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饵》连亓

5、chapter 5

　　几百公里之外，易云披着自己的小马甲混在一群观众之中窥视着房间里一切。自始至终他都闭着麦，除了知情人士之外，几乎没人察觉到房间里多了这么一号人。

　　本来这场内部会议，简旸也是收到邀请了的，但是平时他很少接触社团内部的运作，便推拒了。

　　说起来，从简旸以黍离的身份活跃于二次元圈以来就一直是一个人，没有固定的工作室。从最开始的翻唱到后来的自己操刀主持监制，除了易云，与他合作最多的大概就只有音缘社了，所以在众多粉丝看来，音缘社就是他的东家。

　　关于这一传言，双方都没有主动站出来澄清过，就一直任由这个言论在圈子里流传着。

　　易云一般是用电脑挂的YY，可今天由于他和简旸商量接下来的合作曲目的事情需要用到电脑，所以就换成了手机。

　　这次的曲目是简旸为他的十五周年期准备的一张歌曲合辑，算是为了回报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粉丝的回报。

　　因此，他对每一首歌都十分上心，也更严格。

　　合辑一共有六首歌，其中大部分是由易云作词。从歌词雏形到定稿，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可一旦合上曲，简旸就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改曲，词不合，改词，曲不适，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

　　简旸对自己的歌要求很高，但奈何不是科班出身，他对词曲的创作能力不如易云，尽管经过这么多年的的打磨，他对自己的能力依旧算不上满意，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会将自己的感觉转化成意见告知易云，后面修改的事情就交由易云来完成。

　　为了不错过YY里众人讨论的重点，和简旸讨论的时候，易云特意点开了外扩。

　　简旸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对声音很敏感，不仅能够记住自己在短时间内听过的人的声音，还能准确分辨出对象。

　　当然，这个短时间是以月为单位。

　　而且这种敏感度是由近到远递减的，所以当褚歌的声音响起，简旸隐约感觉在哪里听过，却又迟迟想不起来。

　　易云惊讶于房间为什么突然没了声音，本着凑热闹和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心态，易云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然后去刷聊天屏。

　　简旸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中的文档上，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那道时不时地响起的声音上面。

　　易云粗略地浏览完幕上一条条蹭蹭蹭网上顶的消息后，抬眸时便看见简旸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

　　易云解释道：“是社员的一个室友，估计是不小心开了麦。”

　　然后，只见简旸一脸淡然地收回目光，“我问了吗？”

　　言下之意是，这跟我有关系吗？

　　“是是是，你没问，是我多嘴了。”

　　易云脸上笑嘻嘻，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呸，口是心非的老男人！

　　网络的另一端，见苏南打完电话回来，褚歌将位子还给她，然后保存好电脑里的论文，折身去了阳台。

　　由于她是背对着室内的，所以十分可惜地错过了苏南在看到电脑公屏后瞬息万变的表情。

　　都可以凑齐一套表情包了。

　　“那个……鸽子……”苏南叫她。

　　舒桐探出一个脑袋，“嗯？”

　　苏南看了看电脑，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笑道：“没事儿，就叫叫你。”

　　褚歌信了，“哦。”

　　——

　　大四这一年，大多数同学都在外面，所以班里的事情算不得多，但这并不代表没有。

　　作为一名合格的团支书，褚歌不仅要在百忙之中应付毕业论文答辩，还要忙自己的入党材料。各种五花八门的文件和复杂的程序，差点没让她脑子炸掉。

　　褚歌用一周的时间来填写那些仪式感十足的话，然后接下来她就开始苦恼什么时候去找学院书记签字的事了。

　　众所周知，领导都是大忙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褚歌去教学楼跑了两次，都没有碰到书记。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褚歌多方打听之后，总算是获得了书记的具体行踪。得知书记回学校了，她第一时间就拿上文件往教学楼赶。

