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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拟好和离书 ...


  •   竹筷砸地,摔成三截,碎渣飞溅,刑慎英俊侧脸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刑慎面不改色,平静地继续用膳,无视姜染的愠怒与质问,像莲座上不问世事的清冷佛子,也像极不问凡尘俗世的无情神祇,他很好,也没什么致命缺点,只是不爱姜染罢了。

      好在宴席上的人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并无太多的宾客朝这边围观。

      面对死潭一样冷寂的刑慎,面对至始至终无动于衷的刑慎,姜染没缘由地红了眼眶,哪怕他争辩一句、吵一句、解释一句,也好过他冷冰冰的不说话。

      姜染刀子一样凌厉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刑慎,你真让我失望……”

      “哦。”刑慎垂眸,薄唇抿成平线。

      “怎么回事?!”坐在附近的刑老夫人见到儿子儿媳脸色不对劲,急忙走过来,看着姜染摔断的竹筷,紧蹙眉头,不悦指责:“姜染,你也太不给刑慎面子了吧?当众发火摔筷,这便是你作为妻子的礼数?刑慎挣钱养家,你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

      “亲家母,你住嘴!”
      叶依容抚着狂跳的心口,阔步赶来,将自家乖女护在身后,强压怒火,气笑道:“阿染从小到大都是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独生女,就算到了姜家,也不能任婆母随意叱责。你训斥阿染摔筷子,今日哪怕姜染把刑慎打了,我姜家也是支持的!”

      一道硬气的话落地,叶依容怒容依旧不减半分,继续为女儿撑腰道:“这还在姜家呢,你们就对她这般苛责,还不知道在刑府,阿染究竟会受多少委屈!今日是我五十寿诞,宴席都快结束刑慎才迟来,难道他这个女婿,就把我这个岳母放进眼里了吗?”

      刑老夫人唉了一声,心里纵有千般万般怒火,但想起刑朗笙即将要做的亏心事,便也不自觉地挑了双眉,敷衍道:“亲家母,大寿的日子,你也别上纲上线了,此事就是俩小夫妻拌嘴,咱们做父母的就不要瞎掺和了。”

      “说得好听!若你女儿受欺负了,你能不掺和吗?”叶依容牵紧姜染的手。

      此处的争吵声,还是引来了不少宾客围观。

      不少宾客前来说和,你一句我一句劝着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叶依容的怒火这才消了几分,疼惜地看向姜染:“阿染乖,娘无论何时都站在你这边,你不开心了,你难过了,都可以和娘亲讲。”

      姜染深吸口冷气,压下心中复杂情绪:“谢谢娘……”

      “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云彩芽劝散了围观宾客,拉着叶依容坐回原位,“大寿的日子你也别动怒,莫要让旁人平白看了笑话。”

      “阿染受了委屈,当娘的自然要撑腰,我才不管什么笑不笑话,我只管我女儿是不是受了委屈!”叶依容愤愤地喝了口茶。

      此时。
      全然不知宴席间争执的姜梓岸,正领着刑朗笙朝书房走去。

      半炷香前,宴席正吃到一半,刑朗笙提着一盒清明龙井,恭敬有礼地来到姜梓岸食案前,作了一揖:“听闻世父藏有许多古书,朗笙科考在即,想向世父借几本翻阅。”

      姜梓岸知道此子顽劣不堪,如今要改邪归正努力科考,也算给女儿省了一桩麻烦,不然一直用女婿的俸禄养着也不是个事儿,也念及对方是女婿二弟,便欣然答应:“好,世父这就带你去书房,里面书籍众多,随你挑选借阅,赠你几本也可。”

      来到书房,姜梓岸为对方开了门,和蔼笑道:“你去挑书吧,世父在此处等你。”

      “啊……不用了,世父。”刑朗笙从书架拿下来几本古籍,认真翻阅,恭顺回答,“朗笙愚钝,挑书时间有些长,世父回宴席继续用膳吧,免得菜凉了。”

      “也行。”姜梓岸点头,慈祥地抚了抚胡须,“世父先走一步。”
      今日是夫人五十寿诞,还是去陪夫人用膳比较好,想到此处,姜梓岸并未对刑朗笙设防,随后疾步离开。

      刑朗笙进书房之后,看了眼戍守在门前的小厮,握拳咳嗽几声:“书房茶水太凉,你去接壶热茶,我渴了。”

      小厮喏了一声,照办无误。

      趁着小厮离开、四下无人之时,刑朗笙急忙翻箱倒柜,寻找姜梓岸的官印,焦头烂额地一番好找,终于在书桌抽屉最里面,拿出了一方吏部尚书的官印!

      刑朗笙高兴极了,连忙从袖中拿出一封引荐书,上面写着:
      吾侄朗笙科考在即,请监考官关照一二,事毕后,必给汝加官进爵,以兹感谢。

      落印章处,刑朗笙高高兴兴地盖下吏部尚书官印,满脸笑容,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听到小厮提壶回来的脚步声,刑朗笙急忙把官印放回原位,匆忙销毁方才的翻找痕迹,随便拿了几本江湖大侠的话本子,满脸堆笑:“不用了!本公子不喝茶了,先回宴席继续吃饭!”

