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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竹马归来 ...

  •   姜染站在原地,微微愣怔,主动打破僵局,道了声:“刑大人,好久未见。”
      刑慎看了眼身穿青色长裙的姜染,又看了眼她身后青色阑衫的宋辞青,面色冷硬极了,勉强点头:“……嗯。”

      姜染走向刑慎的马车,素手撩车帘,眼底含笑:“那一起回家吗?”

      “锦衣署有事,这个月不回府。”
      刑慎神色淡漠,极其疏远。

      “呵呵……”姜染微微一笑,踏进马车半步的脚退了出去。
      刑慎要去锦衣署,而她要回刑府,一南一北,二人并不同路。

      反正都习惯了他三过家门而不入,习惯了刑慎不回家,姜染还有什么好失望的?
      都习惯了呢。

      姜染指甲掐进掌心,羽睫宛若疾风中乱颤的蝶翼,极力平静地回应:
      “这几日父亲身体抱恙,我要回姜家小住时日。刑大人忙,那就不打扰了。对了,二弟考学也好从商也罢,母亲希望你施以帮衬,你自己考虑吧。”

      “岳父病了?”刑慎蹙眉,嗓音冷的快要结成冰。

      “嗯。”

      “好,你回姜家,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刑慎疾步进马车,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
      他今日同样归京述职,才在尚书堂探望过岳父,姜尚书身体安健极了。

      什么父亲抱恙,回家小住,都是借口罢了。
      啧!
      宋辞青回来了。
      她可不得回姜家长住吗?

      姜染目光越过马车珠帘,隐约看见了刑慎那张令她又爱又气的脸。
      那张脸无情无欲,冷漠疏远,丝毫没有半分重逢娇妻的愉悦,也没有半分宠溺喜爱之色。

      瞧瞧,刑慎走的多决绝。
      两月不见,又要去锦衣署夜宿一月。
      一年有几个三月……
      人生又有几个三年……

      姜染气血翻涌,如鲠在喉,心里又酸又痛。
      她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刑慎也不是她想要的夫君。

      姜染气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阵暗黑,她流产一子后,身体便一直不好,眼看步子趔趔趄趄地就要摔倒——
      宋辞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阿染?”

      “永安,去锦衣署,还愣着作甚!?”
      看着牵牵扯扯的一男一女,刑慎声音冰寒,冷脸下令。

      刑慎马车与险些昏厥的姜染擦肩而过,绝尘而去。
      姜染捂住气到狂跳的心口,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极了:“桃酒……我们……回姜家……”

      “我送你,也正好顺路。”宋辞青扶着还没缓过劲儿的姜染,坐进了另外一辆马车。

      姜染心里锥痛万分,不争气地流下两行清泪,低下头,极力将脸埋下去,倔强地不让别人看见。

      其实吧,刑慎不是没看见她险些气晕。
      他就是不关心,所以不搀扶,也不关怀。
      说来也是小事一桩,可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一根稻草……

      两辆马车,一南一北,背道而驰。

      宋辞青沉默无声地递给姜染一方干净丝绢。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言陪伴她。
      他是正人君子,不会趁姜染与刑慎离别后,说刑慎坏话。

      宋辞青认为,刑慎于君王而言,是良臣,于黎明百姓而言,是好官。
      可于姜染而言,未必是个好丈夫。

      *****
      今日,刑慎亲眼看见,姜染跟着宋辞青离开。
      青梅竹马,故友重逢,男女共坐一辆马车。
      啧啧啧……

      刑慎留宿锦衣署的当夜,通宵达旦处理政务,一宿未眠。

      第二日,早朝。
      刑慎无情地参了宋辞青一本:武官归京却不述职,有失为臣本分。

      年轻的崇璟帝皱眉扶额,看着紧咬宋辞青不放的刑慎,咳咳两声,无奈之下,只好扣了宋辞青一月俸禄,小惩大诫。

      十五天后。

      锦衣署。

      刑慎提笔写卷宗,小狼毫在手中顿了顿,墨点滴下,洇在纸上脏了笔走龙蛇的字。
      “永安,大夫人回府了吗?”

      “没有。”
      随侍永安替刑慎一边研墨,一边回道。

      “她要住多久?”刑慎剑眉拧紧,将笔砸在地上。
      小狼毫毛笔断成三截。

      “这……奴才也不知。”永安道,“按照以往,大夫人在姜家留宿,不会超过五天。但大人不是从来不过问夫人回娘家这等琐碎之事吗?”

      “我什么时候过问了?”刑慎疾步走出正堂,半夜三更翻身上马,“我没闲心管她!”