　　除开学校级别的行政办公室在一栋楼之外，南大的每个学院都有固定的教学楼，而院办就在教学楼的二三楼，院长办公室、书记办公室和教学办都挨在一起。

　　由于走的太快，褚歌在书记办公室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敲响门板。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进！”

　　推开门，褚歌低着头走进去，站在办公桌前将手中的一沓资料交给简政东。

　　“简书记，这是我的入党材料。”

　　“嗯，我看看。”简政东接过后，边翻阅边说道：“我听李老头说你答应回来了？”

　　褚歌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一头雾水，刚要说话，耳边却响起一道男声。

　　神情微囧，褚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这么与沙发上的那个人四目相对。

　　是他！

　　褚歌打死都想不到她会在书记办公室再见到简旸。

　　显然，简旸也同样没想到会这么巧，视线在褚歌身上流转了几秒。

　　正前方，简政东并未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变化，继续说道：“那你工作呢？打算南城西林两头跑？”

　　简旸收回视线，“暂时没别的想法，等过段时间了再做打算吧。”

　　他所在斯尔诺集团在中国的分公司设在西林市，与南城一东一西相隔了约有三百公里。

　　转调工作牵涉甚广，更何况他才刚熟悉西林市的情况，再换个地方还得重头来过很麻烦，而恰好他又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简政东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我到时给商学院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排课的时候尽量按照你的时间来，这样你也不用太过奔波。”

　　要是课程安排在下午，若简旸突然有急事需要返回西林市，晚上行车简政东是如何都不放心的，所以思来想去，也只能配合他的时间表来了。

　　一旁，始终默默无闻地等着简政东盖完章，然后拿上文件走人的褚歌在听完他们简短的对话后，暗自在心里感叹‘关系户’的力量是如何的巨大。

　　倒是真应了那句玩笑话：有关系者行遍天下，无关系者寸步难行。

　　好巧不巧的，褚歌撇嘴这一幕准确无误地被简旸捕捉到了，然后他倏地笑了。

　　简政东抬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而已。”简旸一句话带过，“课表的事就照您说的来吧。”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最大限度地利用身边的资源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就是他们的本质。

　　简政东应了一声，将盖好章的资料还给褚歌，褚歌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脚步匆忙。

　　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种做了亏心事后落荒而逃的感觉。

　　关上门的那一刻，褚歌抬头扭了扭有些酸了的后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撇了撇嘴，再次发出喟叹：有关系就是好啊。

　　鬼知道她有多煎熬，就像是一个偷听别人讲话的小偷一样站在那里，偏生她还老想着往后面再看一眼沙发上的那个人，结果一偏头，视线好死不死地恰好跟身后那人对上，吓得她赶紧把头转回来，再不敢有其他动作。

　　褚歌不傻，她能看出来对方瞧她时，眼神里透露出的揶揄意味。

　　褚歌敢肯定，那人指定是看见她刚刚撇嘴的样子了！

　　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可到底是什么完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褚歌走后不久，简旸也站起身准备离开，“好了，那您忙着吧，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简政东不满道：“你才来多久，就要走了？”

　　“我就是来看看您，见你身体不错我就放心了。”简旸笑着解释，语气里透出几分哄人的语味，“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我总不能等着助理打电话催我吧。”

　　“行行行，那你赶紧回去吧，工作要紧。”

　　“嗯，我走了。”

　　简政东叮嘱道：“开车注意安全啊。”

　　简旸应下，“知道了。”

