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酱婶子

109、乌合之众（三）

　　小崽子，让你抢我糖葫芦，让你毁我清白！

　　赵鼎看向那张恶劣的笑脸，淡然说道，“傲君听说是你要将那女子送去她那里，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褚破打个激灵，讪笑着坐直了身体。

　　稍晚些时辰，褚破带着盛满山鸡汤的小砂锅兴冲冲的去了明落书房。

　　丁乾在，秦傲君也在。

　　褚破绕过两人，盛好了汤，又从小食盒里取出一小碟鸡翅，还冒着热气的鸡翅膀焦香金黄，香气顿时弥漫在书房。

　　明落没有动筷的意思，看一眼褚破，道，“今夜起便让千勉睡到傲君那里。”

　　褚破一愣，一脸惊喜的看过去，“秦大人，小崽子还是个活人呐。”

　　秦傲君冷眼扫来，“宿回雪也是个活人。”

　　“宿回雪？”褚破问，“那个女人醒了？”

　　宿回雪醒了，醒来时身上已然换了干净衣衫，好几处伤口被悉心包扎过。四下看看，入目是冰冷的房间和满墙的刀具。

　　愣过神，想起自己跃身而下，却不曾想竟还是为人所救。宿回雪呢喃，“为何要救呢，为何还要救我呢。”

　　从怀中取出个小香囊，颤着手从香囊里取出那张已然泛黄的人像小画。宿回雪无语凝咽，泪垂画中人。

　　秦傲君冷着脸将一副人像小画放在桌上，就放在小砂锅旁。

　　灯火摇曳了两下，褚破凑上去，随即笑开，“这谁画的？赵鼎吗，还挺传神。”

　　画像上，褚破眉眼弯弯，束着发，纶巾工整，一派闲适的笑。

　　三人投来视线，褚破眨眼，就听秦傲君道，“宿回雪寻夫十载，今日断了念头，一心求死，这是她大婚第二日便失去踪迹的夫君。”

　　秦傲君又说，“宿回雪善舞，她说她夫君便是爱极了她月下起舞，才将她迎娶进门。”

　　褚破笑了。

　　先是呵呵傻笑，随即捂着肚子笑得狂狼，最后几乎是扶着桌案，眼底笑出泪花来。

　　笑够了，褚破抹着眼角，看不出神情，“大人，你信不信？”

　　明落笑着，温热的汤匙将鲜美的山鸡汤送入口中。

　　他家大人在喝汤，褚破深吸口气，笑得僵硬，而后视死如归，“没错，我是负心汉，我摊牌了。既然大家同僚一场，秦大人，替我把她杀了吧，永绝后患。”

　　第二口汤含在口中，艰难的咽下。

　　明落一脸神色难辨，盯着褚破半晌，终是轻轻摇头，叹息一声吩咐道，“将人看好。”

　　秦傲君应是，离开前送给褚破一个赞赏他人傻瘾还大的冷眼。

　　丁乾道，“青雀山那道崖，若非轻功卓然，断然不会有坠崖还只是轻伤的可能。”

　　褚破努力扯出个笑，“丁乾，你英明啊。”

　　宿回雪很白，褚破不喜欢。

　　明落也很白，但那是寒气所致，病态的苍白。宿回雪的白，用秦傲君的话说，是血气亏损，那是死人一样的白，所以秦大人很喜欢。

　　狮子楼。

　　依旧是清了场的三楼，半个时辰前，十几个混混围堵在狮子楼大堂，无赖般或躺或坐的赖在地上撒泼，眼看着不少客人被吓走，满脸焦急的掌柜频频抬头望向三楼。

　　彼时，褚破正用两根筷子插着狮子头吃得开心，对坐的明落吃的斯文，倒是有志一同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望来。

　　掌柜的无奈，吩咐小二跑去报官，那小二还没迈出大门便被几个无赖拦住，撕扯间撞破了头，直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出现，终是将那帮泼皮赶了出去。

　　褚破看得热闹，眼里放着光，那个少年人喋喋不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指头破血流的店小二，言辞恳切的告诫那帮无赖，险些要激动地流下泪来。

　　那无赖头头不耐烦的一推，少年人脚步飘忽的后退，稳稳站到几步远外，瞪着眼喘着大气。几个人冲上来，叫骂着便要将这多管闲事的二人轰出去，那个笑呵呵老者伸出手，一手一个抓着两人手肘，那双手布满灰褐色斑痕，干瘦如柴，颤颤巍巍间花白的眉毛胡子也跟着晃了晃。

　　老者两手拇指一弹，那二人便如雷击般猛地抖动，随即惊恐的夺门而去。

　　一群人做鸟兽散，狮子楼恢复平静。

　　大堂一片狼藉，掌柜的再三道谢，一指二楼请那一老一少上去用膳，今日不收银钱，还说酒水管够。

　　半个时辰后，骚乱平息，看着不假迟疑直接信步上了三楼的一老一少，褚破身手戳破了一个狮子头，撇着嘴小声嘟囔，“大人，我累啊。”

