那样仰望着江云。那种倾慕和陶醉的眼神,我除了想到“花痴”二字,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我们镇定了一下心神,从金之室走出来,回到万象窟的前厅,果然看见对着金之门的火把已经点燃,看样子仇心柳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该是木之门了。
      木之门里面的结构和金之门一模一样,也是分了木之道和木之间,最后来到木之室。我们看到的木之神兽,与其说是一头生灵,倒不如说是一个木制机关人,外壳坚硬,闪着金灿灿的漆光,仿佛是刚刚打磨好的一个巨形金刚。而仇心柳见到那个木头人以后,不由得噗嗤一笑,然后对江云说:
      “云哥哥,你看,那个木头机关人,和我们在桃花谷里干掉的那些是不是一模一样?”
      江云点点头,表示同意。
      看样子是老熟人啊,我们都一脸好奇地看着江云和仇心柳。既然他们之前干掉过一模一样的,那现在再多干掉一个,应该是胸有成竹吧。
      果然,江云和仇心柳很有默契地一个举剑,一个拉弓。江云的这招剑法,我还从未见过,但可以断定,一定是金相剑法,因为金克木。只见他手握剑柄,朝着那木头机关人当头一劈,却只是虚招,剑尖在距离木头机关人的额头还有三寸的时候,突然剑走偏锋直接往地底一锤,然后突然从裂开的地缝里伸出一只擎天巨手,乍然一看颇为渗人,但很快就发现那不过是幻觉,其实都是如雷电交加的剑气幻化出来的图案,很快那只手就变成了飞走的游龙,一时之间整个密室里都充斥着雷声滚滚,金光四射,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狙如的兄弟又复活了,召来雷公助阵。我对武学研究很浅,看不出这是什么剑法,但一旁的华紫音已经失声叫出来:
      “龙翔断九天……”
      这个名字,好霸气。而这招式,的确是名副其实,剑气幻化的祥龙,好似翻云覆雨,上天入地,以矫健的身子和迅捷的身法,缠绕在木头机关人的周围,让那呆头呆脑的机关人犹如困兽,只能发出低沉的怒吼,还有关节摩擦时嘎吱嘎吱的声音,却完全无法发射机关人常备的大炮,只能不断挣扎着想要逃离“龙翔断九天”的包围圈。可当它摇头晃脑拼命想要突围时,仇心柳的箭已上弦,还是锐利的金翎箭,可是射箭的人周身却笼罩着极其漂亮的天罗地网,围绕着她那柄流行追月弓织出金蓝色的蜂窝,或者说鸟笼,眼看着就要连弓带箭吞没一切,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箭已离弦,仿佛是一头驰骋在前的骏马,牵扯着后面散发着金蓝色光芒的蛛网,如同炮弹般朝木制机关人的额顶飞出,很快,就听到轰隆的爆炸声响,这招“金雷连珠”,当真如同炸雷与炮轰般,将严丝密缝,精心锻造的木制机关人,炸成了斑驳的碎片,随着火焰焚烧时燃起的黑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炭的味道。熊霸醒了醒鼻子,吧砸吧砸嘴,有些饥肠辘辘地说:
      “好浓的烧烤味……”
      巧巧往熊霸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暴栗,省得他再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出来。熊霸“嗷嗷嗷”喊痛,被巧巧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再也不敢支声了。我们又顺利拿下一关,信心倍增,志得意满地朝着水之门走去。除了我们几个女孩子和心心念念就想着吃的熊霸心情振奋昂首阔步往前走之外,唯一有些闷闷不乐的就是江瑕了。这也难怪,头两关他还来不及出手敌人就被江云干掉了,而且基本上算是一击毙命,这趟万象窟之旅,也太没面子了。我猜,这第三关,他无论如何也得找准机会出手了。否则,就算拿到了丧神诀,他也只是个陪跑的,心里头肯定一万个不舒坦。
      果然,来到水之室后,江瑕一把拦下打算拔剑的江云,然后笑嘻嘻地说:
      “云大哥,这只冰山雪猿你恐怕之前没见过吧?”