      “那大人这是……”永安摸不着头脑,跟了上去。

      刑慎不语。

      他去的路,却是通往姜家的。

      永安恍然大悟:“大人是要接夫人回刑府?”

      “不是。”刑慎淡淡道,“近来长安有盗贼,我担忧岳父安危,前去探望。”

      永安心道:深夜探望岳丈?哄鬼。

      ……

      今夜姜染困得早,睡得也早。
      回娘家住的日子,就是舒坦!
      父母只她一个独女,姜家规矩不多,不必在刑家那般对婆母晨昏定省,也不必伺候婆母早膳,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到日晒三竿就睡到日上三竿。

      听闻最近长安有一伙从古越国流窜而来的大盗,连薛首辅家都敢偷!
      姜染吩咐桃酒一定要锁好院门。

      初秋的夜,有些凉。
      姜染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裹紧了厚厚的衾被,迷迷糊糊睡了半个时辰后,似乎有人蹑手蹑脚地上床,轻轻扯走她的一半被褥,靠着她躺了下来。

      姜染骇的头皮发麻,浑身吓出一层鸡皮疙瘩,抓起枕边簪子就刺过去:“是谁!”

      夺走飞刺而来的簪子,男人迅速将女子压在身下,大掌握住她两只纤纤玉腕举过头顶,冷冷清清瞥她一眼:“是、我。”

      刑慎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夫、君。”

      原来是他啊……
      姜染松了一口气,颇感意外,没好气道:“你怎么半夜来了?”

      “我不能来?”他蹙眉问道。

      刑慎尚且穿着墨黑交领飞鱼服,身姿精瘦,威严无边。
      被他沉沉压着的姜染,锁骨脖颈全是男人喷洒的热息。
      压的太近,两具身体久违的亲密无间,姜染在夜色里微微红了脸:“长安城盗贼流窜,你半夜不声不响而来,容易吓人。”

      刑慎在无垠夜色中,沉寂不语。
      他俊脸冷淡,宛若笼了层薄薄的寒霜,良久后,莫名说道:“他回来了……”

      “谁?”姜染问。

      “宋辞青会留在长安做官。”刑慎自说自话。
      “姜染,你很高兴吧?”

      这话,姜染无法接。
      宋辞青留京做官,与她何干?

      刑慎抽疯一样,一双凉薄的眸子宛若暗夜幽冥,凝视女子的窈窕玉体,忽然喉咙一滚。
      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姜染脊背微僵,感受着他越来越灼热的温度,明知故问道:
      “刑大人,有何贵干?”

      “子嗣一事……”刑慎斟酌开口。
      姜染原封不动回敬他一句:“改日再说。”

      刑慎垂眸,选择松手。

      他要,她就一定给吗……
      他想走就走,想夜宿锦衣署就夜宿锦衣署,想不回家就不回家,有需求了,就半夜来姜家找她?
      可笑!

      那日午后,他险些把她气到晕厥,又何曾嘘寒问暖过半句?
      不曾!

      姜染俏脸锁眉不语,眼眶酸涩发热,又生气又委屈地滚落一行泪,擦干泪水后,咬紧后槽牙不搭理他。

      夫妻二人,还不如陌生人。

      没点灯的夜晚太黑。
      姜染看不清刑慎的神色,只听他破天荒地微叹一声,冷寂出言:“姜染。”

      “怎么?”姜染吸了吸泛酸的鼻尖。

      刑慎强硬地将她抱进怀里,细细密密地吻了下去,用力啃咬她细嫩的红唇。
      像是无欲无求的高冷佛子,终于低下头,凝视着人间春色,凉薄嗓音也裹了一丝情动:
      “给我生个孩子吧。”

      她总会沉醉在他好听的嗓音里。
      清清凉凉的,像是初春山崖上未消融的软雪。

      如果他平日里,也能像房事时这样温情就好了。
      可惜,刑慎绝大部分时间,都冷硬如石。

      从前,她就是为了这一点点细末温情,无数次心怀希望,又逐渐失望。

      大半年未行房事,直至天亮,她才疲乏睡去。

      刑慎唤人打来热水,在姜染睡着之后,为她一寸寸擦洗身子上的汗渍。

      他看向姜染身上开满的吻痕……
      修长的冷白指尖,抚触女子细腻如玉的天鹅颈,吻了上去,盖章似的,牙齿微啃,吮出一朵明显的吻痕。

      很好,他很满意。
      不知道,宋辞青见了做何感想?

      姜染第二天醒来时,刑慎已经去锦衣署处理公务了。

      她摸着空荡荡的床,感受着男人离去后早已不存在的寒凉,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

      姜染起床后,发现脖子上多了一夺暧昧的暗红。
      刑慎没轻没重的,让她顶着这样的吻痕,如何见人?岂不是平白惹人说笑?

