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绝代双骄——顾小纤视角》月野星光

10、江南处处好风光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我们一行人，在船家近乎吟诗作赋般的歌声中，载一只小巧玲珑的乌篷船，从那烟波浩渺的西湖水上划开一圈圈涟漪，飘过一片碧油油的荷叶池子，只见得似开未开的各色荷花或是含着朵儿如娇羞的蝶，或是翩然盛开如烟花璀璨，或是映在水里投出一朵美丽的倒影，娉娉婷婷，袅袅动人。
　　“传说西湖有十景，想必这便是闻名天下的曲院风荷了吧。”江瑕站在船头，在穿过这片莲池时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朵半开半闭的睡莲。那莲花瓣白里透红，如少女粉色的脸颊，吹弹可破，在接触到江瑕那修长手指的轻轻一撩时，不由得颤了颤，好似有一朵蕊即将为他绽放。
　　惜凤见江瑕竟然也知道西湖十景，不由得来了兴致，笑着道：
　　“没想到小虾也知道这曲院风荷，果真是雅士啊。”
　　江瑕没有回头，任凭莲瓣穿梭过他的手指，迎着风朗声道：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之所以被誉为天堂，都是拜西湖所赐。大名鼎鼎的曲院风荷，我怎么可能没听过。”
　　说着说着，船家已撑了杆，把船头缓缓往岸上靠。那岸是一道白色的石堤，围着朱红色的栏杆，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级级阶梯自我们下船后铺展开来，直通一栋二层高的飞檐角楼。
　　“客官，您走好！”那船家热情地招呼我们下船，还把手伸过来想要扶我们一把，不过我们身上都有功夫，不同于一般人，即便在摇晃的船上也能三步并作两步轻轻跃上岸，都谢绝了船家的好意。那船家见我们身手不凡，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最后惜凤出来的时候，往他手上丢了一定碎银子，那船家见了，先是眼睛放光，然后喜上眉梢，笑呵呵地接了钱，连声道：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待我们全部上了木梯，眼前一道水晶珠帘掩着不高也不宽的一道拱门，我们站在门外，脚踩着这红木筑成的走廊，听到门内隐隐有歌声传来，加之晚间清风徐来，轻抚面颊，只觉得荷叶飘香，与这温婉的歌声一齐，直教“暖风熏得游人醉”。
　　惜凤先揭开了帘子，带头进去。我们跟在她后面，刚一踏入这珠帘，便有穿着丝绸罗缎长摆裙的女子袅袅婷婷向我们走来。
　　“几位客人，是来用膳的吗？”那女子眼波含笑，云髻高耸，一双丹凤眼俏丽迷人，玉鼻玲珑，嘴似樱桃，好似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颦一笑皆风景。
　　“是，我们是来吃饭的！”熊霸略显粗犷的声音接过了话头，在这丝竹绕梁的江南小馆里，显得有些突兀。而那女子并不看着吃惊，反倒笑意盈盈地欠身道：
　　“那便请几位随我来。”
　　她说着，已抬起一只手，朝里间做了个“请”的姿势，惜凤自然先迈开了步子，我们其余人也都跟上，只是步伐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就好像匆忙都成了这座楼外楼里的罪过。那女子身形袅娜，走起路来两袖生风，好似嫦娥下凡般仙气渺渺。而楼外楼的大堂里正好有一座人工池塘，假山瀑布潺潺流下，打在几片碧绿色的荷叶上，发出滴答般悦耳的声音，激起水花四溅，氤氲成一片雾蒙蒙的水汽，更显得此地如洞天瑶池，而那带路的姑娘则是仙境女神，踏着雨打莲叶的碎步，带我们到了一个如梦似幻的江南。
　　她转过一条窄窄的甬道，我们便从大堂进入了包间所在的走廊，每隔五尺便有一卷珠帘，将一扇扇曲型拱门自上而下遮住，只能隐约见到里面灯火摇曳，偶尔听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笑语声，却不吵闹，就好像来这里的人，都不食人间烟火般，轻声细语，温柔缱绻。
