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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奶茶 ...

  •   严柔愣了愣,终只是低垂着眉眼,执起他的手,将指间的血丝抹去,摩挲间,那点凉意,暖不了。
      她无措地说,“没事的。”
      一瞬间,又快压抑不了落泪的冲动,原来也是这般痛着的。一直以为,他总是满不在乎安慰她“没事了”,没有几分诚意,都无视她的担忧伤心,原来,是会痛的,看着对方眼里的一点悲伤,自己的心痛,痛到无助。
      她没有勇气再看,无限怀念,他微眯起眼,带着一点嘲弄地对她浅笑,晕染开的,是满满的宠溺。伸开双臂倾身拥紧了,把头埋在他的颈间,用力吸了吸鼻子。
      “脏,快松开。”吴憾拍着她的背,理了理被她自己蹭得毛糙的头发,轻笑,“我有点怕痒。”
      “那怎么没见你怕我?”严柔叹气,谁说的,怕痒的人比较怕老婆?
      吴憾撑地站起来,拿杯子漱了漱口,却见严柔还蹲坐在地上,拉她起来,她却定定看着他,不出声。抬手拧了下她的脸,轻呼,“老婆?”
      “以后……要心口如一知道吗?”严柔拉住他的手,低头嘀咕着,“要真的把我当你妻子。”
      吴憾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向室外走,步子微缓,“我去洗个澡。”
      气势上,严柔又败下阵来,怕的不是那人同她争,只怕他一句也不辩解,这一拳落在棉花上,进退不得。

      吴憾走进浴室,靠着墙滑坐在了地上,瓷面很凉,但这么靠着,反而让他举得安心,用力摁着胃,想着严柔的委屈,“要真的把我当你妻子。”
      他想开口解释,却知自己做的过分,无从辩解。他并不迟钝,可以在第一时间领悟到自己内心所想所要,只是上心了,拥有了,反乱了方寸。
      “我说话,你听不听的到?”室外穿来严柔的声音,回头,却见她背对自己也坐在了地上,玻璃花纹模糊去了身影,她团身坐着,显得更为娇弱,她低声叹着气,“别总把我当孩子哄。”
      在他眼里,她是个孩子,当然也是妻子,是要抱在怀里宠爱疼惜的人。所以只怕自己不够好,只怕她觉得,自己作为丈夫,不合适。
      “嫁给你有什么好?”门外的声音高了几分,带着不服气,“算是有钱,也是拼命工作换来的,长得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脾气看起来不错其实很古怪。”
      吴憾听着只是苦笑,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不是不信她,只是不自信。
      “柔柔……”吴憾开口,胃里痛极,汗水迷了眼,恍惚间,记起往事,“我从来不是最好,都只是其次。”
      门外没有声响,只是长久的沉默着。
      “我会觉得悲哀,哪怕知道这种情绪来得很可笑。就像我知道苏崎川重用我,只是为了压制林实……那个人,比我有能力。”
      “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传闻。”外面立刻出声辩驳,她可以埋怨他,但哪里舍得他真被人比下去?
      “我累了。”吴憾伸手开了门锁,想一个人躲着,却是退缩,屋外传递进来的光线幽淡,被一抹身影遮住,额上滑过一片暖意。

      严柔听他声音直直轻弱下去,也是心慌,只是想激他,想彼此可以敞开心扉,听他这么认错,却没有欣慰,只是难过。
      好在,这人还知道要开门。
      “苏崎川就是比你更有钱一点,林实就是长得比你像男人一点。”严柔走进去,蹲在他面前,抬手替他抹着汗,急急安慰,却连自己都听得嗤笑出声。
      看着那一脸苍白,唇色浅薄,笑容淡定的人,放弃了挣扎。
      他就是这样的脾性,如何说改就改得了?自己又未尝不可纵容他一次?倾身想拉他起来,鼻尖彼此欺近时,本是埋怨地顶了他一下,终还是吻上他的唇,把那点凉意都化去。
      第一次如此主动,严柔却还是吻得乱了呼吸,喘着气,满意的见那人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故意气他,又补充了句,“脾气都没有朱云染来得爽快。”
      果然,这人笑意维持得平稳,只是指尖几乎掐进了胃里。
      “从和我交往开始,你的胃病是不是一直在加重?”严柔小心扶他起来,拉开他的手替他按着胃,边朝房里走边是嘀咕,“他们那些优势都太寻常,哪比得上你的别扭那么有特色?”
      见这人没有应声,她只自顾自说着,“我也只能气你,气完了,自己还要难过……现在还去不去接人?还要继续逞强下去?”
      终于听见身边的人长舒了一口气,亦有叹息,“被你气得力不从心了。”