      姜染心中虽是嗔怪,嘴角却噙着温柔的淡笑,特意穿了件竖领长裙,遮盖了吻痕。

      她食过早膳后,来到主院。

      姜母绾着简单温柔的发髻,穿着淡紫长裙,正坐在繁密的藤萝花下刺绣,亲手给姜染手缝制新衣。

      姜母年轻时,是皇宫尚服局女官,刺绣技艺绝佳,令人赞叹不已,后来和姜父成了婚,一路陪着姜父从吏部主事,官拜至吏部尚书。

      “染染,起床啦?”姜母抖直衣裙,慈爱地在姜染肩上量了量,笑道:“合适着呢,我在给你缝制孕期新衣。”

      姜染脸色一红:“还没有怀。”

      “这不是迟早的事?”入秋的天气有些凉,姜母受了风,抬袖掩唇,“咳咳咳。”

      “夫人歇一歇。”姜父端来热茶,轻轻抚拍姜母后背,蹙眉关怀道,“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辛苦缝制新衣,这些琐事交给绣娘去做。”

      姜父搀扶姜母坐下,体贴入微地卸掉披风,为姜母系上。

      随后,姜父温声朝姜染说道:“三日后便是你母亲五十寿诞,我欲宴请宾朋,为你母亲庆生。”

      “庆生作甚?兴师动众的,太麻烦啦。”姜母喝着热茶,娇嗔地看向姜父,“叫上女婿,一家人随便吃个团圆饭就好了。”

      姜父笑着揉了揉姜母的头,宠溺道:“庆生是一定要的。一岁一长,岁岁平安,岁岁健康。”

      姜染坐在石桌前,手心托着下巴,看着恩爱不疑的爹娘,想起了刑慎,满眼都是希冀。
      其实她也很向往这样三十年如一日的感情……

      “叩叩叩。”
      院外响起扣门环声。

      赵管家去开了门,喜笑颜颜地走来回禀:“老爷,夫人,大小姐,是宋世子来了。”

      宋辞青……
      这几日没少往姜家跑。
      姜父姜母相视一眼。

      姜父握着茶盏浅呷了一口,姜母眼里划过思虑后,扬起笑,喊道:“去将世子请进姜府。”

      宋辞青提着大盒小盒的礼物走进姜府。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也拿了不少东西。

      大大小小的礼盒摆满石桌,姜父连忙放下茶盏,诧异道:“辞青这是做什么?”

      宋辞青墨发半散半束冠,身穿竹青长袍,腰悬流苏白玉,手中拿着山水折扇,礼数周全地微行一礼:
      “辞青记得,三日后是姜伯母生辰,如果我没算错,应是五十寿诞。”

      “啊呀世子……何故如此客气!就算来参加寿诞,也不必带这么多东西。”姜母看着满满当当的礼物叹了一声。

      宋辞青面如冠玉的脸上,浮起温润浅笑:
      “自我记事起,便常来姜家蹭吃蹭喝,每年伯母过生辰,伯父都会宴请宋家。姜府无男丁,伯母伯父待我如义子,我今年回长安,理应帮衬府上给伯母过生辰。”

      “好好好……辞青一如既往温顺恭良。”姜母满口称赞,脸上的笑却掺杂了几丝复杂。

      她打量眼前看着长大的青年,如今已成为了大盛功名赫赫的昭毅将军。
      她早就知道,宋辞青这孩子错不了……
      可惜啊,造化弄人。

      姜母心里有些惋惜,目光不经意地看了眼姜染和宋辞青二人,捻着丝绢掩唇咳了几声:“咳咳……咳……唉……”

      姜父连忙给她端来热茶,为姜母紧了紧披风,关怀备至道:“初秋别着凉。”
      “没事。”姜母笑道。

      姜染扫量着那些礼物,才发现其中并不全是寿诞贺礼,其中还有她从前爱吃的荷花糕、龙须酥、糖葫芦等零嘴。

      荷花糕是城南尚芳斋买的,龙须酥是城西食香楼的,糖葫芦要城北的糖仁铺最好吃。
      宋辞青很用心,也很细心,跑遍全京城,买了无数口味最好的零嘴。

      宋辞青送了礼物后,又闲聊了几句,就回了隔壁的定远侯府。

      两家挨得近,姜染记得,小时候定远侯夫妇出门办事,就把宋辞青留在姜府,让姜氏夫妇照顾。
      而姜染去定远侯府,甚至不用通传。

      毕竟,在没出事的三年前,姜染和宋辞青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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