      我看着眼前那只和九秀山庄冰窖里养的雪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雪猿,也吃了一惊。惜凤更是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捂着嘴说:
      “这……这该不会是雪儿的表亲吧。”
      若湖上前和那只雪猿说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兽语,然后转身道:
      “这是水之室的守护兽,和雪儿的确是远方亲戚。”
      巧巧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
      “这帮野猴子还真能生,沾亲带故的,简直要把血脉种满神州大地啊。”
      “巧巧,猴和猿不是同一种动物……”若湖有些尴尬地想要为巧巧讲解猴和猿的区别,不过大家都没兴趣区分这些灵长类动物的细枝末节。
      这只雪猿皮糙肉厚,看上去比雪儿还大了一圈,只怕身上光溜溜的,很难应付。当时江瑕他们对付雪儿的时候,使出了浑身解数,而且是靠投机取巧,让雪儿自己栽了跟头,才侥幸取胜。或者说,雪儿并没有动杀念,只是想和江瑕他们玩玩,最后还不打不成交,成了朋友,江瑕等人这才脱困。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这头雪猿,恐怕没那么好讲话。而且,根据丧神诀宝图的指示,只有打败它,才能点燃水之门的火把。因此,此战绝非易事。
      华紫音看着那只雪猿,面露忧色:
      “这只雪猿看上去刀枪不入,寻常的攻击只怕伤不到他。”
      江瑕托腮一笑,然后道:
      “不错,雪猿的身体跟坚冰一样硬,只有眼睛、鼻孔这两个地方是软的,只能投掷暗器,否则根本伤不了他。”
      “暗器……”江云闭目重复着这两个字,仇心柳却欢呼雀跃地在一旁说:
      “云哥哥,你忘了?在恶人谷的时候,荆师父教过我如何投掷暗器。这只雪猿,交给我好啦。”
      江瑕听到仇心柳的话,看着她,诧异道:
      “地狱夫人也教你了?”
      仇心柳叉腰嗔道:
      “怎么,不行啊?”
      江瑕摇摇头,刚想说什么,仇心柳已经走上前,围着他看了一圈,然后狐疑地问道:
      “难不成你也会暗器投掷?”
      江瑕哈哈大笑,道:
      “是啊,我从小住在恶人谷,自幼跟随地狱夫人练习投掷之术,哈哈,算起来,你得叫我一声大师兄吧?”
      仇心柳嗤了嗤鼻子,不置可否,然后手指间迅速夹上了三枚梅花型的飞镖,也不抬手让江瑕看,可能是怕惊动那只雪猿,而是悄悄撩起袖子,朝江瑕使了个眼色,然后道: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我们不妨比比,看谁先把它放倒!”
      江瑕显然察觉到了仇心柳的袖底乾坤,唇角一翘,手中已多了一串算盘形状的玩意儿,只是比寻常的算盘要小上许多,上面细细密密缠满了珠帘,呈暗金色。他的手臂垂在身侧,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小玩意,然后道:
      “你有七步碎心镖,我有极乐镇魂,哈哈,咱们是一起上还是车轮战?”
      仇心柳看了一眼江瑕的暗器,另一只没抓暗器的手往袖子里一掏,立刻又握了一个金色的山水小盂在手里,上面绘着七彩流云和高山远水,显得十分精致优雅。最奇特的是,那副山水画里还躺着一个醉卧不起的道士,在烟波浩渺中仿佛如神仙一般出尘。仇心柳眨眨眼睛,说:
      “我可不止有七步碎心镖,还有金仙倒呢。”
      我不懂暗器,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炫耀些什么。倒是那只雪猿,虽然看着笨拙木讷,但是我们这一大帮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他也不可能熟视无睹,已经喘着厚重的鼻音朝我们这里一步步慢悠悠地走过来,跟泰山压顶一样,每靠近一步,我们都觉得心里头压抑了一分。