      力不从心的时候,并存的,往往是,身不由己。
      严柔不知道盲目幼稚的隐瞒是为何,只知道那一瞬间,她别无选择。
      “那怎么这么不重视?爷爷奶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要有想法,还当他摆架子呢。”严柔的母亲低头摘着菜,“想着这点人情世故他一定懂的,哎……前段时间刚住过院,怎么又生病了?”
      原来真有一天,哪怕是对着自己血脉相系的人,也只能用浅笑盖去悲伤,瞒着说“没什么,就是出差在外面受了凉,有些发烧。”
      上次替吴憾隐瞒他母亲时,只是带着些惆怅,而如今,却是痛。
      这么笑着,仿佛能瞬间明白了他的无奈,连带自己的失落,一起痛着。
      她知道,所有人都是为她着想,都没有错,为何又是如此的悲哀?
      “别人也只是工作拿钱而已,休息天这么被差遣过来跑腿接人心里一定会不舒服……刚才该留人吃饭的。”严柔母亲随意说着,“奶奶一开始还搞错了,当那个司机小伙子就是孙女婿,直夸他长得老实憨厚……柔柔啊,要是受了委屈要趁早告诉妈,你呀,看着就压不住他。”
      “受什么委屈,他挺好的。”严柔抿了抿嘴,微撇眉头,想着吴憾只是长得过于精致了些,又不是什么缺点。

      如果不好,现在何必要苦撑着在客厅坐着,陪着老人说笑,明明早上痛得站都站不住。
      吴憾和严柔的爷爷下棋,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杯茶水放着,早已凉透,严柔伸手探了探杯身,便去换了壶热的。重新递上桌时,他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转而接过给老人添茶。
      “和小吴下棋有趣多了,以前你家隔壁那小子,粗心又坐不住,我看得出每次都是勉强陪我老头子,强耐着性子。”老人平日就喜欢在家附近同人下棋喝茶打发时间,见了小辈就拉着教人下棋,朱云染当初只有低头挨训的份,哪里能喜欢上这些老年人的爱好。
      严柔看吴憾的额上又起了层汗,拿了毛巾给他,望着,努力克制着忧心,他只随意擦了擦,解释说,“我就是小时候学过一点……跟爷爷这样的高手下棋,还真有点紧张。”
      严柔伸手探了下吴憾的额头,明显有些烫的。知道劝他也没用,转而和爷爷说,“这局下完就休息一下吧,快开饭了,爷爷你别又贪一时技痒,吓到他以后也不敢和你下了。”
      “感冒着凉的,等下热壶酒,喝下去发身汗就好了,现在人娇贵着,像我们那会儿,哪里当回事?”老人看出孙女是心疼了,状似随口叨咕着,又催促,“小吴,该你了。”
      吴憾点头,执子,还未开口,严柔定知他要附和,在一侧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
      好在吴憾还不至于真不顾及身体,饭桌上只说不想麻烦小王,因为要开车,推辞着没有喝酒。严柔夹了些清谈的菜色放他碗里,喜忧参半,不喝酒是好,可想到要开车,又是担心,只能低声说着,“吃一点垫一下,饭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吴憾没有说什么,只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刻,严柔知道自己是败给他了,内心起了份决绝,放开所有,也想陪在这个人的身边。

      一顿饭下来,严柔哪里有他那么泰然,不安惴惴着,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替他把碗里的饭菜倒去,都紧张得手直发颤。
      终于挨到晚上,当她忙着给吴憾翻找围巾时,门铃适时响起,小王上来,说是有事想问吴憾借车,顺道送严柔的家人回去。
      严柔听了,暗松了口气,却见爷爷理了理衣服牵着奶奶出门,拉她近身眼中别有深意,侧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附上叹息。
      严柔站在门边许久,看着楼道里的感应灯明灭,电梯上下的提示音清晰,直到渐轻下去,心中有什么东西,也跟着,遗落在了某处。
      她维持着笑意,笑得快要哭出来。

