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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鬼楼画皮(二) ...


  •   褚破陡然大喊一声,“卧槽,鬼!”

      紧接着,只见一个身影如箭一般飞射出去,朝着那女鬼离去的方向狂奔。

      赵鼎迟疑一下,对着发呆的程实吩咐了几句,跟着追了上去。

      跟丢褚破之前,赵鼎最后听见的是一句话,声音有些远,是褚破在喊,“阎良工,你是阎良工吗?良工啊,你等等我!”

      赵鼎站在一条死胡同前,眉头深锁,视线越过胡同尽头,院墙里面庭院深深,赵鼎的脸色比夜暮还要黑。

      惊羽卫莫名扑了个空,金玉楼内空无一人,先前抬箱的队伍几乎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搜查的惊羽卫又将楼内翻了个底朝天,楼后两排回廊连着后院,院子里的只有一排客房和一个小厨房。程实带着人连同灶台下也翻了个遍,结果一样,那些人于这座鬼楼内化为无形,消失不见。

      都尉府半夜燃灯,将半个府衙照得通明,闻讯赶来的丁乾只看到神情各异的一众兄弟。

      晁介说,“真出了鬼了,那么多人一下子就没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丁乾问,“褚破呢?”

      程实表情怪异,“追鬼去了。”

      赵鼎看向丁乾,说道,“追到朱雀街,丢了。”

      赵鼎神情不善,丁乾冷下脸的时候,褚破恍恍惚惚的走进了厅堂。外面的惊羽卫面面相觑,里面的赵鼎死死盯着他。

      褚破一身的土,衣裳破了几处,脸上头上也是尘土,肩头还有一片落叶和几根枯草。

      就在赵鼎追丢的那个死胡同,角落里有一个破洞,赵鼎没有留意,任谁也不会在深夜专程去看那条死胡同里有没有狗洞。

      那女鬼越过院墙后,褚破仰视着两人高且光华没有下脚处的墙壁,他不会飞檐走壁,于是蹲下身,从那个破洞里钻了进去。果然,“女鬼”很谨慎,赵鼎追到院墙外的时候,“女鬼”就站在墙壁另一边,贴着墙静静的听,直到赵鼎离去。褚破躲在假山后,将那个鬼祟身影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褚破跟着,然后见到了有史以来最为原汁原味的美女画皮。

      铜镜内,是一张冷漠的脸,同境外的窗纸下,是褚破砰砰跳的小心脏。

      赵鼎问,“你爬进去的?”

      褚破自觉忽略了这个问题,径直走到晁介身边,抬手打在他下巴位置,说道,“阎良工死了七八年,都长这么高了。”

      赵鼎眯着眼,褚破将手托在胸前,又说,“咱们的小女鬼她高大威猛,不止长高了,这里还变成了两个大白馒头。”

      厅堂内外异常的安静,赵鼎突然问,“你可知那是谁家的院子?”

      褚破自然摇头,赵鼎说,“褚破,那是镇国公府。”

      褚破的自知之明在于他对生命的敬畏程度,但凡从这群煞神嘴里说出来任何官职品阶后,他都选择沉默,无比乖巧且怂。

      褚破想了想,问,“鬼队伍呢?”

      晁介说,“没找到,消失了。”

      单从名号听来,镇国公也比齐国公沉稳霸气的多,一个裴小公爷都能在明落面前咋咋呼呼,想来齐国公也不好惹,何况那是镇国公。沸沸扬扬的鬼楼,女鬼出自镇国公府,还有半夜遁入金玉楼的队伍,处处透着阴谋的气息,褚破再次沉默。

      丁乾说,“此事需告知大人。”

      赵鼎看一眼丁乾,那一眼意味深长,“明日吧,过了今夜。”

      褚破也看丁乾,再看赵鼎,他觉得,今晚上所有的人都很奇怪。

      褚破叫住要散去的惊羽卫,“金玉楼有五层高,木料石料用了不少,墙壁很厚。”

      众人回头看他,他又说,“人不见了,不是上天就是下地,抄家伙,拆楼去。”

      丁乾沉吟,随即振臂一呼,众人领命而去,褚破在他们身后喊,“墙里没有就挖地,掘地三尺,我身上好像粘了狗屎我得洗洗,我就不去了。”

      明落说,惊羽卫听他调遣,于是褚破毫无压力。

      褚破房里有个小浴桶,虽然小但胜在干净,蹲下身子可以将整个人没进水里,褚破认认真真洗了澡,将头发丝搓洗了很多遍,直到再三确认没了什么怪异味道后才从渐凉的洗澡水里跨出来。

      褚破穿着中衣站在屋里擦头发,头发还没干的时候就听到一阵低鸣的狼嚎,褚破怔了下,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太岁发出这样的声音。

      随意披了件外裳,褚破跑出院子,迅速攀上桌椅,太岁正仰着脖子呜呜的叫唤。

      褚破心头一跳,什么情况?别是明落被人暗杀了吧?