      “敌人都杀到眼前了,你们俩能不能快点!”惜凤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虽然因为雪儿的关系,她对这只雪猿并不害怕,但是人家可一点没把咱们当故人,看那虎视眈眈的样子,只怕他下一刻就要挥出铁拳,打得我们鼻青脸肿。
      大敌当前,江瑕和仇心柳也顾不上互相嘚瑟了,两个人虽然还没商量好战术,但是凭借本能和经验,分别往左右一站。江瑕手上的极乐镇魂随着他举手投足,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就仿佛是森林里风吹落叶瑟瑟发抖,又恍若从阴间地狱里传来的鬼哭狼嚎,只是听听,都觉得毛骨悚然,心神俱乱。那雪猿显然也听到了这如鬼魅般如泣如诉的呜咽声,发出一阵不耐烦的怒吼,手舞足蹈地就朝江瑕扑过来,眼看着立刻就要把他压在身下,剁成肉饼,江瑕眼疾手快飞身一掠,仗着对方体格魁梧步伐缓慢,跳出了雪猿的攻击范围,然后自上而下如同投掷飞碟般,将那迷你算盘般的极乐镇魂往下一扔,直接打在了雪猿的脑门上。可那脑门和坚冰差不多,又硬又滑,根本立不住,连插进去一条缝隙的空间都没有,直接顺着他的额头往下落,而那些镶嵌在算盘上的珠子就跟圆滚滚的小虫子一样,沽溜沽溜地钻进了雪猿的左眼里,疼得这头巨兽嗷嗷直叫,连忙抬起自己的左手去揉眼睛。仇心柳竖起大拇指,给江瑕记了一功,然后不等雪猿反应过来,手里的三枚七步碎心镖已经飞出,本来是沿着直线重叠在一起,等到了雪猿的面门,突然跟有了生命一样一分为三,分别朝着雪猿的右眼、左鼻孔和右鼻孔插了进去。雪猿吃痛大叫,险些就要滑倒在地,仇心柳趁势追击,将手里的金仙倒以弧线扔了过去,那金色的小盂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熠熠生辉地翻了个跟斗,盂口朝下,很快里面的液体一洒而空,浇在雪猿的脸上,淋了个通透,而那雪猿,本来还在呜呜嚎叫,半只腿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起来,被那金仙倒一喷,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然后歪歪扭扭地在地上转了几圈,很快就轰然倒地,不省人事了。
      我们看得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这小小的暗器对付雪猿这样的庞然大物,竟然如此好使。华紫音怔怔地看着那只雪猿,自言自语:
      “死……死了么?”
      仇心柳拍拍手,说:
      “当然死了。金仙倒可不是普通的蒙汗药,沾到身上,必死无疑。”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好像杀死一头上古神兽和捏死一只蚂蚁无甚区别。然而那张脸却依旧甜美可人,干净无害,唇角勾起的一抹微笑,让人以为她只是在谈论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但听到从那红唇白齿间吐出来的字眼,却字字森然,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江瑕虽然没有像仇心柳那般云淡风轻,但是也只是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笑着说:
      “金仙倒果然名不虚传,有机会还想见识见识顶级暗器丧心,你知道配方吗?”
      仇心柳转过头看了一眼江瑕,道:
      “阴尸水、蛛涎、雪烽草,还得要特殊的熔炉锻造冶炼。材料我都有,熔炉以前在仇皇殿也有一口,就是没时间炼制。”
      江瑕打了个响指,说:
      “等把无缺伯伯救出来,可以尝试炼一下。”
      仇心柳点头笑道:
      “一言为定。”
      “去火之门吧。”江云打断了仇心柳和江瑕的谈话,已经开始往回走。我们也不愿意在这寒气森森的水之室多待,尤其是想着那些杀人于无形的暗器,更加觉得毛骨悚然,都跟着江云往回走。仇心柳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喊:
      “云哥哥,等等我!”
