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世纪CheekyCentury》车失

61、这回和我抢的，是你

　　从九份回来后的那天晚上，我华丽丽地病倒了。
　　因为，我直接穿着湿透的衣服坐了一个半小时的车回到台北的家。
　　睡前先是有些咳嗽，赶紧找药压一压。
　　一个人在新春佳节离乡背井的，我不想像那些一看就是被后妈往死里虐的女猪一样，把自己搞残。
　　我以前说过，我的人品好像在前二十年挥霍殆尽，上天逮着机会就下黑手。
　　大约是半夜的时候，身上冷得好像浸在冰水里，胸口塞了团棉花似的堵，脑袋晕晕乎乎。
　　发烧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这么衰。好吧，就当是为以后的运气积蓄能量。我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老天爷，打个商量，什么时候，让我负了那么久的人品大爆发一下，让那个存在手机里四年，却从来没通过的电话接起一次。
　　定期地，我会往那个号码里存一些钱。这样，这个号码就不会被取消，然后，就不会被分给陌生人。这样，我和常荀之间除了虚无的回忆，还有一丝实际的关联。
　　也许，哪天常荀会接通，也许，哪天常荀会回拨。
　　这四年，我总是习惯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拨这个号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然后我是怎么想怎么做。然而，每次，一直到泣不成声，一直到找不到可以说的话，电话那头还是一成不变冰冷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荀哥，是你说女孩的青春没有几年，是你说生活的愁苦会让女孩子过早衰老。今年我已经25，晚上喝了水第二天会肿，黑眼圈经常消不下去，中午小憩压出的红痕录完一场节目还是会被发现。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以后太迟，要爆发现在正好，哪怕从今以后再衰十倍，哪怕从今以后一直衰下去。
　　握着手机，我陷入梦里。
　　梦里，电话接通了，如四年里经常梦到的那样，任凭常荀在那头如何呼唤，我的喉咙生生哽住，只能不停流泪却发不出声音。明明已经知道是在梦中，还是着急，越急泪越发地流喉咙越发地哽咽。
　　只是，这次的梦和以往又有不同，最后，常荀没有叹口气然后挂下电话，电话一直通着，虽然后来常荀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挂断。
　　然后，门铃被按得响成一线。
　　然后，有人开门进来。
　　然后，来的人把我抱起来。
　　但是，不是常荀。即使在梦中，我还是知道那不是常荀。

　　床头的手机嗡嗡作响，神智清明，身体却一时醒不过来。感觉到有人轻手拿走手机，我微微睁开眼，看到苏玉庭在病房的阳台接电话，前方华灯连绵。
　　原来台北的冬日是那么美好。
　　这么远远地望着苏玉庭的感觉，是那么安谧。
　　电话打了好久，似乎挂断接起了几回。
　　苏玉庭从阳台进来，我赶紧闭上眼装睡。
　　潜意识地，我不想在刚拒绝他的转天，就要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
　　苏玉庭把手机放到床头，顿了一会儿，还是那样居高临下的遣词，语气却截然：“既然你拜托我放过你，我就放过你吧。”不等说完，他开门要走。
　　“你不是说，就算我结婚有了小孩，还是会抢，怎么又肯放过我了？”听到苏玉庭这么说，我没有如预期中地松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
　　也许像很多女生一样，虽然不愿接受，但还是有希望被追着的虚荣。
　　“因为，”苏玉庭缓缓转身，眼底是一片寂静，“这回和我抢的，是你。”
　　苏玉庭出去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拿过手机，刚才来电话的是和我搭档做一个带状节目的执行制作艾旭。
　　“艾旭，有事吗？”
　　“穆制作，刚才接电话的那个人不是说你都处理好了吗？”艾旭奇怪地反问。
　　“刚才？哦，你看，我发烧得都有些头脑不清了。”我含混着带过，“麻烦你再说一下。”
　　“你看了今天西林台跟我们对打的节目吗？太可恶太卑鄙了！他们竟然抄我们的主题，抄我们主题就算了，还找一模一样的嘉宾，梗都被他们先用掉了，故事也差不多。我们明天怎么办？他们竟然抢先一天放，观众会以为我们COPY他们！谁还来看我们啊！”艾旭气得不停爆粗口。
　　我心里一紧，现在的谈话节目主题抄来抄去连观众也习以为常。近期我们的那档节目收视率有下掉的趋势，为此，在春节前，制作组特地头脑风暴，想出新鲜有噱头的主题，却让西林捡了便宜。明天的节目还怎么播？而存带到明天晚上的节目为止就没有了，连临时替换的都没有。
　　“明天的预告播了吗？”
　　“万幸没有。最近广告多正好挤掉了。”
　　“只能连夜录新的。让通告去看看哪些艺人可以救场，实在不行通告费DOUBLE。你叫摄制组他们回来上班，我马上过来。”
　　“还真烧傻了。刚才那个人说，你已经请苏玉庭和他公司的艺人来录影。我们这边已经在准备了，你就安心养病吧。”艾旭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谄媚，“你和那个苏玉庭什么关系？居然这么大咖都请得动。往后多提携提携小弟哈！”
　　我愣了一下，只能岔开话题：“主题想好了吗？稿子对了吗？”
　　“还用什么主题，只要把苏玉庭这尊大神在哪儿一摆，明天晚上就等着破八吧！”艾旭话锋一转，“刚才那男的是谁，一副很屌的样子？”
　　“……旧识。”看着苏玉庭拎了食盒进来，我缓缓吐出两个文绉绉的字眼。
　　旧识，就是连朋友的暧昧都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