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恐怖小说合集》狼儿小时候

3、（之一）旧衣柜（3）

　　日转月，月转年，这间出租屋空置许久后终于接收了一名新住户。
　　今天，是邓圆圆再一次安顿下来，在这间低廉的出租屋里。可是从踏进这栋公寓开始，邓圆圆就觉得这里的人都怪怪的。中介、管理员大叔、清洁阿姨、邻居，这些人看着邓圆圆时的眼神都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晦气，不禁让邓圆圆暗自以为自己出了问题。
　　不过邓圆圆没有什么问题啊，只是胆子大而已，明知道这间出租屋低廉得使人难以置信，还敢搬进来。要知道，在一线大城市里的这种房屋多半是凶宅。这些人之所以这样看邓圆圆，也许是因为这个缘由。
　　其实信鬼神，但更信“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这句话。不但不怕，邓圆圆还对这间出租屋的往事不感兴趣。人走人路，鬼过鬼道——如果真有怨魂来找麻烦，我被害死了也得找阎罗爷告状。
　　还好，这里原本就有一张床和一个旧衣柜，为邓圆圆省了不少钱。
　　搬进出租屋后，邓圆圆刚整理好行李就软瘫在床上。
　　当然，还有一箱衣服没有整理，邓圆圆始终没有打开旧衣柜。可能是太累了，邓圆圆想以后才把衣服整理进衣柜。
　　躺在床上，邓圆圆看着面前的旧衣柜发呆，耳边隐约传来铁钩相碰撞的声音，但邓圆圆没有在意，脑子里一片空白。
　　此时当午，劳累了一个上午的邓圆圆越来越感到眼皮沉重。出租屋还没打扫，四周弥漫着陈旧的气味，可这更让人提不起劲，慢慢地邓圆圆就昏睡过去。
　　“糟糕，要迟到了！”突然惊醒，邓圆圆急忙梳理一下就冲出门。下午3点钟后有一场面试，邓圆圆不顾一切地挤公交，花了好大力气挤上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到晚上十点多，邓圆圆才回到公寓。
　　楼道里只有邓圆圆一个人，公寓里的其他人像是已经睡着了，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邓圆圆的脚步声。
　　到达7楼了，邓圆圆走过走廊，经过的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但是邓圆圆感觉到背后有一两户悄悄打开门，偷窥邓圆圆的背影。
　　“害怕什么，神兮兮的。”邓圆圆不肖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啪！
　　邓圆圆特地用力把门关上，因为料到邻居们不敢来投诉，也因为邓圆圆今天面试失败，心情有些糟糕。
　　几乎每天都忙碌着去应聘，但毕业一个多月了，邓圆圆还没找到工作，手上的积蓄越来越少了。
　　“明天继续努力。”邓圆圆给自己加油一下，转而就去洗澡。
　　很快，灯就熄灭了，整栋公寓都阴森森的。
　　午夜，一个佝偻的男人偷偷沿着水管爬上公寓，直至爬到邓圆圆的房间的窗外。这是一个小偷，今天早上得知这里住了一个女孩，当晚就来下手。
　　才刚一只脚跨过窗户，一张苍白的脸就突然从黑暗中出现，冲到小偷眼前。小偷瞬间打开手电筒，却看见那张苍白的脸吐出红色浆液。
　　一声惨叫划破夜间的安静。
　　小偷被吓得往后一翻，当场摔死在楼下。
　　一刻钟前，邓圆圆因为失眠，于是在床上敷一张面膜。这段时间累坏了，要挤点时间补养一下才行。听说番茄有利于瘦身，所以邓圆圆还一边在喝番茄酱。
　　刚才那个小偷跨过窗户时一脚踩到邓圆圆的肚子上，才会遇上那吓人的一幕，然后受惊吓而坠亡。
　　这样跟警察解释后，两位警察对视了一下，就把邓圆圆说的话记录好。
　　临走前一名警察还别有意味地跟邓圆圆说：“明天把那个衣柜扔了吧，这……”
　　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名警察顶了一下，话被打断。告诉邓圆圆等待通知后，两位警察匆匆离去。
　　关上门后，邓圆圆回头看着房间里的旧衣柜。
　　旧衣柜安放在角落里，默默不动，
　　邓圆圆却感到一丝不安。
　　那个旧衣柜本来就在出租屋里边，如果以前这间房子真的是凶宅的话，那么旧衣柜就变得可疑了。胡思乱想中，邓圆圆忽然觉得那个旧衣柜以前可能是藏尸地点。
　　后脊发凉，邓圆圆甩甩头，关灯回到床上睡觉。
　　黑暗中，立在床头旁的旧衣柜默默地窥视着邓圆圆。
　　而邓圆圆背对着旧衣柜，看着墙上的窗，想起刚才那个小偷的表情。
　　别说他被邓圆圆吓到的，邓圆圆才是被他吓到了，突然这么一脚，然后弹出这么一个人，邓圆圆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情景。
　　不过想清楚一点又好像有点不对劲，刚才那个小偷打开手电筒是照着邓圆圆背后而不是照着邓圆圆呀，而且似乎他在反身坠楼的一瞬间才看着邓圆圆。
　　那么，是什么吓到小偷了？
　　邓圆圆转过身，只看到有白墙和旧衣柜。
　　看着旧衣柜，邓圆圆忽然想打开它，看看里面是怎样的，或许还可能留下以前的凶杀痕迹呢？
　　想着想着，邓圆圆就进入梦乡，完全没听到旧衣柜里传出尖锐的声音。
　　咣——咣咣——咣——
　　早晨，邓圆圆照常出去应聘。回来的路上，邓圆圆遇上了大学的死对头，小玉。
　　“冤家路窄啊。”小玉先发制人。
　　“噢，不好意思，我最近时运高，刚才没有看到你。”邓圆圆装出吃惊的样子。