      我走在靠后的位置,很快江瑕就和我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看着江云的背影,叹了口气:
      “唉,云大哥该不会在吃我和心柳的飞醋吧。哈哈,不过倒是有趣得很。”
      我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看向了走在最前面的江云。他的背影挺拔,走起路来脚步生风,可是随着仇心柳的喊声,又不自觉地慢了步子,直到她追上他,和他并排行走。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这冷冰冰的木头吃起醋来,竟然也别有一番风味,倒是化解了不少这万象窟里处处透露着的诡谲与肃杀之气。
      我们来到火之室,见到的是和炼狱焦池里的妖凰长得一模一样的蓝羽凤凰。不过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不觉得太吃惊。这次江云不再给江瑕出手的机会,直接上前连使三招舞月剑法,从前方,左边,和右边各个出击,很快就把那只妖凰打趴下了。我们见江云杀气腾腾的,谁也不敢说话,眼睁睁看着他收剑入鞘,然后跟着他来到最后的土之室。
      土之神兽是一头大山猪,和摩加罗的真身长得几无二致。江瑕和若湖见到这头山猪,都不由得心生感慨,一时间驻足不前,大概是想起了被封印在蕴神珠里的摩加罗。我们其他人对这头山猪可没有旧情,熊霸擅长拳掌,最适合对付像山猪这样皮糙肉厚的野兽,一记万象流云掌,辅以江云的魔恸天哭,很快就把山猪降服了。我们也不恋战,立刻退了出来,往前厅一看,五根火把全部亮起,而一楼的太极图已经从阴阳交汇之处分开了一条口子,每次能容一个人下去。巧巧大喜过望,身先士卒,熊霸紧随其后,我们其余人也都依次排队,拾级而下。
      下了大概十余级阶梯,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来到了一处钟乳石洞,头顶上悬着各式各样形状诡异的冰晶和钟乳石,还有水滴石穿的声音,滴答作响,在这地底深处,显得颇为诡异。这处地下室显然是依附于天然形成的地洞修建而成,虽然铺了一层青色的大理石地砖,但表面凹凸不平,一看就是因为下面的地形过于复杂,无法平展铺砖。而在大殿靠墙处,有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个绿色的宝盒。我们的心都不禁提到了嗓子眼,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丧神诀?
      不过巧巧在看到那只宝盒之后,并不急于上前开启,而是环顾四周,连旮旯角落都没放过,全部瞅了一遍,然后失望地跺脚道:
      “不是吧?难不成这个地下室就只有这个宝盒?传说中的金银财宝呢?难道不应该堆砌成山吗?怎么这么空荡荡的!”
      熊霸想出言安慰,但又不知说什么好,急得抓耳挠腮的。江瑕只好代为宽慰道:
      “别急别急,咱们先开了那个宝盒看看。说不定里面有机关,触发了就能把隐藏的宝物显现出来了。”
      巧巧听了这话,方才心情好了一些,于是先丢了一把□□到那绿色宝盒的盖子上,据说这是余百手师傅亲自制作的□□,无论什么样的宝盒都能迎刃而解,而且远程操作即可,无需担心被机关所伤。这宝盒应声而开,里面什么都没冒出来,我们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不存在机关暗器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往前探,然后就看见了一本武功秘籍,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嫁衣神功》。
      的确是好东西,只不过,这不是丧神诀啊。我们虽然如获至宝,但也难掩失望。嫁衣神功是燕南天的独门内功,江湖上人人都想成为燕南天,但是据说此门功夫讲究的是先破后立——要修炼到家,必须先把自家功夫废了,然后重头再来,再次修炼之后,功力会比之前增加双倍不止。然而江湖上谁又舍得把自己几十年修来的功夫在一夜之间全部废掉,万一第二遍没练成该怎么办。因此,嫁衣神功的修习者非常少,真的学有所成者,大概也就只有燕南天了。巧巧自然是听说过嫁衣神功的厉害,但也知道这门武功在江湖上并不受人追捧,所以就算拿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更加烦躁起来。
      我们也开始有些心慌了,怎么大老远的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来到了地底下,却只看到了一本《嫁衣神功》,这也太糊弄人了。惜凤妙目一转,四下里张望,突然就指着右前方说:
      “你们看,那边好像还有一扇门,是不是另外有密室?”
      我们顺着惜凤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有一扇门,只是开得极为隐蔽,几乎和青色的石壁融为一体,所以若不是惜凤眼尖,我们还真会忽略这道门的存在。巧巧看到那扇门,就像死灰复燃了一样雀跃不已,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我们也不敢耽搁,赶紧跟着一起往那密室走去。
      密室的门没有锁,一推就开。到了里间,发现这间密室倒真的有点人工建筑的痕迹了,里面还铺了红砖,墙壁也刷了红褐色的漆,看着古色古香的,还特意设计成六边形,比外面那近乎天然的钟乳石洞可要像宝库多了。不过,在这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就只有右手边靠墙处摆了一个金色的宝盒。我们的心再次咚咚咚直跳,苍天保佑,这次可一定要是丧神诀啊,不然我们这么几个月以来的辛苦奔波,全部白费了!