　　脚步在一处匾额为“碧庭”的包间门口停下，那女子素手掀开珠帘一角，邀我们进去。我们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跨过不足一尺高的门槛，来到这“碧庭”里面，顿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从走廊里的暗红暖黄色调，霍然换做了一片碧野清池，有郁郁葱葱的树叶如藤蔓般蜿蜒在墙上，八人座的黑木圆桌身后是一方人工斧凿的水榭楼台，流水潺潺，有几片亭亭玉立的荷叶围着含苞待放的白色花蕊，正颤颤地朝我们点头微笑。
　　那带客的姑娘伺候我们坐下，这才自报姓名：
　　“诸位客人，我叫碧荷，是这碧庭包间的女侍。这是我们今夏的菜品明细，请客人们慢慢看。小女子先为各位奉上楼外楼的见客茶——龙井。”说着，她从靠墙的梯柜里抽出一格，抱出里面的一叠菜单，依次分发给我们，然后转身进入了隔壁的配菜间，应当是为我们沏茶去了。
　　江瑕手里捧着那张薄薄的菜单，眼睛却一直瞟向配菜间，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真不愧是杭州地标的酒楼啊，连陪侍都如此出尘。”
　　“哟啦，小虾，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巧巧打趣道。
　　“公子……”向来沉默少语的若湖，脸上掠过一丝楚楚可怜的担忧之色，轻轻唤了一声江瑕。
　　江瑕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哈哈，只是感叹这江南水乡，人杰地灵罢了。”说着，他也不再看向配菜间，而是专心致志研究起了菜品。
　　惜凤看着配菜间，冷哼一声，也兀自低头开始看起了菜单。
　　满屋子的岑寂，只有熊霸兴奋地咯咯笑，不时拉着巧巧的胳膊，指着菜单上的某道菜叫：
　　“巧巧，我要点这个，这个东坡肉肯定又肥又美！”
　　“还有这个，这个金钱肚，哈哈，看名字就觉得好吃！”
　　“嗷嗷嗷，还有这个，这个蜜汁火方，哇塞，蜜汁耶！”熊霸说着说着，几乎口水都快流到桌子上了。巧巧嫌弃地看着他，不耐烦地道：
　　“哟啦，大熊你安静一点，这么雅致的地方，你杀不杀风景啊！”
　　“呵呵，公子要的这几道菜，都是我们楼外楼的镇店宝菜，真是好眼光。”碧荷款款走来，左手按在右手臂上，掀开一截丝袖，那白玉无瑕的手臂便如盛开的荷花，绽放在我们的眼前，即使是我，也不由得一呆。她一边倒茶，一边眼波流转，一弹指的功夫，那仿佛琉璃般的眸子已经掠过我们所有人的脸。
　　她的声音也如她的面容一般姣好，柔声细语，如珠玉轻敲，清脆之余又含着丝丝柔软，所谓吴侬软语，便是这样吧。
　　然而在座诸位，只怕除了我单纯地欣赏碧荷姑娘那缱绻的江南柔情，其余都各怀心思，巴不得这如诗如画的女子，赶紧离开才好。
　　惜凤随随便便点了七八道菜，然后把菜单往桌上一扔，略带愠怒道：
　　“一次性把菜给我们上齐吧，然后没有吩咐不必进来伺候。”
　　“是。”碧荷眼珠流转，心里便有了计较。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又在这西湖名楼里做陪，不知见过多少奇人异事，像我们这样的客人，只怕每日都有接待。她一看便聪慧机警，大约是察觉出了我们这几位姑娘的醋意，果然只来过一次，后面跟着几个低头垂目的小厮，一次性把菜上齐了，然后缓缓退下，也没了之前的热情。不过，惜凤倒是因为她这般冷清，而面露喜色。
　　“好啦，菜都上齐了，开吃吧。”惜凤难得主动先夹了一筷子菜，却不是给自己，而是往江瑕的碗里放，柔声道：
　　“小虾，这道最负盛名的西湖醋鱼，你可得细品哦。”
　　“哈哈，多谢惜凤姑娘。”江瑕打着哈哈，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我想，他也一定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也不好说破，只能打马虎眼糊弄过去。我不禁为他觉得冤枉，不过是赞美了一句人家姑娘，就惹来这包厢里至少三名女子的妒意。惜凤很明显采取了行动，若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而巧巧那句嘲讽虽然只是开玩笑，但我仍旧为江瑕这般灿若桃花的女人缘而颇感诧异。果然是——翩翩公子佳人伴啊。
　　众人默默吃着菜，也不言语，好一会儿，巧巧才嘟着嘴，打破了这沉静的气氛。
　　“我说，咱们下一步去哪？”