　　——

　　今年的毕业生答辩安排在五月份，答辩完之后便是长达三个多月的假期。

　　因为还要收拾东西，所以褚歌打算暑假就在外面租一个距离新校区稍微近点房子，然后再找一个兼职，这样也能更好地减轻她搬东西的负担，免得带回去，开学之后再带来。

　　褚歌当时考研考的是本校的新传专业，一开始褚歌打的是这样自己就不用来回搬行李的主意，结果后来单子桐告诉她，南大的研究生与本科生不在一个校区，她顿时就悲了。

　　本科生在老校区，研究生在新校区，两个校区中间相隔了小半个城市，来回少说也要二十分钟。

　　不过好在苏南的家隔得近，所以她在褚歌搬行李那天主动当了一天的免费劳动力。

　　待行李安置妥当，褚歌找的兼职也得到了好消息。

　　她找的工作是在一所艺术培训机构当老师，待遇还不错，做足三个月，再加上偶尔赚点外快什么的，满打满算也有将近一万块，完全够她自己消费了。

　　平日里不上课的时候，她就待在家里看看专业文献，为即将到来的研究生生活做准备。

　　由于平时生活太过丰富多彩，所以等褚歌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去逛过微博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褚歌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黍离的超话，入眼便是他两天前发的一条微博：“报告组织！崽崽时刻准备着，正在蓄力中……先预告一波，8月19日有惊喜哦，我们不见不散！”

　　只消一眼，褚歌就知道这不是黍离自己编辑的微博，大概又是出自千云之手。

　　黍离的微博大多简洁明了，即使发生八级地震，他的语气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温润沉稳，就跟他的人一样。所以如此活泼的文案，唯一的出处只能是千云。

　　黍离曾经在不经意间透露过一点，因为平时太忙，所以他的微博大多时间都交由千云在管理。

　　褚歌大概翻了一下微博底下的评论，大多都是“不见不散”的跟评，也有人在猜测他说的惊喜是什么。翻到最后，她也跟着评论了一条。

　　黍离的老粉都知道这条微博里的‘崽崽’指的是什么，只有一些新粉在微博下面评论求解答。

　　评论过后，褚歌点了转发。

　　@野生烤乳鸽：期待大大的惊喜！！！8月19日不见不散。//转发微博：@黍离：报告组织！崽崽时刻准备着，正在蓄力中……先预告一波，8月19日有惊喜哦，我们不见不散！

　　转发过后，她怕苏南没有看见，转手又将这条微博推送给了苏南。

　　几秒后，两人的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消息：

　　苏南：我giao！他居然偷偷发微博了！

　　褚歌：拜托，麻烦你看清楚时间再回我好嘛？【无语.gif】

　　又过了一会儿，苏南回了一句：哦，刚睡醒有点激动了，漏看了前面的日期。【汗颜.jpg】

　　褚歌：【皱眉.jpg】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才起？你昨晚偷人去了？

　　苏南：【叹气.gif】害，快别说了，我这几天为了新歌的事都快成陀螺了。

　　褚歌：【抱抱jpg.】

　　苏南：对了，你明天有空吗？

　　褚歌：明天我刚好轮休。

　　苏南：太好了！！！ヽ(°▽°)ノ，你明天陪我去录歌吧。

　　褚歌：……我考虑考虑？

　　褚歌本来想明天在家补觉的，最近工作太拼，导致睡眠严重不足，遮瑕膏都快遮不住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了。

　　谁说当老师简单来着，那就是骗小孩子的！

　　苏南：不要吧哥哥，我给你跪下了【哭泣.gif】

　　哥哥是寝室众人对褚歌的众多爱称之一，诸如此类的还有猪哥哥、鸽子、小哥儿等等，几天换一个。

　　褚歌：我去能干什么？我又不录音。

　　苏南：你可以陪我啊，我唱歌给你听。

　　褚歌：换一个。

　　在寝室的时候，褚歌经常听苏南唱歌，所以这对她来说，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苏南：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褚歌：请我喝奶茶，要最贵的！

　　苏南：【鄙视jpg.】你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褚歌：不能。【微笑脸.jpg】

　　这条消息过去，好半天苏南才回：行，没问题！！！

　　看着这条消息，褚歌笑了。

　　隔着屏幕，她都能先想象到苏南咬牙切齿的表情。

　　看了眼时间，褚歌与苏南匆匆结束聊天，然后打开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准备再熟悉一遍下午上课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