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绝代双骄——顾小纤视角》月野星光

31、山有木兮木有枝

　　再度来到赤血巨木，距离上次追踪江云至此，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恍若隔世。如今故地重游，我虽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却也难免一番唏嘘。记得当初我们刚走进树洞入口，就遇到了受伤在地的华紫音，然后江瑕带着我们长驱直入，一路蜿蜒向上，向树顶奔去。接着就见到了那惊魂一幕，视死如归的仇心柳抱着江云纵身一跃，后来又被窃脂救起。再然后，是解星恨认祖归宗，改名换姓成为江云，我们去参加武林大会，中途江瑕遭摩加罗吞噬心智，险些魂飞魄散，最后有惊无险，若湖牺牲了吞天结界，换回了江瑕一命，然后我们踏上了寻觅五行秘宝的漫漫旅程，时至今日，金雷与凤凰焰都已到手，如果仇心柳判断正确，木之秘宝就藏在这赤血巨木中。只是，这株神木体型庞大，走入树洞里还分了好几层，蜿蜒曲折，却不知这秘宝长得什么样，究竟藏于何处。我们心里都没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边走边看。
　　巧的是，我们刚走进树洞里，就在洞口左上方的一块石碑上，发现了一个蓝色的包袱。那包袱的布料颜色老陈，质地粗糙，看着像是经历了许多年的风雨侵蚀，身上还隐隐有裂纹。巧巧无论走到哪里，都喜欢搜刮一番，就好像脚下的任何一片土地都藏着宝贝似的。这个看着老气横秋千疮百孔的包袱，自然没有逃过她的妙目。
　　无奈那块石碑实在太高，与其说是碑，倒不如说是一根倾斜的柱子更加形象。巧巧虽然会八步赶蝉的轻功，但是顶多也就跃上几尺之高，想攀上那几乎快到一丈的石柱，简直望尘莫及，于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惜凤。惜凤倒是对大家都指望着她腾上跃下拿宝物这件事非常享受，笑眯眯地足尖轻点，很快整个身子轻盈地跃了上去，站到了石柱的墩面上。她捂着鼻子，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袖口，像是不愿意直接接触那散发着霉味，脏兮兮的包袱似的，好容易拎起了那个包袱，飞快地就把它扔了下来，跟丢垃圾似的，嫌弃得不得了。而巧巧则如获至宝，连忙伸出双手一捧，把那包袱抱在怀里，迫不及待地就拆开来看。
　　包袱的拧口很松，连个死结都没绑，巧巧指尖轻绕，很快就把这破破烂烂的包袱给拆散了，里面露出一截黑中带红的枯木枝，还散发着一股阴沉沉的霉味，我们都忍不住捂住口鼻，走远了几步。这霉味简直跟古墓里倒腾出来的僵尸身上的味道差不多，我几乎快要呕出来，只能退到一边，任凭巧巧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把那截相貌诡异的木枝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仇心柳虽然也受不了这股霉味，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走近一步去观察巧巧手里的枯木枝，然后她翻出怀里的丧神诀宝图，比对着一看，惊呼道：
　　“这是神木枝，木之秘宝神木枝！”
　　她一边指着那截臭烘烘的枯木枝大喊，一边手指沿着地图上的绿色线条向上摸索，很快就指着一团绿中带黑，还夹杂着红点的线团道：
　　“没错，应该就是它了。”我们都凑近了围在仇心柳的身边，看着她手里的地图和那团红绿黑交织的线团，在对比着看巧巧手里的神木枝，虽然依旧看得云里雾里，但是仇心柳如此笃定，我们也只好半信半疑。虽然我丝毫不怀疑仇心柳的鉴定技术，但是这木之秘宝不像金之秘宝和火之秘宝，有神兽镇守，须得大战一场，经历重重考验，才能到手。这神木枝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挂在赤血巨木的洞口，未免有些太过轻易了吧。更何况，没有旁人佐证，我们又如何确认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有些邪乎的神木枝，一定就是木之秘宝呢？我刚刚在心里犯难，就听到洞口窸窸窣窣传来了人声。大家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江云执剑向前迈出一步，喝道：
　　“什么人？”
