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饵》连亓

4、chapter 4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

　　但请你记得

　　我不会开口要求要见你

　　这不是因为骄傲

　　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

　　而是因为

　　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

　　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

　　《越洋情书》西蒙·波娃

　　——

　　最近，褚歌的论文进入了瓶颈期。

　　对于论文这件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创作差不多，都需要灵感。而最令人忧伤，莫过于写到关键时刻突然灵感枯竭。

　　一连好几天，褚歌都卡在一个地方，写写删删，然后再修修改改，前后重复了十多次，可写出来的东西就是无法让她感到满意。

　　她都不满意，又如何敢交给导师看，所以，她这一拖就拖了将近一个星期。

　　写论文，从定稿到完成，前后要经历好几个阶段，中间要经过无数次的修改和删减，从一稿到四五稿的人比比皆是。有人说只要一稿定了，后面就会轻松许多，因为那之后的几稿基本都是在原稿的基础上做文章，可在褚歌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稿要确定论文的整体脉络和结构，而二稿三稿四稿则是对论文内容的精练和充实，是对论文句段更深层次的锤炼、。相对于通篇布局来说，后者更加考验一个人的写作功底。

　　由于褚歌前期的一稿并没有太多格式上的问题，所以相较于那些二稿改论文结构的人来说，她要轻松一点。

　　但也仅仅只是轻松了一点而已。

　　四稿之后，褚歌的论文就算是正是定稿了。

　　而如今，她就正好卡在这四稿上。

　　傍晚时分，在外晃荡了好几个小时的褚歌回到寝室，一进门就瘫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单子桐不在，阮楚也还没回来，寝室里就只有褚歌和苏南两个人。

　　苏南坐在电脑前带着耳麦说话，褚歌猜想她应该是在跟人打电话什么的，就没上去打扰她。

　　褚歌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耳边是苏南时快时慢，时大时小的说话声，而她却丝毫不受影响，脑子里想的，依旧还是论文的事。

　　手机一回来就被她扔在一旁，□□息提示音响了几声，她以为是导师问她的论文，没敢去看。

　　过了几分钟，褚歌又觉得不回消息会显得自己没有礼貌，最后她挣扎着坐起来，拿过手机打开，看见□□里全是群消息，她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挑了几个重要群的消息来看，然后退回手机初始页面，当目光落在微博上，褚歌不由自主地点进去。

　　去超话里走马观花般逛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消息。右滑至名人动态界面，上面显示的黍离的上线时间是半个月前。

　　这半个月来，黍离就像消失了一样。

　　几天前，黍离的一首歌涉嫌被抄袭，当时站出来说话的也是另一个跟他合作那首曲子的歌手。

　　众粉丝都在翘首以盼着或许他会上线看看，结果，然并卵！

　　之前有段时间，佛系这个词比较火的时候，有人在微博上面发过一条评论,

　　大概就是说黍离可能是一个比较佛系的人，所以连带着他的粉丝也变得佛系了。他的粉丝能很淡然的面对各种情况，不跟别人攀比，不在意别人的恶意诋毁，只默默听歌，默默关注他的动向，他一有动态就去评论转发……除了偶尔将他与千云放在一起调侃之外，他们从不主动去窥探和挖掘他三次元的生活，似乎，这个人就只存在于二次元的世界里一般。（注：此片段灵感源自《倩音流年》评论条里“叽叽”的评论）

　　略显失落地放下手机，眼瞅着四下无事，褚歌想起来自己还有些衣服没洗，与其在这里坐着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找点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说不定中途灵感就来了呢？

　　她这般想着。

　　说干就干，褚歌把自己要洗的衣服全都找出来，准备大干一场。

　　事实证明，用劳动来激发灵感确实有用，要不怎么说灵感源于生活，而生活就是实践劳动呢。

　　不到十分钟，褚歌脑子里对论文修改的方向初见苗头。

　　——

　　苏南除了是一名大学生之外，她在网络里也有另一个身份——某配音社一个小有名气的CV：南瓜不是瓜。

　　三年前，作为一名配音圈新人，苏南在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音缘社，此后她又便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道友，再然后她就成了网圈大神黍离和千云的CP粉。

　　再说这音缘社，是一家比较有历史的社团，迄今为止已经成立了十年，而且好巧不巧地，今年便是音缘社成立的十周年。

　　从苏南进社团以来，她发现社团所有的事情都是副社长在搭理，至始至终就没见到过社长的身影，就连这次的十周年歌会也是副社长在筹划。要不是他们□□群里有个长期不在线的挂着社长头衔的灰色头像，她甚至会认为副社长就是社团里的老大。

　　所谓十年一大庆，五年一小庆。为了迎接音缘社的第一个十年，副社长斥巨资举办一场大型歌会，到时还会邀请圈内有名的CV和各界大佬。所以，这才有了今晚众人齐聚YY房，共同商讨这十周年歌会的各项活动事宜的这场内部小会议。

　　刚开始，画风还十分正常，每个人都披着马甲轮流说自己对歌会活动的想法，可当有人问黍离大大和千云大大会不会突降时，众人便开始各种脑补了。

　　画风也由此突变，从正经的商讨会突变成大型嗑CP专场。

　　从腐文化兴起，就与各个圈子都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一大波腐粉如义军崛起，活跃于社会各个领域，CV圈也没能幸免。

