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恐怖小说合集》狼儿小时候

2、（之一）旧衣柜（2）

　　傍晚，陈崇伟再次来到老街。走进家具店，场面更是冷清。
　　“听说只剩下骨头？”
　　“我也听说了，这像是刮肉取骨。”
　　“哎，真可怜，都一把年纪了……”
　　阿金正和隔壁的娘们聊天八卦，见到陈崇伟进来，只停止闲聊，但没走过去招待。或许是习惯了，陈崇伟也没在意，自个儿在逛了一圈，停在旧衣柜前。昨天老店主说的镇店之宝就是这个吧？陈崇伟不禁走近，慢慢端详。
　　说是旧衣柜，可半点不老陈，岁月的沉淀反倒为旧衣柜增添几分韵致。而且旧衣柜造工异常精美，无形中散发着古朴的味道，陈崇伟甚至不舍得去抚摸。
　　“这个……”出于好奇，陈崇伟指着旧衣柜。
　　“五十块，别讲价了。”阿金斩钉截铁的说，然后就继续和别人唧唧喳喳。
　　“这么便宜？”以为听错，陈崇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马掏钱买下旧衣柜。当晚饭前，旧衣柜就运到陈崇伟家，摆在房间里。原本就小的房间，在床尾后狭窄的地方已塞进了一张婴儿床，现在再在床头旁那一块空间塞一个衣柜，房间就只剩下一条进出的路了。
　　其实这不算是陈崇伟的家，他的家离这里数百公里远，这只是最近才搬进来的出租屋而已。一房一厅一厨一厕，由于价格低廉，陈崇伟一家凑合着搬进来。像大多数驻扎在“北上广”的工薪底层一样，陈崇伟和芳结婚后就来到大城市，在拮据中奋斗，期待着日后美好的日子。
　　一年前孩子出生，陈崇伟和芳的负担更为沉重，无奈双方父母原本就不同意他们的婚姻，小两口只好把小孩留在身边。为此，把工作也辞了，一边在出租屋附近摆摊，一边照顾小孩。即使是这样，陈崇伟仍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也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小家庭，已经拥有人生的一半幸福了。只是自从小孩出生后，芳就整天说自己患上了抑郁症，却有不愿花钱去医院检查。
　　看到旧衣柜时，芳开心得很，欣赏了旧衣柜好一会儿，接着一个劲地问陈崇伟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陈崇伟想了想，说“你把衣服摆进去看看效果怎么样？”
　　“当然。”芳把怀中的孩子给陈崇伟抱，然后兴奋地跑回房间，把塞进床底下箱子里的衣服都翻出来。好久没见到芳这么开心了，陈崇伟心里乐滋滋的，交代了一下就出门去。
　　到了晚上，陈崇伟下班回来发现床底的箱子仍塞满了衣服。 “怎么还没把衣服整理到衣柜里？”
　　“不想整，以后再整吧，我先去睡了。”芳吱吱唔唔地回答。陈崇伟没有多问，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之后就去洗澡了。
　　熄灯后，房间安静下来，陈崇伟劳累了一整天，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午夜，迷迷糊糊地醒来，陈崇伟感到有人在猛戳自己。回过神来，陈崇伟才发现芳满头冷汗地盯着自己，或是盯着自己背后。
　　“怎么了？”陈崇伟焦急地问。
　　“刚才我看到有人打开衣柜门了。”芳凑到陈崇伟耳边小声说。
　　听了之后，陈崇伟整个人弹起。
　　陈崇伟注视着床尾的婴儿床，黑暗中看了很久才看清孩子的轮廓。松了一口气，陈崇伟回头看看芳，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旧衣柜。
　　“在衣柜里面。”芳刻意压低声音。
　　陈崇伟把焦点转移到旧衣柜上。此时，旧衣柜立在床头旁，默默地等待着。
　　抄起家伙，陈崇伟慢慢走到旧衣柜前，伸手紧按着柜门。感觉旧衣柜里有什么东西准备冲出来，芳连连后退直至背靠白墙，用被子挡住自己。
　　其实陈崇伟并不大胆，若非在老婆和孩子面前，他早就跑出出租屋外然后报警了。可是他现在不能，因为面子过不去，也因为旧衣柜里的危险会随时爆发。