      转身进屋,吴憾靠坐在沙发上,侧头朝她这边伸手,“快过来坐下。”
      严柔依言坐在他的身边,他拉住她的手,本是温柔的轻握着,渐加重了力道,她开口,声音一时有些哑,“难受吗?”
      “很痛。”吴憾倾斜向她这边,靠近,渐滑下去,枕着她的腿躺下,忍不住弓着背蜷起了身体。
      严柔俯身拉住他环在腹间的手,想用力,却没了气力,只能拥着他,抱紧了不动。
      “我猜猜……是说我……太精明……对不对?”吴憾咬牙忍着,却已笑不出来。
      “差不多……是说你太聪明了。”严柔用手拂着他脸上的汗,只为这一句,她悲哀到窒息。
      “小王的这个借口……是我……”吴憾说着,却因为胃里一阵痉挛,忍不住的轻颤了下。
      严柔知他痛得厉害,扶着他的手小心揉着,早不在意,“小王的演技太差,明知道会被看穿还找他?你怎么这么笨?……你就是一个笨蛋。”
      吴憾已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喘气,咬牙忍着不出声。
      “如果我们就坦白说你病了,真的是很难受才不送他们的,也许那个答案是他们想要的吧……可是我也说不出口。”严柔抱着他,能感觉到他身上冰凉凉的,四周也没用可拿来盖的东西,只能拥紧摩挲着他的肩头,等他痛过这一阵,“不说,是太精明,说了,又成了软弱?好像都没有用……所以,我只能选择站在你这边。”
      “傻丫头,中计了吧。”吴憾抬手抚摸着她的眉眼,不让泪水掉下,轻声说着,“我本来……就不是要他们相信……只是要你信我。”
      这天,辗转间,疼痛几乎持续了一个晚上,好在天亮时,终于缓和下来。

      严柔真去买了两只仓鼠回来养,当她蹲在一角小心替两只小家伙给笼子垫海绵保暖时,吴憾坐在一边,皱眉不情愿的喝着菜粥,想到她一早回来就围着两只小老鼠转,都不正眼瞧他,有些来气,“是不是被人坑了?明显是不同品种的。”
      “本来就是不同的,这是布丁,那是奶茶。”严柔认真的指给他看,“卖的人说两个在一起不好养,我偏不信,你看,它们不是处的挺好?……怎么不喝了?粥里放得都是你喜欢的菜心。”
      吴憾挑眉,都切这么碎了,菜心菜叶哪里还有区别,“你就知道看老鼠吃。”
      “是仓鼠”严柔依旧蹲着,随口纠正,突然发现某人说话的语气有一点点酸,回头打量坐在餐厅里的某人,咯咯笑出了声,起身洗了手,托腮看着吴憾,有些无奈,“我看着你吃总行了吧……你不喜欢小动物?”
      吴憾低头慢慢喝着粥,他不是不喜欢动物,只是不习惯养在家里,动物的寿命太短,养着,最后只能是难过。想着,胃里还隐隐有些抽痛,他以为是不消化,刚想放弃,却见粥里依稀露出棵矮胖碧绿的菜心,没有切碎的,抬头见严柔得意洋洋地笑着,“乖乖喝完了,就有藏着的奖励。”
      吴憾浅笑,凑近吻了一下她的唇,习惯着逗她,“嗯,比菜心还好吃。”

      严柔相信他们可以很幸福,为什么布丁不能配奶茶呢?狭小的笼子里,唯一牵连依偎着的,必然是彼此,那么即便有众多的不同,很多的担忧,她以为,她已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
      却不知道,她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种怯懦,人不可能躲在哪一处就不出来,更不可能麻木无觉的,承受……失去。
      一个星期后的早晨,本来已经养得肥嫩可爱的奶茶突然就趴着不动了,而布丁啃着磨牙石,吱吱地响声显得格外凄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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