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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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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吃素食的餐厅,门脸虽小,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亭台水榭,木质桌椅,包厢被竹帘屏风错落分割开,设计精巧地毫无违和。
穿素色旗袍的古韵美人告知他们,今天人多,包厢还剩一间。
而且另外两个客人和他们前后脚进,也在询问包厢的事。
江无臾目光清淡地朝柜台那边看去。
“你等我一下。”江无臾对身后人说,走向柜台。
傅应洲在原地象征性地站了十秒,信步跟上。
“师父、师母。”
柜台前正说话的中年男女扭转头来,正是江无臾的师父师母。
师母眼前一亮,慈笑道:“小臾!这么巧,你师父馋这家店了,没想到你也在,你们师徒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转而看到他身后的高挺男人,师母问:“这个小伙子是?”
江无臾嗯了声,给二位介绍:“这是傅应洲,傅家的小儿子。”
“师父师母好!”傅应洲温和有礼地笑着颔首,“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臾哥的照顾。”
“哟,这么乖,真是个帅小伙啊!”师母笑得慈爱,这孩子一看就讨喜。
就连江无臾他师父也点点头,对这位不摆豪门阔气的小少爷有些好感。
“师父师母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江无臾提议。
包厢只剩一个,没想到和他们前后脚一起进来的是师父和师母。
有外人在,师母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年轻人不要嫌弃我们碍事才好。”
“怎么会。”傅应洲笑容迷人,平易近人道,“很早就想认识一下二位了,今天是我的荣幸。”
在家,高鹤翔是个愣头青,江无臾又是个不爱说话的。
你一言我一语,两位老人被这个嘴甜的小年轻哄得高兴,由着傅应洲领他们去仅剩的包厢。
江无臾点菜回来,包厢里已经传来欢声笑语,三个人很是热闹。
一整天还在和他闹脾气的人,此刻正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年。
傅应洲的声音不轻不重,磁性的过分,“二位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江无臾在进门前,听到的就是这句。
见他进来,三人话头停下,师母柔声道:“小臾回来了,你都没问小洲,有没有点一些他喜欢吃的?”
师父师母和他吃一锅饭许多年,口味自然清楚,傅应洲就不一定了。
师母并无恶意,只是自然地把他当作客人,多客气关心一点。
江无臾面不改色打消师母的顾虑,“嗯,来的路上问过了。”
明明两人在车上彼此沉默,谁也不和谁说话。
傅应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江无臾对他的态度更随意了些,傅应洲不生气,反而有那么点快意。
客人才会客客气气,自己人就会随意。
有种心理状态叫什么,无宾感?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江无臾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摆盘精致的餐点被悉数端上,尽管全是素食,胜在食材鲜甜,令人眼前一亮。
包厢里流水潺潺,加湿器云雾袅袅,有种身在曲水流觞竹溪边的感觉。
很符合江无臾的审美。
江无臾和师父谈论着近期研究院的修复项目,另外两位身在世外,只有听的份。
师母便招呼小洲多吃一点,时不时用公筷为他夹一些,为江无臾夹一些。
最后才分给自家老头子。
师母一直把江无臾当自家孩子,现在又爱屋及乌,对傅应洲也是如此,很是慈爱。
更何况,这个傅家的小少爷如此讨喜。
“小洲吃得惯吗?”师母关切地问。
傅应洲笑笑:“可以,很好吃。”
“我还以为你们年轻小孩儿会吃不惯。”师母说,“鹤翔他就吃不惯。”
“他那是挑食,被你惯的。”师父高玉杉冷不丁插话,“无臾就很喜欢,是吧无臾?”
在师父拉帮结派的注视下,江无臾由着老人家,点点头。
江无臾说,这是他去过最好的馆子。
想来,也和高家有关。
傅应洲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问:“师母,这家店开很久了吧?”
“是啊,是家老字号,从最后一个朝代传过来的。”
师母想起往事,笑得甜蜜:“我和小臾师父结婚时,就在这里吃了顿饭,后来每个结婚纪念日,都来这里。”
“再后来有了小翔,他满月时也在办的酒宴。”
“这家店于我们有特殊意义。”师母看着江无臾,目光慈爱,“所以小臾来的第一天,我们就带他来这里吃饭。”
象征着江无臾从此是高家的一份子,他们接纳了他。
原来如此。
“那时候小臾刚来,也才十二岁,个子还没长高,小小的一个。”
师母笑着笑着,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幸好后来长高了,还长得这么结实,这么优秀。”
小小的江无臾,傅应洲真想亲自看一眼。
也不是没有办法,江无臾可以给他生一个,生一个像江无臾的。
如果像他怎么办?
