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学生时代的日常》端木离

18、第 18 章

　　五一假期是个分水岭，迈过去，仿佛突然就站在初中身后了。

　　初夏的校园绿意葱葱，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地面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小卖部的冷饮逐渐超过辣条成为热销品，后排男生已经开起了吊扇，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清清凉凉的微风，将女孩子们的刘海轻轻拂起。

　　午休时间，黑板被红色粉笔一分为二，语数课代表各选一边，踩着板凳抄满一黑板的题目。同学们一边咬着笔盖一边解题，老师轮流值班，巡视指导。有人趴着睡着了，便被喊起继续做题，而孙奕这类好学生趴着睡着了，葛老师则轻声嘱咐周边同学不要打扰她休息。

　　这段时间，择校问题成了全体师生热切讨论的话题。葛老师一个接一个地找同学出去谈话，找到宋小芒的时候，她刚刚将黑板上的题目做完。

　　宋小芒个人的意愿是去桃中，但还没跟父母商量。

　　关于上辈子为何选择了启文，宋小芒不大能记得原因了，不管原因是什么，其实都与现在自己的无关了。

　　选择桃中，意味着她会开启一段真正意义上的崭新生活，放弃上辈子的老师同学，和从未见过的人成为同窗好友，无法重历记忆里的校园，独自面对未知的一切。

　　她的确有选择桃中的理由，却似乎没有放弃启文的理由。曾经的同窗情谊难道比不上高中三年每天多睡的十几分钟吗？

　　宋小芒敞着校服，里面是件白色的T恤，她站在走廊上，无意中望向天空，阳光有些刺眼，午后的困意夹杂着些许恍惚。

　　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在某个岔路口，她毅然选择的这条路似乎把梦境和现实结合地更紧密了。她伸出手，看着手掌上细细的纹路，又看向站在面前的葛老师，这是到底梦境还是现实？

　　“宋小芒，你家长决定了吗？去桃中还是启文？”葛老师问。

　　宋小芒点点头，但想了想又摇摇头，“还没跟父母商量。”

　　葛老师嗯了声，然后道：“我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启文，就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选择的桃中的学生相对比较多，相应地竞争也比较激烈，如果你选择启文的话，免费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宋小芒诧异地睁大双眼，大脑飞快地运转，想到了一些不可说的东西，于是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

　　轮到葛老师诧异地睁大双眼了，“你说什么？”

　　“我不去启文。”

　　“你不是说还没跟父母商量……”

　　“他们尊重并且支持我个人的意愿。”

　　“哦……”话已至此，葛老师无话可说，只能想到一句“那你就要更加努力了呀。”

　　“嗯，我会努力的。”宋小芒乖巧地点头。

　　关于竞争生源，宋小芒有点印象。小学班主任似乎多多少少都和中学招生部有点关系，按人头数的，就跟保险公司销售人员跑业务似的，有提成。

　　她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看着桌面上写得满满当当的作业本，有些失神。

　　之前信誓旦旦地要选择桃中，没有想过会失去些什么，可真正开始权衡利弊的时候，她却很纠结。刚才如此肯定地回答葛老师，不是没有冲动和反抗的成分在里面的。

　　告诉葛老师的是明确的答案，而她自己心里却是另一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课间，许秋雨也问她想去哪所中学。

　　宋小芒回答说可能桃中吧，虽有迟疑和不确定，但她却看到了许秋雨高兴的样子，眉眼弯弯，笑容灿灿，她开心地说：“太好了，我也去桃中，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宋小芒呆住，突然想到了熊冰洁，当自己说要去桃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只这一瞬间，她就突然释怀了。

　　现在她有更加多的理由要选择桃中了。曾经的同窗情谊她会牢牢记在心里，现在的友谊她不想轻易放弃。

　　哪怕面对的是一群刚到法定骑自行车年龄的小屁孩。不，应该说一群刚迈入青春期的少女少年们。

　　宋小芒回家跟父母言辞恳切地说明了自己想去桃中的想法，不出意外地得到了父母一致的支持与肯定。

　　对于学生来讲，学习成绩或许不是雪中送炭的东西，但肯定是锦上添花最鲜艳的那一朵。很显然，父母看到了这朵花。

　　近阶段最纠结的事情定下了，宋小芒短暂的烦恼时光便过去了。

　　按部就班地学习、做题、看书、清洁、休息……偶尔为书中的人物洒两把热泪，偶尔穿着新买的裙子扮作淑女，偶尔戴着手套除草种花……

　　中间启文和桃中两所中学分别给爸爸打了好几通电话，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努力争取宋小芒这个生源。他们的着力点都在于宣传学校近几年本科录取率如何如何，又出了几个清华北大云云，但都没有更多承诺，择校费完完全全取决于之后的分班考试成绩。