　　惜凤接道：
　　“不是说好了要在江南游览吗？是吧，小虾？”她那双妙目含情，几乎是眼波盈盈地望着江瑕，带着三分娇羞，七分柔情。
　　江瑕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又呷了一口茶，才道：
　　“嗯，是啊。这江南风景宜人，美女如云，确实应当好好游历一番哈哈！”然而话音未落，江瑕和惜凤的脸色都双双一变。前者是后悔，后者是恼怒。
　　“不去了！”惜凤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搁，双手抱胸，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被惜凤这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刚咽下去的鱼肉差点没卡在喉咙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却也不敢接话，只能默默扒饭。
　　“公子，不和伯母回仙云栈吗？”若湖忽然道，看样子她也不愿意在这美人如画的温柔乡里流连了。
　　江瑕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地笑道：
　　“仙云栈那总共就两间卧房，我娘和荷露伯母睡一间，燕爷爷睡一间，哪还有我们容身的地方啊。况且，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哟啦，说得是。我看，我们不如找个地方仔细研究一下那个丧神诀宝图，一起去寻宝吧！”巧巧兴奋地用筷子敲着茶杯，朝江瑕道。
　　“这宝图还是个迷，鬼知道要去哪里寻。这般无头苍蝇的事，我可不做。”惜凤不屑地看了一眼巧巧，明确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要不回安庆吧，我觉得天香楼的包子比这楼外楼的菜要实在！”熊霸所有的主题都离不开吃，不过他的话，自然是被当成了耳边风，算不得数。
　　众口难调，大家意见难以达成一致，却好似商量好了一般都望向江瑕，想让他拿个主意。我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就具备领导的魅力，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江瑕托着下巴略作思忖，然后突然一拍大腿，笑道：
　　“要不，咱们从这里一路西行，进了蜀地，然后再南下苗疆吧。”
　　“为何？”巧巧疑惑不解。
　　江瑕故作高深地先喝了一口茶，然后才慢条斯理地道：
　　“嘿嘿，下月十五不就是诛灭仇皇的日子吧。今天是六月初十，距离七月十五不过三十来天，咱们一路游山玩水，从江南到南疆，也得要个把月吧。这一路权当欣赏风景，走着走着，便加入了诛邪大军，岂不是两全其美？”
　　“嗯……这个提议好像有点意思。”巧巧托腮想了一会，然后道：“说不定这一路上还能发现什么宝贝呢，哈哈，好玩，我同意！”
　　巧巧开了头，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便都默认了。
　　“那明天我向燕爷爷和娘辞行，咱们就出发吧。”江瑕已经做好决定，然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惜凤道：
　　“我记得惜凤姑娘之前与令尊令堂约好了要共游江南，若是不方便，可之后再来仇皇殿与我们汇合。”
　　“没什么不方便的，爹娘没有我，说不定玩得更尽兴。我自然是要与小虾一道的。”惜凤想都没想，就决定取消和父母的江南之约，口口声声奔着江瑕而去。她说出此话时，我不经意间瞟到若湖的嘴唇抿了抿，而巧巧也撇了撇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晚养精蓄锐，明天一早辞行，就出发吧。”
　　这场晚饭，就在江瑕的主张之下，匆匆结束了。我虽还留恋着曲院风荷与楼外楼的风景，但惜凤、若湖，甚至巧巧，似乎都有些待不住了，巴不得快点吃完饭回山庄，只有熊霸还依依不舍地看着桌上那盘连油都被他舔得一干二净的东坡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