      没多想,褚破爬上墙垣,目测着距离稳稳跳上太岁的豪宅,再落下,跟着低吼一声的太岁穿过院门,直至那间梧桐院落。

      今夜月光暗淡,黑云压顶,梧桐已如盖。

      盖下,是靠树而坐的明落,他的身前是横七竖八的酒坛。

      阵阵酒香传到鼻尖,褚破站在角落里,看着太岁冲过去窝在明落身边,不时回头用闪着蓝光的三角眼看向自己。

      屋子里没有掌灯,没有灯光透出来,院落昏暗,月影寂寥。

      暗淡的月光透过树影,打在那身白衣上,美的支离破碎。

      春夜的晚风吹进每一户人家,吹熄每一盏灯,荷叶上的每一滴露珠都装着一个人生,正如今夜每一点月光都藏着一个故事。

      褚破对树下的人全部的认知只是一个小自己八岁,却做着一帮“狐生鬼养”的煞神头子,换做以前,这个少年不过就是个小兄弟,但在这里,他是一个男人。高门权贵的公子为明日去哪里销金而发愁的时候,他兴许刚躲过刀光剑影身后是一场腥风血雨,城门下卖煎饼的老者数着铜板欣喜之时,他可能正在明枪暗箭中与人勾心斗角。

      这个男人,到底又藏着什么故事呢?

      褚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风中有水腥气飘来,褚破想,梧桐更兼细雨,怎敌他晚来风急。

      褚破笑了笑,要真是更兼细雨,那个他只怕是晚来风寒,吓傻一帮煞神。

      明落忽然转过头,望向褚破的眼神带着淡然迷离的光,他说,“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褚破轻叹一声,缓缓走过去,梧桐树下的人侧影清冷瘦削,眉眼低垂,褚破看不清他的表情。

      褚破低头看他,说,“大人,你醉了没?”

      明落顿了顿,回道,“没有。”

      看来是醉了。

      褚破问,“你怎么一个人喝酒?”

      明落抬头看他,露出一个笑来,“不如你与我同饮?”

      褚破在一地酒坛里找到半坛子酒,弯腰伸手在他手的酒坛上轻碰了下,他说,“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褚破一饮而尽,明落却持着酒坛低声喃喃。

      褚破想凑近听,明落突然问,“你为何没考取功名?”

      褚破说,“功名于我如浮云。”

      明落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褚破想了想,又说,“我怕死。”

      明落低低的笑,饮尽了手里的酒。褚破站在那里无声的看他出神,从他的眉眼看到苍白的手指。

      细雨缠缠绵绵的落下,褚破有些头疼,暗叹风邪自己嘴贱。

      褚破说,“大人,下雨了,回房歇着吧,当心着凉。”

      梧桐挡住了细雨,树下的人将头靠在树干上,斜着眼看他,“褚破,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褚破噤了声,老实的站在那里,明落勾起嘴角,又对着他笑。

      无数个夜晚,褚破把今夜的举动归结于见了鬼,才会在梧桐下鬼使神差。

      明落低着头,好像醉了酒渐渐睡去。褚破上前,展臂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让他低垂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低下头轻轻将脸抵在那散发着酒气的发顶上。

      明落醉了,却醒着。鼻尖充满了浓郁的皂角香,这是一个还带着湿气的怀抱,褚破的发梢低下几滴水珠,打在他脸上,冰凉又滚烫。

      明落没有动,直到头顶传来褚破低哑沉闷的声音。

      “我不喜欢你的笑,嘴角虽然上扬着,但眼睛里永远带着悲伤,所以,别再笑了。”

      太岁歪头看,突然起身朝院外叫了两声,褚破还没来得及反应,不远处就传来丁乾的声音。

      “大人,出事了,金玉楼......”

      丁乾的声音戛然而止,后头的话被树下的人影堵在了喉头,赵鼎等人猛地收住脚,一众惊羽卫在细雨下变换着神色。

      褚破极为自然的退开身,朝他们笑笑,然后上前搀扶树下的人。

      明落起身,眼神平淡,“金玉楼怎么了?”

      丁乾从褚破身上移开视线,回道,“金玉楼下挖出暗室与密道,直通护城河外。”

      赵鼎说,“今夜有一队人抬着大箱入了金玉楼,密道被挖之时惊动了暗室,那些人被灭了口,共一百三十人,尚未被转移的箱内有黄金和兵器。”

      明落一双眼骤然凌厉,丁乾道,“大人,死的人都是厢军。”

      褚破站在树下凌乱,然后接收到惊羽卫们有意无意投来的视线,有的是对他抱着指挥使大人的行为表示疑惑,有的则是不可言明的提防。

      褚破知道,他这个空降的外人始终不得信任。

      明落说,“哪一司?”

      褚破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竭尽全力放缓了呼吸。

      丁乾道,“隶于侍卫步车司,军器库。”

  • 作者有话要说:  褚破:虽然我半夜追鬼爬狗洞,但我知道我是个好男孩~~~
    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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