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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豪赌(八) ...


  •   褚破感叹良久,终于小心的问,“大人,你生我气吗?”

      明落探身,伸出一只手将他面上发丝拢在身后,睨着他闪躲的眼,反问道,“我说生气,你会怕吗?”

      褚破当惯了鹌鹑,又不作声,明落却未放任,直盯着他道,“你一再犯险,惊羽卫规矩被你视而不见,本可全身而退,非要闹得断腿收场,你往日那些谨小慎微皆是作假,实则张狂妄为,不计后果。”

      褚破愣了愣,回望那双眼,他喜欢的桃花眼上带了淡淡的薄红,愠怒中的明落像是从桃林里走出来的仙人,沾染了太多人间烟火气,终于活了。

      褚破闻声道,“我知道你是被袁青梢骗去百木林的,他害死你兄长,还想借孙思敬之死害死你,密信公之于众自然好,让他被人唾弃被朝廷追杀,你兄长的仇是报了,你和相爷呢,十多年你们父子怎么过的?我是想引他出来,但着老家伙太沉得住气,放任安知意一头热的顶了罪,袁随风是死的清白,但死后他那个未婚妻子顶着青衣社的骂名连带着他也不得善了,今日朝堂之上我不说出密信下落,是觉得这样更好。他不是爱子心切么,他要是憋着不出来,就让他也尝尝儿子被人诟病的下场,你和相爷受的苦也让他受一遍,他要是敢出来,”褚破说着,一指自己的腿,恶狠狠道,“那就也让他尝尝什么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的滋味!”

      明落安静的听,安静的看,褚破说起话来总是淡淡的笑,温柔无害,有时脸上表情实在丰富,什么情绪都不藏着掖着,看似纯善剔透,实则七窍玲珑。这样一个人,孤身面对自己那个宰相爹时一副面孔,面对帝王时一副面孔,面对旁人时一副面孔,唯独面对自己,竟好似有千变万化,总让人眼花缭乱。

      明落心也乱,像被他的话轻轻的挠,却又不似以前那般压抑隐忍,莫名多了些安心。

      明落笑出声来,看一眼他指着的断腿,问道,“这便是你送给我的生辰大礼?”

      褚破抿了抿唇,眼底藏不住的得意,也跟着笑,边笑边从枕头下取出个东西出来,色彩明艳,小巧精致。

      明落接过,那是一串挂着莲心的菩提十八子。

      果然,好一份大礼。

      褚破看着手串,换上惯常邀功的表情,“这是廉况那晚上在安知意手上摸来的,廉况那鼻子多好啊,大人你猜,廉况闻出什么味儿了?”

      明落不答,褚破笑的贼兮兮,“廉况说,这手串上满是出云寺里的老和尚味儿。”

      明落将手串放下,抬眼去看褚破,好半晌,明落问,声音轻而又轻,“安知意问你,为了我,为了北堂家,何必如此,你当时不答。”

      褚破傻傻仰着头,眨眨眼,熟练的转移话题,“我就知道房梁上肯定有惊羽卫,是谁啊,丁乾还是程实?”

      眼前的人总是有胆子做没胆子说,一贯如此,明落淡笑,到底还伤着,便放过了他这一回。

      转身从桌上取了药膏,秦傲君的药向来霸道,效果霸道,气味也霸道。

      褚怂包瞬间被那掀开盖后的味道熏得精神一震,他瞪大眼问,“大人,你干嘛,你别,这这、这伤在屁股上,不太好,不好看。”

      好看的的时候也没能让他家大人看上一眼,现在这幅德行哪儿好意思,褚破要脸,于是褚破拼了命的拒绝。

      明落倒也干脆,转身便要走,“我去喊傲君来。”

      “别!”

      一只手死死拽住明落衣袖,顿了顿,又缓缓施了力道,明落顺势坐回了床榻。

      轻手掀开衣袍,慎之又慎的扯下里裤,从腰际到腿根,哪里还有完好肌肤,青紫红肿的一塌糊涂,大牢寒峻,裂开的伤口久不愈合,更遑论行杖时力道不均,这一边高一边低的惨烈模样,哪里还能让他生出别的旖旎心思。

      明落皱着眉,下手却是极为轻柔。

      高耸的衣袍下,明落记得,那里肩背腰际还有在金玉楼挨过的烧伤,上好药,明落伸手将衣袍再掀了掀,床上的人咬着牙不敢出声,一路从脖颈红到耳根。

      温凉的手覆上腰间早已褪色的痕迹,褚破打了个颤,低低地“唔”了一声。

      明落的手轻轻研磨,小声道,“我曾去牢里见过那对夫妻,我问他们可知道你身上胎记位置,他们推说时间太久记不得了,我便说你后腰有块胎记,他们又应和,实在荒唐。”

      屁股上冰冰凉凉,镇痛奇快,后腰上又酥酥麻麻,那颤栗燥热的感觉冲的褚破只想翻身送羊入虎口,奈何羊腿不争气。

      褚破愤愤然,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他家大人一眼。

      安知意被斩首,竹苓不知所踪。

      京中风波平静,转眼又至十五,百姓们早早出门,赶赴出云山,却不料,为抢头香的香客们险些被吓死在出云寺前。

      山间寒气逼人,清晨云雾弥漫,众人直到了山顶,却隐隐见出云寺山门前影影绰绰,待近了,几人惊呼,继而惊倒一片。

      山门高耸,三洞合开,高低错落的山门上,正挂着十余具尸体。

      草绳绕颈,十余人男女各半,皆着青衣,传闻沸沸扬扬,今日,却有青衣社众被吊死在佛家静地。

      百姓大喊着速速通知官府,却见一群黑煞神快速上山,匆匆卸下尸体,断业刀砍下草绳,尸体纷纷掉落,有些男子分明还是光头。香客中有个官中小姐的粗使丫鬟,壮着胆子打眼一瞧,却看到垂挂着的人里有一名女子,她的兜帽青衫里还别着一条黑亮的马鞭,那人她识得,正是安知意的丫鬟,名叫竹苓。

      出云寺没有被封,也再无人问津,没有哪个百姓再敢从吊过死人的山门下走过。

      出云大师的禅房后,有一道暗门,密道同往暗室。

      那天夜里,暗室里的老者垂眸静坐,一墙之隔外的打杀声毫不掩饰。第二天,寺里少了几个小僧,丢失了几个借住的香客,大雄宝殿的香案之上,多了一张纸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作者有话要说:  神说,要有光。
    所以,我们要相信坚持的力量,相信正义,相信光明无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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