　　一分一秒过去了，陈崇伟没有下一个动作，像是被定了型。忧虑中，陈崇伟不知不觉就全身冷汗。
　　有什么在旧衣柜里？
　　或许是一个侏儒，或许是一个胡彪大汉；又可以是一个小偷，一个变态狂。
　　可能他正在旧衣柜里，从门缝中看着陈崇伟，狂热地计划着怎么杀了这一家三口、怎么肢解、怎么烹尸呢！
　　越是拖延，越是忧虑。
　　不知怎么地，陈崇伟开始感到有一种被窥视感。更可怕的是，陈崇伟觉得从旧衣柜里放射出来的不是人的目光。
　　一阵深寒包围了陈崇伟。
　　旧衣柜则不声不动地等待着，似乎在狞笑，笑他的胆怯，笑他正走向圈套。最终，陈崇伟没敢打开旧衣柜，只是推了旧衣柜几下。
　　“你看，衣柜这么轻，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陈崇伟牵强地笑起来，然后钻回到被窝里。
　　“可能你太疲劳了，早睡吧。”陈崇伟转过身后，很快就传来轻微的鼻鼾声。
　　芳躲在陈崇伟背后凝视着旧衣柜，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插曲停止。
　　只是黑暗中，陈崇伟一直警惕着眼前这个触手可及的旧衣柜，小心地倾听——刚才陈崇伟好像听到旧衣柜里发出几下的微声。陈崇伟莫名地觉得这像是铁钩相碰撞的声音，尖锐而冰冷。
　　夜渐深，陈崇伟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芳背着小孩到市场买菜后赶回家煮饭。
　　像很多有熊孩子的家一样，这里也有遍地的玩具。虽然都是些地摊货，但小孩正坐在地上玩得乐此不疲。
　　芳在洗手间里的烹饪桌上煮饭，偶尔伸出半个身子来逗逗小孩。
　　盖上锅盖后，芳再看看客厅，看不见小孩。芳触电般一步跨出洗手间，才看到小孩原来爬进房间了。
　　此刻，小孩爬到旧衣柜前，停下了，发呆地看着旧衣柜。
　　“咋啦？”芳逗问小孩。
　　小孩毫无反应，失魂地看着旧衣柜。忽然闻到一股焦味，芳大叫一声跑回洗手间，无暇多顾。
　　忙活一会儿后，芳想想刚才小孩的举动，突觉不对劲，抓狂地再跑到房间。
　　哪有小孩？房间里只有芳一个人。
　　芳发疯般找遍整间出租屋、走廊和楼道，一切小孩能到及的地方都找过了，但完全没有发现小孩。
　　小孩不见了！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芳未曾搜过，在出租屋里，在旧衣柜里。可是芳就是不敢打开旧衣柜，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感到旧衣柜很诡异，让人感到恐惧。
　　没办法，芳只好打电话通知陈崇伟，然后跑到外面等待陈崇伟回来。现在芳就连单独面对旧衣柜也不敢，她总感到被旧衣柜窥视着。
　　陈崇伟赶回来后，再次和芳一起找小孩，找过所有地方，甚至请求邻居一起来找，但确实找不到小孩。
　　最终，陈崇伟来到旧衣柜前。
　　孩子，在旧衣柜里？
　　陈崇伟再走前一步，眼睛对着柜门的缝隙，眯眼探视旧衣柜里的情况。
　　这时已经夕阳西下，出租屋里昏暗，陈崇伟完全看不到旧衣柜里有什么，只有漆黑一片。
　　陈崇伟打开手机闪光灯对着柜门的缝隙，更走近半步。
　　才刚聚精会神，陈崇伟的瞳孔紧缩，忘记了呼吸，然后突然没命地往外跑，任由芳在出租屋里怎么叫唤也不理会。
　　而旧衣柜安静地在房间的角落里，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旧衣柜里隐约传出铁钩相碰撞的声音，似乎在狞笑着。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冰冷的声音令人发颤，芳也往外跑，越跑越快。此后，再也没有人看到陈崇伟和芳回来。过了很久，出租屋被清理一翻，又变得整整洁洁的了。
　　当然，旧衣柜被遗忘在出租屋的角落，如一具死尸，默默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