　　那人声越来越近，很快我们就看到从赤血巨木枝繁叶茂的洞口刺出来一把长长的兵器，竟然是屠虎叉，这叉子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很快，那把兵器的主人就露了脸，一个虬髯大汉，穿着一身豹纹虎皮的袄子，虎背熊腰地躬身进来，然后一手拿叉一手叉腰，两腿豪迈地撒开，站在我们面前，旁边还站了一个白面书生。
　　“温良瑾？！”江瑕叫出了那个拿屠虎叉的大汉的名字，我这才想起来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他，不对，第一次见面其实应该是在仇皇殿，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温良瑾见到我们，轻轻一笑，但是那笑容和当初在武林大会上见面时明显不一样，没了和蔼亲切，反倒多了一丝嘲讽和不屑。他的眼珠子在我们所有人身上轮流转了一圈，然后冷冷地说：
　　“别来无恙啊，江少侠。”
　　江瑕本就慧眼识人，反应极快，察觉到温良瑾的语气不对，立刻正色道：
　　“不知温大哥到这里有何贵干？”
　　温良瑾不待说话，他身旁的白面书生已经开口：
　　“交出神木枝。”
　　巧巧一听“神木枝”，立刻警觉地把那包袱连带着神木枝一起塞进了怀里，然后躲到熊霸身后，扯着嗓子叫道：
　　“敢情你们是尾随我们到此，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温良瑾不耐烦地说：
　　“寻找五行秘宝，是孤苍雁孤盟主交代下来的任务。江老弟，我们好歹相识一场，虽然你在武林大会上大开杀戒，但老哥我看在旧日情分之上，也不想对你过多追究。你只要交出神木枝，我们就此别过。”
　　江瑕还没说话，江云已经冷冷地开口：
　　“神木枝不能交给你。”
　　温良瑾此时才注意到站在最前面，几乎是冷眼斜目看着自己的江云。他不由得摸着下巴啧啧叹道：
　　“江瑕，我本来以为你被妖物附身，血洗武林大会是身不由己。可现在，连仇皇殿的杀手解星恨都混到你们队伍里来了，看样子，你还真是走上了邪路，一去不回头了啊。”
　　“你别血口喷人，云哥哥已经改邪归正，他现在是江无缺的儿子江云，和仇皇殿势不两立。”仇心柳突然发言，可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却不由得心疼了起来。作为仇皇殿的大小姐，仇雠的亲生女儿，她这么陈述江云和仇皇殿的关系，不知心中作何感慨。
　　温良瑾看了一眼仇心柳，冷哼一声，道：
　　“你这妖女说的话，不足为信。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总之五行秘宝是要交给孤盟主的。江瑕，你难道要违逆盟主之令？”
　　“我需要五行秘宝去救我爹。”江云道。
　　温良瑾拿起叉子往地上一戳，很快树洞地上积满落叶的坑洼就飞花四溅，掀起了一股树泥，直震得整个树洞都跟着摇晃了起来。温良瑾咬牙切齿地道：
　　“好啊，你们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温良瑾的一柄大叉已经出手，直取江云面门。而他身旁的白面书生，一看也非等闲之辈，手中的折扇突然收拢，啪地一响犹如一柄锋利无比的金刚锥，也朝江云的方向呼啸而来。江云往后迈出一步，旋转身子跳出了两人的攻击范围。这树洞的横截面不大，身手施展起来略显局促，但江云却根本没想继续闪躲，直接长剑出鞘，剑光一扫，犹如龙游八方，转瞬就掀起一阵剧烈的气流，把温良瑾和那白面书生同时撂倒在地，而他们手中的兵器也同时落地，甩出去好远。
　　温良瑾跌倒吃痛，却不甘心，立刻爬了起来，虽然屠虎叉已经被江云的剑气震出了手，但他拧紧拳头，咬紧牙关，显然是要赤身肉搏。而那白面书生，面色一沉，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玉瓷瓶，拧开盖子，很快就有一股青烟飘飘渺渺地流了出来。我们还来不及反应，就突然见到一只利箭嗖地飞了过来，像一记快掌迅速地弹掉了白面书生手上的药瓶，里面的液体流了一地，在枯枝败叶上燃起了黑色的烟雾，就好像烧秸秆般，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我们捂住口鼻往后退，生怕中了敌人的毒气。可是仇心柳却反其道而行之，一个跟斗翻到白面书生身后，素手轻点，很快就封住了他的风池穴，然后那白面书生就跟傻掉了一样，只能呆呆地看着仇心柳笑嘻嘻地绕到他跟前，却说不出一个字，连扭头也不能了。
　　仇心柳手掌生风，很快就把那个白玉瓷瓶捏了个粉碎，撒在地上的液体也全部蒸发，散作黑气与青烟，顺着洞口从外向内灌进的风，往树干深处流去了。她看着白面书生一脸惊恐万分的表情，笑得格外娇媚，眼波流转之间还有一丝戏谑：