　　小玉当然不服，上下打量了一下邓圆圆后，小玉接着又酸了几句，说这身衣服这么光鲜，是哪个老板买给她的。
　　邓圆圆听到小玉诋毁自己，诋毁这身相当于一个月房租的衣服，自然火冒三丈。但是她不能够生气，一生气就输了。
　　“嘴巴这么贱，一定是很嫉妒吧？”轻挑地说了一句，邓圆圆翘着嘴角继续赶路，头也不回。
　　晚上，邓圆圆照常灰溜溜地回到公寓。公寓的大门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安全出口”的标识在亮灯，一片幽绿。
　　走到楼梯口时，正好迎上一个出来扔垃圾袋的邻居阿姨。
　　“阿姨，晚上好呀。”出于礼貌，邓圆圆热情地跟阿姨打招呼。
　　“哦，好。”阿姨应了一下，抬头看到原来是邓圆圆，马上又低下头走过。跟邓圆圆擦肩时，阿姨抬起头：“女孩，你快搬出那间房子吧。”
　　邓圆圆停下来，猜测地问：“那间房子是不是死过人？”
　　阿姨脸色变得难看，小声说：“没有，只是一年前住那里的夫妇突然弄丢了一个小孩，在那房子里，谁都找不到，警察来了也说没有。你说邪不邪，小孩在自家弄丢了。”
　　“那可能是小孩不经意出去了呀？”邓圆圆不以为然。
　　“但是那夫妇搬走后听说那妻子疯了，而且有一个住对面公寓的老人说晚上看见那房子有一个小孩趴在窗前看他，还会爬回旧衣柜里，后来那老人在家里自杀了。”察觉说太多了，阿姨低下头慌忙离去，邓圆圆站在原地发愣，然后走上楼道。
　　楼道里每一段都有一盏小黄灯，但邓圆圆感觉仍是那么昏暗。
　　把头伸出围栏向下看，旋回的楼道一直通往黑暗，向上看也是如此。
　　邓圆圆放慢脚步，希望能等到一个人经过楼道，可是自始至终楼道里都只有邓圆圆一个人。
　　上到七楼，走廊里也空无一人，而走廊的尽头没有开门前灯，那是邓圆圆的出租屋的门外。
　　拖着步子，邓圆圆走完漫长的走廊，站在自家门前。
　　恐惧只会在人恐惧的时候才会滋生。
　　曾经以为自己很大胆，想象着各种可怕的东西都不为所动，但知道真相后，邓圆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弱小。
　　打开灯关好门后，邓圆圆凝视着房间里的旧衣柜。
　　啪！
　　不知为什么，邓圆圆的手竟自然而然地把灯关上。邓圆圆先是一惊，但没再开打，而是在黑暗中看着旧衣柜。
　　旧衣柜就在房间的角落里，在连清幽的月光也照不到的暗处。
　　蹑手蹑脚地走到旧衣柜前，邓圆圆伸手按着柜门，想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柜门的门缝吹出一阵寒气，邓圆圆的手颤了一下，抽回来塞进口袋里。
　　“算了，太累了，明天再看吧。”
　　邓圆圆刚打算转身，旧衣柜里就传出尖锐的声音，直刺邓圆圆的心底。
　　声音若有若无，邓圆圆慢慢用耳朵贴着柜门，好奇地听着。估计这是铁钩相碰撞的声音，邓圆圆更加用心聆听。
　　听了一会儿，邓圆圆感到肩膀和脖子发酸，就躺在床上，耳朵贴着旧衣柜的侧面，继续细听。
　　可能太过疲劳，邓圆圆竟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梦中，邓圆圆看到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听到一片嘈杂声，有啼哭声、有吵闹声、有惨叫声、有叹息声、有怒吼声，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也有小孩的。各种声音掺合在一起，听得邓圆圆心烦意乱，心里没底。
　　渐渐地，这般来自地狱的声音越来越烈，越来越杂，直至震耳欲聋。
　　邓圆圆猛地醒来，她被自己的梦吓醒了。
　　“该死，怎么耳鸣了？”邓圆圆按压一下耳朵。刚坐起来，邓圆圆就定型了，盯着旧衣柜的柜门。
　　有一颗头从柜门的门缝挤出来，头被挤扁了，成了一块大圆饼，五官都严重变形。不错，柜门没有打开，那颗头是从狭窄的缝隙中挤出来的。
　　现在，那颗头，应该说是那块头，正用它歪曲的眼睛看着邓圆圆。邓圆圆的神经极度绷紧，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旧衣柜的柜门缓缓打开，邓圆圆不经意地回望了一眼。像是看到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邓圆圆的表情变得扭曲，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邓圆圆疯叫着跑下楼梯，冲到街上。
　　天空只有一片黑色，没有月光，但街上满满的都是人，他们正在惊恐地逃跑，脸上的表情扭曲得甚于邓圆圆。
　　邓圆圆仍然耳鸣，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到每个人都在慌不择路的逃跑。邓圆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逃，也不知道他们逃去哪，邓圆圆只是在一旁木然地看着。
　　突然，像受到了什么刺激，邓圆圆也开始逃跑，在人群中乱窜，在无声地尖叫着、哭闹着。
　　当然，邓圆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逃？逃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