　　所以也就没有其他可商量的余地了。爸爸还是按照宋小芒的意愿，明确给出了答复。

　　六月初的月考，宋小芒再次考了年级第一。如果说第一次是侥幸，第二次是偶然，那么第三次，应该是真正的实力了。

　　六年级所有任课老师包括葛老师在内，都已经认可了宋小芒的实力。而尖子生们，则知道自己多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宋小芒却不以为意，第一次考年级第一的新鲜劲儿早就过了，后来理智地想想，自己一个大学生，如果考不过小学生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六月十五日，学校组织了毕业照拍摄。

　　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摆上了大合照专用阶梯，第一排是椅子，老师主任校长专用位置。摄影师准备就绪，三脚架正对中央。

　　按照班级顺序，一个班一个班排队下楼，女生站在前排，男生站在后排，高个子站在中央，矮个子靠两边站。

　　学生时代，上课之外其他的一切课外活动都令人兴奋。听到葛老师喊他们下楼，班里哄的一声炸开了锅似的，宋小芒忍受着耳旁叽叽喳喳的声音，跟着人流下楼排队。

　　五班正在照相，大喊“茄子”。六班在旁边等待，此起彼伏，也许是临近毕业，老师的管束宽松了一些，学生们的胆子也大了一些。虽然葛老师三令五申不要随便讲话，但闲不住嘴的小学生们依然有说不完的话。

　　于是在嘈杂中，宋小芒听到了一个八卦。

　　这是后排两个女生的谈话。

　　“孙奕要去启文？”这语气明显很惊讶。

　　“是啊，没想到她会选择去启文。”

　　如果单单是这个，对于宋小芒来讲并不算八卦，毕竟她是从十几年后过来的未来人，她知道孙奕在启文待了六年，然后去了上海纽约大学，最后出国读研。

　　但是他们对话的下一句勾起了宋小芒的八卦之心。

　　“我听说隔壁班的谢智天因为孙奕去启文，也跟家里闹着要去启文。”

　　“谢智天？他不是和陈樾玩得很好吗？难道陈樾也要去启文？”

　　“没有没有，听他们男生说谢智天和陈樾约定好去桃中的，后来孙奕说要去启文之后，他也就改变了想法。”

　　“哇！这样说，谢智天喜欢……”

　　“嘘！”

　　两个女生彼此心知肚明，一起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宋小芒忍不住露出姨母笑，心想谢智天这小子还真是纯情呢。可是她转念又想到了许秋雨。她转头一看，果不其然，许秋雨皱着眉冷着脸，半是难过半是愤慨。凭借她多年八卦的敏锐嗅觉，早就察觉出许秋雨对谢智天超越同学的感情。

　　比如她说起谢智天时眼睛闪闪发光，比如她一字一画地将XZT三个字母工工整整写在摘抄本第一页，比如她拉着宋小芒去上厕所时总要探头往五班看，比如谢智天来找陈樾时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当然，这或许只是青春期女孩子对于优秀异性的崇拜。

　　宋小芒记得当年的初二语文老师讲过，女生喜欢优秀的男孩子很正常。这种喜欢并不是一定要和他谈恋爱、结婚生子，这种喜欢可能只停留在看着他心中就充满无限动力的阶段，不用刻意拉近关系。

　　或许是些许暗恋。或许还谈不上暗恋。

　　怎么说呢，谢智天的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臭小子。成绩优异不用多说，个子和陈樾一般高，长的嘛虽然没有陈樾清秀但也算是好看了，家境嘛从小和陈樾玩在一起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宋小芒猛然发现，陈樾在她心目中已经俨然成了一根标志杆了。

　　这么说来，陈樾也是个优秀的男孩子。

　　这时赵晨打趣似的问许秋雨：“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启文吧，年级第三和年级第四都去了启文呢。”

　　许秋雨虽然失落，但还是摇摇头：“你怎么不说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去桃中呢，我还是想去桃中。”

　　赵晨伸伸舌头：“你说的也是。主要是启文离我家比较近，否则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桃中了。”

　　没错，面对择校困难时，不乏这样用距离长短作为选择标准的佛系学生和家长。

　　许秋雨转而微笑，顺手揽住了宋小芒的胳膊，“我和宋小芒的家都远，随便哪个都无所谓啦，但还是更偏向于桃中。”

　　宋小芒顺势回答：“对！”

　　陈樾下了队伍跟组织人员沟通，经过宋小芒附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微笑，故作镇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周围有男生问：“陈樾，你确定去桃中？”

　　“是啊。”

　　“不是说孙奕和五班的谢智天要去启文？”

　　“对，他们去启文，我去桃中。”陈樾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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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好像忘记定时零点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