　　“你这销魂腐心散，是跟着南海婆婆学着配的吧？”
　　那白面书生张大了嘴看着仇心柳，咿咿呀呀想说些什么，却又讲不出话来，只能万般无奈地看着仇心柳，眼神里全是疑问。而江云那边早已轻轻松松结果了温良瑾，本来他不愿下杀手，但是温良瑾气势汹汹非要螳臂当车，往江云扑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竟然变掌为爪，那粗大宽厚的手指头上突然生出细细弯弯的长指甲，泛着乌黑的青气，华紫音在一旁见状，急忙大喊：
　　“云，小心，那是九阴白骨爪，有毒！”
　　江云闻讯，眉头一皱，烈焰魔剑朝前一刺，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可屠虎叉那两百斤重的身子，却跟一张纸片般，轻轻落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我正纳闷江云什么时候从八卦剑换成了吐着火星子的烈焰魔剑，就听到仇心柳那边又响起了声音：
　　“南海婆婆还会摄魂大法，比这销魂腐心散的功效厉害多了，她没教你吗？”
　　那白面书生瞪大了眼睛看着仇心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仇心柳见他可怜，干脆解了穴道，然后又点住了他的肩井穴，确保他的身子还是没法动弹，但是哑巴状态却消失了。那白面书生如蒙大赦，猛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仇心柳，难以置信地道：
　　“你……你怎么认识我师父？”
　　仇心柳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抬起白面书生瘦尖的下巴，道：
　　“我跟着南海婆婆学艺的时候，你恐怕还没入门呢。师姐在此，还不快三叩九拜？”
　　那白面书生面色一惊，旋即又换上一张笑脸，简直变脸比变天还快，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柔声道：
　　“原来是大师姐，师父她老人家常提起您，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只是，师弟我现在手脚麻木，动弹不得，想为师姐行大礼，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仇心柳拍拍那白面书生的肩膀，然后说：
　　“好说好说，不就是让我给你解穴嘛。”她说着，手指往白面书生的脑门上一点，那书生本来满含欣喜，却在仇心柳的指尖触及自己的百会穴时，陡然倒地，然后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立时便断了气，死了还睁着眼睛，圆滚滚的跟死不瞑目一样。我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而华紫音则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道：
　　“你……你杀了他？”
　　仇心柳拍了拍自己的手，抖掉灰尘，然后白了一眼华紫音，道：
　　“怎么？华姑娘觉得我不该斩尽杀绝？”
　　“他，他不是你的师弟吗？”
　　仇心柳嘴角上扬，轻蔑一笑，道：
　　“这种货色，武功不济，临阵对敌落败，就想用下三滥的手段，简直辱没师门！就算南海婆婆在此，也饶不得他，我不过是顺手帮师父她老人家清理门户罢了。”
　　说完，仇心柳转身朝江云甜甜一笑，道：
　　“云哥哥，你说是吧？”
　　江云不置可否，但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仇心柳的做法和说法。华紫音看着江云，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我看不懂那种情绪究竟是失望，难过，还是无奈。
　　无论如何，神木枝总算是到手了。虽然温良瑾和这不知名的白面书生半路杀出来搅局，但的确是两个不入流的家伙，没给我们造成多大麻烦，比起五雷塔里那只穷追不舍的狙如神兽，还有炼狱焦池里浴火重生的凤凰，我们这木之秘宝的寻获之旅，简直不要太轻松。现在障碍已除，我们也没必要在这原始丛林里多做逗留。于是，巧巧小心翼翼地收好神木枝，我们原路返回，打算再投宿四海客栈一宿，稍作休息，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水之秘宝和土之秘宝该如何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