      小厮有些二丈和尚莫不着头脑,看向刑朗笙手中拿的那些话本子,心道,这也不是科考相关的古籍啊,刑二公子来书房就借了这几本无关紧要的书,真是来借书的吗?

      刑朗笙兴高采烈地回了坐席,朝刑老夫人比了个手势,高兴道:“成了。”

      “那就好。”刑老夫人点头,想起方才的争吵,原先那点让刑朗笙去偷官印的愧疚之心也荡然无存,敷衍地朝叶依容说了几句告别之语:“亲家母,我们还有事在身,就先走一步,咱们一家人来日方长,以后再聚,改日来我们刑府喝茶赏荷。”

      “那就慢走不送。”叶依容微微一笑。

      谁要你送了?!刑老夫人转过身去,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刑慎旁若无事地用完膳食,好像方才从未发生过争吵,和姜染并肩而立,一起送走宾客。
      装的一副恩爱夫妻的假象。

      看着并肩而立的刑慎和姜染,不少宾客心中想到:你俩就别装了,刑姜两家方才在席间吵成那样,夫妻不睦就是不睦,装给谁看呢?大家都懂,姜染是已婚弃妇。

      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姜染脸色苍白的厉害,像摇摇欲坠的断线风筝,始终极力保持冷静。

      宋辞青站在席间,正好在刑慎三步之外,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刑慎面无表情,目光冷漠视之,寒笑着拢住姜染肩膀。

      宋辞青不再去看刑慎,手指微微握拳。
      察觉气氛有些怪异,云彩芽走上前来,挂着标准淡笑,打量刑慎:“这便是阿染夫君,刑指挥使吧?”

      刑慎点头。

      “模样真俊朗。”云彩芽随意地客套了下,心中却道,这模样虽好,却比不得她家辞青。

      叶依容和姜梓岸走来,脚趾扣地,笑着解了这尴尬的氛围:“刑慎你今日公务繁忙,也累了一天,早些带阿染回晴雪院歇着吧。彩芽,辞青,我们去正堂话话家常。”

      姜染刑慎二人面和心不和,谁也不开口主动说一句话,一同回了晴雪院。
      姜染学着刑慎平日的模样,目光冰冷、面色冰冷,冷冷地瞥了他几眼。

      院门刚被桃酒从外面关上——

      姜染气的抓狂,从小厨房拿来几坛酒,气的猛灌一口:“刑、慎。”
      刑慎坐在姜染对面的石凳上,冷漠无情道:“你、说。”

      “你,真的有把我当做你妻子吗?”
      姜染灌了一大口冷酒,熏红了眼角眉梢,使她看上去温软可欺,又格外悲伤,有一种极致破碎的动魄惊心美,像病危之际依旧虚弱伸爪子唬人的小猫。

      “……”回答姜染的,是刑慎冷淡的沉默。

      他的沉默,一如既往让人心碎。

      姜染很讨厌他的沉默,讨厌他总是夜宿锦衣署,讨厌他言简意赅,讨厌他的无差别对待,讨厌他的冷淡,讨厌他的面无表情,讨厌他的不上心。
      是的,是讨厌,是厌倦了三年如一日的冷淡与疏离。

      姜染将一坛酒全部一饮而尽,烈酒灼喉,四肢百骸都流淌着一股酸酸麻麻,啧了声,自嘲道:“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你说有意思吗?或许真如瑞禧郡主所言,我不是你的有缘人,却因为联姻,硬生生和你绑在一起三年。我最美好的三年,我还有多少个桃李三年……”

      “你也没把我当做你的夫君吧。”刑慎冷笑,掀开一坛清酒,忽然大口大口灌酒,酒水顺着他下颌骨、喉结一路流淌,淌进衣领。

      嗯,也没……
      所以他是承认了,他没把自己当做妻子,所以才可以那么不在乎,连岳母五十寿诞也不在意的姗姗来迟。

      姜染砰地一声,将酒坛砸在地上。
      酒坛发出刺耳的破碎之声,就像砸碎了她三年以来的单方面感情!
      “是啊,我从始至终就没把你当做丈夫,所以你回不回景春院我根本不在意,哪怕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睡锦衣署,我也根本不在乎!”

      姜染眼眶越红,说话越狠:“我承认三年前,我对你确实有过一刻动心,你模样很英俊,确实很令女子心动!但三年了,总看一张脸也看烦了,我应该学着你对我的模样,去对待你,不知道那样的我,你是否能受得住。”

      刑慎勾起一抹凉薄至极的寒笑,不像对妻子,像是冷眼对路人的那种冷:
      “无所谓啊,随便你。”

      “宋辞青一回来,果然你就变了。”他冰冷地讽刺道,“第一步先无理取闹,第二步,你是不是就要与我和离?这样的话,我今夜拟好和离书,扔给你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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