      巧巧显得颇为紧张,手都在抖,江云等不及,直接用剑挑开了宝匣,里面赫然出现了一本深蓝封皮的线装本,上面竖着写了三个小篆:《丧神诀》。看到此间,我们悬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江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牵出了一个微笑,他将书从宝盒里拿出来,刚想收进怀里,突然就一道雷劈下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腕一抖,书都掉在了地上。这记雷声出其不意,而且雷霆万钧,比起狙如和他兄弟的电闪雷鸣更要浑厚厉害,我们只觉得脚下的地板都开始颤抖起来,然后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雄浑低沉的男声响起:
      “凡夫俗子,竟敢觊觎天书,还不速速退下!”
      我们寻着声音的方向向前看去,才发现江云的面前,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条人面蛇神的怪物,头顶菱角,双臂肌肉鼓鼓,赤裸着上身,下肢则被包裹在青麟织就的皮囊里,宛如鲛人。
      那鲛人手执一柄青蛇杖,顿地一锤,连带着整间密室和山洞都剧烈地晃动起来,隐隐有石块从头顶坠落,砸在我们脚边,跟脑袋开花一样碎成了渣。我们生怕他再动手就得把我们这群人生生活埋了,江瑕连忙叫停,好言好语道:
      “这位大哥,哦,不,前辈,您好,我们不是有意冒犯,还请您息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那鲛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然后缓缓开口,声若洪钟,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神圣威严:
      “吾乃轩辕后裔,上古战将公孙蛟龙,奉命在此守护丧神诀。丧神诀是黄帝轩辕氏打败蚩尤一族的秘籍,不是凡人可觊觎之物,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我们一听,这鲛人的来头大了,竟然是轩辕族后裔,说白了,就是我们炎黄子孙的祖宗啊。只是,他既然是轩辕氏,为什么又姓公孙?虽然这个谜团有些令人费解,但是眼下绝不是对这位气势汹汹的守护神刨根问底的时候。江瑕听公孙蛟龙自报家门,立刻有了计较,赔笑道:
      “原来是公孙前辈,我们有眼无珠,多有得罪,抱歉抱歉。只是您刚才说这丧神诀是黄帝他老人家用来打败蚩尤的秘籍,而我们又都是炎黄子孙,按理来说,应该是蚩尤的后裔不配享有丧神诀,但是我们都是黄帝他老人家的子子孙孙,借来看一看难道不是继承黄帝老祖宗的优良传统吗?”
      江瑕的话听着颇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对这上古守护神是否同样奏效。公孙蛟龙耐着性子听完江瑕的话,却丝毫不给面子,冷冷道:
      “一派胡言!凡人快快退下,丧神诀不是你们可以染指的!”
      道理说不通,那就只有动手了。只是在动手之前,江云还是依照惯例解释了一句:
      “我需要这本丧神诀去救我爹,前辈可否通融?”
      公孙蛟龙转过头来看着江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哼了一声,说:
      “凭你半根仙骨,也敢跟我谈条件?!”
      话音未落,狂风骤起,公孙蛟龙已经发动攻击,所幸我们早有准备,立刻凭借人多,形成合围之势,我拿鞭、惜凤抱琴、熊霸拳掌霍霍、巧巧双剑在手、华紫音短刀横握、仇心柳拉弓上弦、江瑕祭出了龙骨宝刀,而江云则换上了仙剑飞去来,已经开始凌波微步,乘风御剑,打算凭借速度的优势,攻其不备。
      然而公孙蛟龙丝毫没把我们这群如蝼蚁般的人类放在眼里,仇心柳刚刚向他射出了一排碧血连天的火莲箭,他却突然换了招式,从电闪雷鸣变作了呼风唤雨,还顺带夹杂着冰雹把仇心柳指尖绽放的火莲全部熄灭。我们大惊失色,这厮难道根本不惧五行原理,完全无法借助相生相克的规律来击败他?!
      江瑕定睛一看,稍作思忖,立刻朝我们大喊:
      “快念《属性无视》的口诀!”