　　明落一笑，淡然看过去。

　　那少年人才踏入三楼，打眼一扫，仿佛才看到三楼还有人一般惊讶的“咦”了一声，随后一脸兴趣盎然了凑了过来。

　　褚破不及他近身，侧过身，一手杵着桌沿，托着腮就开始招呼，“两位路见不平，不畏地头蛇，以少敌多，护卫了狮子楼太平，真是英武不凡，有大侠风范，不如交个朋友吧。”

　　少年人愣了愣，风一般窜过来，“你们两个一直都在？我看店里都没剩几个人了，一个个都吓的不行，你俩不但不跑还不怕，这菜都快吃完了，哎你吃的什么菜，是店里的招牌吗？我刚到京城还没吃过京城的名菜呢，这位仁兄有什么推荐？”

　　褚破噎了噎，还在想该要先回答他哪个问题，就见少年人自顾自的坐下，盯着桌上空着的盘子就问，“这个是肉丸子，那这个吃光的是什么？这家店的饭菜贵不贵，老板刚说不收银子，我也不好意思点太贵的菜。”

　　褚破要说话，少年人回头招呼，“甄老头你快来，你闻闻，这酒真香啊，我家乡也酿酒，不过比起这个真是逊色不少，这酒闻起来甜甜的。”

　　说着，少年人举起桌上的酒壶朝着走近的老者扬了扬。

　　老者一身灰布长衫，洗的干净，干净到发白。满脸堆着笑朝褚破二人点了点头，也径自坐下，“莫不是是惊羽卫的大人？怪老朽眼拙，方才上楼未曾认出二位大人。”

　　明落问，“是，听口音，二位不是京城人士。”

　　老者才点头，少年人便点着头急忙道，“他是南陵渡口的渡船人，我在船上被人偷了银子，还是他替我捉了贼人，所以我要请他吃饭。”

　　褚破问，“你打南边来？”

　　少年人再次点头，“对对，我是越州府东庆人士，你们是惊羽卫啊，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惊羽卫？我在家乡也见过惊羽卫，一身黑羽，好不威风啊。”

　　褚破想了想，再问，“你一直说话这么快吗？”不仅快，还很多。

　　老者捻须而笑，少年人挠着头跟着笑，“平时话就有些多，这不是刚到京城，看什么都新鲜，这才......对了，我家乡也有一道名菜，也是肉丸子，不过比这个小多了，用的是牛肉，多汁弹牙，好吃的很，要是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去东庆尝尝，你们去过东庆吗？”

　　明落淡淡道，“前些年东庆县衙金库被盗，惊羽卫去过，斩杀库吏二十一人，倒是不曾吃过你说的肉丸子。”

　　少年人愣了愣。

　　那身灰蓝的短衫明显是才出门前才换上的新衣，不太合身的样子，有些紧，衣领处还冒着两根棉线头，褚破别开眼，问道，“你从家乡离开到京城可是有事？”

　　少年人突然噤了声，好半晌脸憋得泛红，才道，“我是有事，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撒不了谎，所以我不能骗你，可是我不方便与你说，哎呀，你才说我们交个朋友，你是我到京城第一个说要与我交朋友的人，我真不想骗你，可我真想说啊，哎呀......”

　　眼见着少年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时用手抓挠着耳后脖颈，褚破看不下去，笑吟吟抬手，“不必如此为难，咱们相逢便是有缘，还不知二位侠义心肠的朋友怎么称呼？哦，在下惊羽卫顾问师爷，褚破。”

　　褚破侧头，明落只道，“明落。”

　　“哎呦，”老者惊呼一声，赶忙起身，朝着两人拱手一礼，“就觉得这位大人眼熟的很，竟不料是指挥使大人，老朽愚莽。”

　　接着，老者笑得一脸和善，自报家门，“老朽南陵渡口船公，甄不笑。”

　　少年人后知后觉一脸惊慌的起身，满眼都是局促。褚破看着老者那张布满了笑纹沟壑纵横的脸，咂摸着一脸探问的看向少年人。

　　少年人说，“我叫陈默。”

　　这一老一少，一个是满脸堆笑和气平善的甄不笑，一个是见面就没停过嘴的陈默，褚破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狮子头，认真的沉默了。

　　明落适时开口，问向陈默，“你初入京城，可有落脚处？若尚未寻到，可去都尉府暂歇。”

　　陈默眼里放光，惊喜之色难掩，“真的？我能住到都尉府去？我还没进过官府，是不是很大很气派，可我是来办事的，住大人您府上会不会不方便，恐怕有些打扰了。”

　　明落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长，“都尉府地方大。”

　　甄不笑笑出声来，“哎，今日陈默小友请老朽吃饭，不论如何也该去老朽住处过上一晚，我家那口子倒是手艺不错，也当老朽还了小友的情。”

　　陈默愣愣的点点头。

　　明落又笑，“那便不强求，二位慢用。”

　　褚破见他要走，连忙夹起剩下的一个已经冷掉的狮子头，几口囫囵吞下，抬起袖口抹了把嘴，朝那一老一少笑笑，跟身下了楼去。

　　褚破二人才出狮子楼，并不知楼上那老少二人并未点菜，只不多时也一同离去。

　　建春坊，陈默随着甄不笑，与行人擦身而过时可以放低了声音。

　　“甄老头，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让我去？”

　　“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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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褚破：我摊牌了，我是渣男。
宿回雪：......我特么
明落：......我也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