　　黍离与千云的CP粉是从两年前出现的，此后网上便出现了各种漫图和同人衍生文，在此风潮的引领下，许多粉丝身居两位，从个人到CP，通通一嗑到底。

　　而在此过程中，黍离和千云一直没有出面解释过。

　　有一段时间，网上有知情人爆出其实黍离和千云在一次元中是朋友关系，后来有粉丝去追问，结果被对方一句“乐二行三”打了回来。

　　时间长了，粉丝们都渐渐接受了两人的朋友关系，可这并不影响他们嗑CP啊。

　　二次元是二次元，跟一次元的生活不一样，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很多东西都是假的，只要不涉及现实，不触及底线，对他们本人造成影响，问题都不大。

　　这也是为什么圈内的那些大佬们都很少透露自己一次元的生活的原因。

　　电脑屏幕前，苏南正一门细心思扑在社友口述的八卦上，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结果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打搅了她好心情。

　　当她第三次摁断电话，过了一分钟，手机再次响起，苏南彻底受不了了。接起电话劈头盖脸就冲对方一阵吼：“你丫的没玩了是吧？都挂你电话了还打，烦不烦！”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苏南的脸色稍微有所好转，等了一会儿说道：“你先等会儿。”

　　唯一没变的是说话的语气里依旧透着几分不耐烦。

　　苏南快步走到褚歌旁边蹲下，眼巴巴地看着她。

　　褚歌不明所以：“干嘛？”

　　苏南委婉道：“万水千山总是情，帮我个忙行不行？”

　　褚歌想也没想便道：“不行。”

　　直接，了当，干脆！

　　像极了她心碎的声音。

　　苏南不死心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

　　“刚刚我的心落在地上，摔得稀碎稀碎的。”

　　“嗯。”褚歌抬眸，表情十分冷淡，“然后呢？”

　　“……”

　　还然后？没有然后了！

　　苏南可怜兮兮地看着褚歌，“你确定不看在我们的同学情，朋友情，寝室情……”

　　防止她一发不可收拾，褚歌及时打住，“好了停！”

　　苏南眨巴眨巴眼，接着说完：“……的份儿上，再考虑考虑吗？”

　　褚歌敢肯定，苏南一定是故意的！她是吃定了褚歌吃软不吃硬，老爱用这套来对付她。

　　没办法，自己惯出来的，还不是要自己受着。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吧，什么事？”

　　苏南蹭一下站起来，拉着褚歌就往里走，然后二话不说将人按在椅子上，“你就在这儿坐着帮我顶一下，不用说话，提到我你就跟他们说我去接电话了。”

　　之后，苏南又简单地跟褚歌讲了一下怎么开麦和打字。

　　褚歌：“等一下……”

　　苏南没给她说完的机会，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褚歌欲哭无泪，“我衣服还没洗完，而且，我手上都是泡……”

　　泡……

　　她话还没说完，苏南人已经不见了。

　　阮楚刚回来就见她坐在凳子上，举着双手。她视线在开着公放的电脑和褚歌之间来回看了看，不解道：“你这是……在干嘛？小南呢？”

　　“出去接电话了。”褚歌说：“正好，你先帮她看着……”

　　阮楚：“可我就回来拿个东西，马上就要走啊。”

　　褚歌：“我就洗个手，马上的。”

　　阮楚一听，同意了。

　　彼时的YY里，众人的话题已经重回正轨，再次落在不久之后的歌会内容上。

　　等阮楚离开后，寝室里就只剩下了褚歌一个人。

　　那些人说的基本都是褚歌不了解的，她一知半解，只隐约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歌会的事情。

　　就这样，褚歌一个人盯着公屏木讷讷地呆坐了几分钟，猛地想起刚才的灵感被苏南打断了，立马把电脑打开，趁自己还能记住了时候赶紧写下来，不然等会儿就忘了。

　　褚歌的记忆里一直都是硬伤，记不住事。这点在她写论文的时候才被她深刻认识到记性好的重要性，所以她现在只要脑子里一有什么想法和灵感，她都会立马用纸笔记下来，在外面时，她就用手机备忘录代替。

　　既然灵感有了，就该趁热打铁。

　　褚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褚歌还在奋笔疾书，哦不，是敲键盘。

　　被一串铃声惊扰，吓得褚歌把左手边的书不小心撞到了地上，慌忙之中接起电话，然后弯腰将书捡起来暂时放在苏南的电脑上。

　　“喂妈妈……刚在写论文呢，怎么了？……最近没什么事，我的钱都够用……”

　　褚歌耐心地回答褚妈妈的问题。

　　与此同时，被她忽略了的苏南电脑上，YY房间里鸦雀无声，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打字。

　　“南瓜声音怎么变了？”

　　“你是不是傻？她不是在寝室嘛，这应该是她室友的声音。”

　　“哇，小姐姐的声音也太可了吧，完全是我的菜啊！！！！！！”

　　“你可拉倒吧，你的菜都可以凑上一桌满汉全席了。”

　　“喂，你怎么说话呢？”

　　“等等，南瓜呢？从刚才起就没听见她声音了。”

　　“对哦，她人呢？要不谁给她打个电话吧。”

　　“……”

　　过了一会儿，有人回来说了一句：“南瓜电话在通话中。”

　　之后的十分钟里，众人默契十足地选择了打字交流，你一言我一句地就这个话题聊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