      他提起《属性无视》,我先是一愣,然后旋即明白过来,这是吞天三怪教我们的心法,可以无视属性的相生相克原理,既然对方不按照常理出牌,我们也不能受制于五行大道,必须同样无视属性与功体的加成,才能与对手平起平坐。
      “阴阳相生、大道无常、穷则生变、物极必反……”我仔细回忆着《属性无视》的内容,一字一字在心中默念,立刻觉得周身的雷鸣也好,风暴也罢,甚至连狱火和冰霜也都能够随着自己内心的平静而隔绝于耳,明明睁开眼睛,我们还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但是只要心中默念口诀,就仿佛变成透明人了一样,无论是火烧雷劈电击风吹雨淋,都不足为惧,也无法真的伤到我们的身体。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属性无视,想不到效果绝佳,吞天三怪这三个阴阳怪气的鬼魂,当真是深藏不露啊。不过现在我们对付的是上古守护神,也不知道是人变成了鲛,还是鲛修成了人形,总之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因此,跟江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一样,我们也是遇神杀神,见鬼杀鬼,是什么样的敌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战术。
      公孙蛟龙见我们突然对他的各路招式或者法术集体免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趁他出神之际,江云立刻转动着手中的剑柄,周身全部激荡着浩浩荡荡的剑气,我们心中有数,他这是要再次使出天外飞仙了。大家默契地站开,各自寻了角落里的石头或者墙体做掩护,只见江云手中的仙剑飞去来迅速旋转,划出万道金光,如同自江云手心升出的一轮太阳,裹挟着强大的风暴,连钟乳石洞里的飞沙走石都开始像听了命令的士兵一样,整齐划一地朝同一个方向流动起来,而它们攻击的目标,全都是正准备发出第二轮攻击的公孙蛟龙。
      公孙蛟龙显然察觉到了江云这一剑的威力,立刻抬起双臂一面做出防御的姿态一面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祭出新的法术,我们一会儿觉得天寒地冻,一会儿觉得炙热难耐,一会儿又觉得狂风大作,一会儿则感到暖阳煦煦,真不知几个弹指的功夫经历了多少次四季变迁和天气变化。可是在这阵中心的江云,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万事万物无论如何瞬息万变,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潜心地挥舞着手中的剑,让万道霞光如芒如刺,笼罩在公孙蛟龙的周身,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高手过招,胜负分晓之际,已不再是一招半式的精妙,而是赤裸裸的实力比拼,生死相搏的内力较量。我的心扑通扑通几乎快要跳出来,就算江云已有仙人根基,可他的内功修为又如何能和上古守护神相提并论?然而纵使没有半分胜算,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就像当初他毅然决然把我们推出五雷塔那样,抱着绝不认输的决心。
      我们虽然心中无比担忧,可眼下的情况却根本插不进手。因为两人的内力早已混淆在一起,我们无论怎么出手,都很有可能伤到自己人。此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屏气凝神,不让自己的精气神外泄,搅乱了这千钧一发的对敌时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我只觉得等待仿佛成了一个无比漫长,却又转瞬即逝的动作。等到我回过神来,发现公孙蛟龙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江云手里拿着丧神诀,已经收剑入鞘。他的脸色略微有些发白,大概是方才消耗精力过多,有些精神不济。仇心柳连忙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捣出一粒丹药,金灿灿的跟黄金玉米粒一样,她把手掌心对准了他的嘴,江云很配合地仰头把丹药吞了下去。说来奇怪,那粒药丸刚入喉,江云的脸色顿时缓缓有了红潮,一刷之前的惨淡白色,变得生机勃勃,连眼神都清亮了不少,仿佛瞬间就恢复了所有体力与精神。仇心柳舒了一口气,笑着说:
      “看样子这九转金丹总算是研发成功了。”
      江云点点头,江瑕则四下里到处看,然后说:
      “云大哥,你真厉害,那上古鲛人,竟然被你硬生生用剑气给逼得魂飞魄散了。”
      江云却摇了摇头说:
      “他只是骄傲自大,以为败于凡人之手,羞愧难当,所以自行了断了。”
      “你……你怎么连上古守护神都能打败?你的内力,到底……到底有多强?”惜凤瞠目结舌地看着江云,她自小练琴,主要也是靠内力,所以虽然她身子骨单薄,但实际上内家功夫相当浑厚,可和江云一比,则是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江云没有回答惜凤的问题,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有多强,还是对这种问题已经习惯性地沉默了。不过我们现在可真没闲工夫来讨论江云的武功,这里经过方才的一场激战,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再不拔腿飞奔出去,只怕就得葬身地底了。我们刚想往回跑,没走两步就被一群人给拦住了。我去,这群人里有不少面孔都是武林大会上的,为首的还是依旧穿着绿袍子的孤苍雁。好巧不巧,我们击败了公孙蛟龙拿到了丧神诀,他们这群正派人士就出现了。你和我说这是无巧不成书,我可不信。就算是我这种出身名门世家的子弟,也不得不怀疑所谓的名门正派,到底是不是真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年轻人,交出《丧神诀》。”
      这句话是一个身穿袈裟的少林老和尚说的。我没见过少林寺的方丈,但是听他的吐纳气息,内家功夫至少是江湖前十,看样子来的都是大佬。
      江云坚定地摇头说:
      “不可,我需要《丧神诀》去交换我父亲江无缺。”
      “哼,你是仇皇殿的杀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江无缺的儿子?这样信口雌黄张冠李戴,拿我们当三岁小孩吗?!”孤苍雁身后已经有人不满地反驳,隐隐有动手之意。
      然而孤苍雁却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看着江云,语重心长地说:
      “年轻人,你不可助纣为虐啊。你的父亲,孤某可以帮忙营救。但是丧神诀,决不可以落入奸人之手!”
      “就是,更何况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又没人能证明!解星恨,你再不交出丧神诀,休怪我们不客气!”
      我听到面前这群人里面,已经有了兵刃相接的声音,有些人干脆直接把武器亮了出来,个个红着眼睛,像饿狼一样望着我们。看样子,打赢了上古神兽还不够,得把这群人也打趴下了,才算有个了结。我悄悄解下了腰间的天王连环打,正准备随时迎战,突然有一个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自天而降:
      “我可以证明,江云是为了救他爹爹。”
      须臾间,只见钟乳石洞靠墙处,也就是方才摆放《嫁衣神功》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蒙面的江玉郎,一个是铁面人江无缺。显然,江无缺还受傀儡虫控制,挥舞着手中的长矛,驱散想冲上前的人群。他挡在江玉郎的身前,一副敢死先锋的模样。江云不禁失声喊道:
      “爹……”
      江玉郎向江云伸出一只手臂,道:
      “《丧神诀》拿来。”
      江云正准备上前,孤苍雁痛心疾首地在后面喊道:
      “不可啊。”
      江云的步伐半途停顿,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速度,笔直朝江玉郎走去。
      待他走近江无缺的面门,手一递,江玉郎飞快地接过了那本《丧神诀》,就算是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此刻放光的眼眸,连那死死握着《丧神诀》的手,也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他双手捧着这本武功秘籍,欣喜若狂,仰天长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拿到《丧神诀》啦!”
      而江云看着江无缺,然后诚心诚意对江玉郎说:
      “你已拿到《丧神诀》,请解除我爹爹的傀儡术。”
      “嗯?你说什么?”江玉郎一脸狐疑地看着江云,虽然面具之下的表情无从得见,但我隐约能感觉到他那双灰不溜秋的眼珠子正发出狡黠的光辉,听这话的意思,他根本打算翻脸不认账!
      果然,江玉郎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直接指挥江无缺道:
      “铁面人,替我开路!”
      然后受傀儡虫控制的江无缺就仿佛提线木偶一般,照着江玉郎的指示挥舞着□□尺高的长矛,直接刺向江云,江云不敢还手,只能躲闪避,很快就被江无缺的掌风带到一边,然后那一大群虎视眈眈盯着丧神诀的武林高手,也很快被江无缺打散,溃不成军。正当江玉郎狂笑不已,得意洋洋地打算突出重围扬长而去之时,他就像突然受了一记阴掌,猛地低下头,捂住胸口,嘴角竟然渗出暗红色的血来。混乱之余只听得他低沉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道:
      “神秘人……神秘人的毒药……”
      然后兵刃相见,群起而攻之,一时之间本就摇摇欲坠的钟乳石洞更加显得岌岌可危,到处都是碎石滚落的声音,扬起一大片飞沙走石,我们也只能被动加入战局,至少不能让江无缺就这么带着江玉郎逃出去!
      而江玉郎虽然吃痛,却心一横,咬破了舌头,连面具没遮挡的下半张脸都憋成了紫色,他一只手搭在江无缺的肩膀上,几乎整个身子都靠着他的脊椎骨,打算就这么浑水摸鱼冲出去,而江无缺则像是不怕死的木头人一样,一个劲往前冲,身上被划开了几十道口子,鲜血飞溅,也丝毫阻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难道这傀儡术连人的知觉都能消除吗?江云见江无缺遭受围攻,情况危急,也顾不得许多,立刻挥剑与那些武林正道厮杀起来,他不欲斩尽杀绝,因此只能借助强大的剑气将他们放倒,我们也赶过来帮忙,一时间三方陷入胶着,谁也占不了上风,可这钟乳石洞却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再这么酣战下去,只怕谁都走不掉了!
      我一边焦急地挥舞着天王连环打,一边想着该如何脱困,突然就听到一个气沉丹田的老朽声音从洞外传来:
      “江玉郎,哪里跑!”
      然后一个九尺高的虬髯大汉挥舞着破铜烂铁剑朝江玉郎的左臂哐当一砍,再看过去江玉郎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而他的左臂早已齐肘断裂,汩汩鲜血直往外冒,很快染红了一大片青砖大理石。
      “燕爷爷!”江瑕欣喜地喊道,我们看到燕南天来了,也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定海神针赶到,可以一剑定乾坤了。
      然而这钟乳石洞却眼看着立刻就要坍塌了,江云大叫不好,剑光舞动,强撑着一线出口,就要把我们先送出去。燕南天则伸手点住江无缺的睡穴,将他送至江云跟前,然后道:
      “快走,小鱼儿会在外面接应你们!”
      我们不敢耽搁,立刻携了江无缺就往外跑,许多人看着形势不对,也跟着一起往出口挤,就算是逛集会也没感觉到那么摩肩擦踵,熙熙攘攘,几乎是压扁了身体,还踩着几个人的手足,才踉踉跄跄地逃了出来,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我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要厥过去。
      好在江小鱼果然等候在外面,还备好了马匹,见我们出来,立刻一个接一个拉着我们翻身上马,然后往马屁股上一拍,马儿吃痛立刻掀起蹄子往东边飞驰而去,我还来不及数清人齐了没有,就已经趴在马背上,双手抱着马脖子,一路颠簸着驶出了好几里。等马儿跑远了,我才有功夫揉了揉眼睛,抖掉里面的沙子,然后看到起码有七八匹马或者在我身边并肩而行,或者紧随其后,或者已经先行一步,在前面带路,我粗略一看,江云、江瑕、惜凤、仇心柳、华紫音、若湖、巧巧、熊霸全都上了马,最前面的那匹汗血宝马上驮着两个人,看身形应该是江小鱼和江无缺。
      风声鹤唳,在耳边呼呼作响,我也只是听到江瑕在我旁边,追上江小鱼,然后喊道:
      “爹,燕爷爷还在里面!”
      江小鱼没有回头,逆风喊道:
      “我知道,等我把你们送到安全之处,就回去找燕伯伯!”
      马儿大概跑了一个时辰,行至一处驿站,然后有人从里面出来,站着向我们挥手。江小鱼长吁一声,勒住了马缰,然后驮着江无缺下了马,那人赶紧伸出手将昏迷的江无缺接住,此时已近黄昏,深冬的黑夜来得格外早,我们黑灯瞎火的在荒郊野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跟着江小鱼和那陌生人一起进到驿站,等烛火亮了,惜凤这才大叫一声:
      “爹?!”
      那迎接我们的人正是黑蜘蛛。我们都惊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也被江小鱼喊来帮忙了,不愧是拜把的兄弟,够义气!江小鱼显然没工夫和我们解释,把江无缺托付给黑蜘蛛,然后对江云和江瑕道:
      “小虾,云儿,我要回万象窟看看燕伯伯怎么样了,你们先跟黑大哥在这里稍作休整,他会把你们送到祁族,找万神医给无缺大哥疗伤。”
      江瑕和江云点点头,表示一定完成任务。然后江小鱼转身便走,江瑕连忙叫住他,叮嘱道:
      “臭老爹,小心!”
      江小鱼回过身子,看了一眼江瑕,又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吊儿郎当地说:
      “哈哈,放心吧,你老爹我是什么人,等着我把燕伯伯安全带出来吧!”
      大家见他说得云淡风轻,虽然知道夸张和安慰的成分居多,但也不敢驳了天下第一聪明人的面子,只能赔笑。江小鱼也不再和我们啰嗦,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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