不,他讨厌孩子,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师母的话勾起在场几位悠远的记忆。
高玉衫也有些感慨,幸好他从福利院把江无臾带走,否则,一个优秀的修复人才还不知道要流落到哪里。
江无臾沉默着给二位斟茶,轻轻拍了拍师母的肩膀。
“今天是师父师母的结婚纪念日?”傅应洲笑着问,打破沉闷的气氛。
师母笑道:“他呀,一个老学究,还学着年轻人过节,又不肯说出来,在那儿梗着,以为我不知道。”
“你你!”
当着徒弟和徒弟朋友面,被戳穿意图,高玉衫脸一下红了,“你这个老婆子!”
夫妇俩又开始撒狗粮,江无臾已经习以为常。
傅应洲笑道:“师父和师母的感情还真是好。”
“让你见笑了。”师母指指自家老头子,顺着话问,“小洲有对象了么?”
旗袍美人送来餐后水果,傅应洲的视线看似落在桌上,实则看得却是江无臾。
江无臾的目光和他将将错开,挪到了别处。
“还没有。”傅应洲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勾着唇笑,“我臾哥说,这事要看缘分,急不来。”
江无臾几时说过这话,他怎么不知道。
“应洲。”江无臾清冽一声,把傅应洲的注意引过来,“吃葡萄,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傅应洲倒是在有次他家说过,水果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葡萄。
“谢谢、臾哥。”傅应洲笑着接过瓷碗,“我非常喜欢你……给我的葡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明明是傅家的大少爷在追无臾,无臾怎么却和对方弟弟一起吃饭。
但无臾和谁在一起,那是他的自由。师母看着二人,居然有些欣慰。
拗不过江无臾结账,师母便邀请二人,尤其是傅应洲,“真没想到鹤翔也和你认识,下回让小臾带你到我家,你尝尝师母的手艺,小洲。”
“好,谢谢师父师母。”傅应洲看向江无臾,“臾哥,那你别忘了。”
“……嗯。”
送别高家夫妇,巷口的车渐渐走远。
江无臾走向自己的车,傅应洲停下脚步。
他率先开口,说着疏离的话:“奖励我收了,你走吧,我等家里司机。”
江无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行”。
说完,发动引擎,从傅应洲眼前驱车离开,真的走了。
巷口外围商店的节日橱窗上,圣诞老人和驯鹿笑容满面地看着傅应洲,像在嘲讽他。
司北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看到自家少爷盯着橱窗一个劲儿的看,像是没发现他。
还以为他要把这一片的商店统统买下来。
戴好口罩帽子下车,司北远远地咳嗽一声。
傅应洲这才转身,向车边走去。
漆黑大切很快消失在这条街。
司北说,本家那头打来电话,问他圣诞节怎么过,傅应洲不得不去应付一通电话。
就在他的车离开不久后,江无臾只身从另一条巷口站了出来。
他淡淡看着着那辆不曾见过的车,装备严实的司机,看了许久。
嘴上说着离开,但这个地方车难打,路难找,江无臾没有开回去,只是把车停在另一条路边,再走回去看看。
他没想到傅应洲这么快就离开,上了一辆陌生男人的车。
回到家,江无臾手机静静躺着一条消息,发件人是傅应洲,提醒他再吃一粒胃药,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摸大衣口袋,果然找到一板。
江无臾很快编辑好消息,【你在哪。】发了出去。
那边正在输入的提醒过了会儿才显示出来。
【家。】
哪里的家。
下意识写好,江无臾看了眼,又按下删除。
手机息屏,江无臾去洗澡换睡衣,刚回卧室,手机振动像知道他回来了,掐着点响起。
“臾哥。”
傅应洲低醇的声音裹着昏暗的灯光传过来。
“打电话做什么。”江无臾坐在床边问,侧着眉眼,额发微垂。
江无臾没挂电话,实属不易。
“不做什么不能打么?”傅应洲问,音调懒洋洋的,“刚才在做什么。”
像在说绕口令。
“洗澡。”
江无臾索性戴上蓝牙耳机,拧亮灯光,翻开一本装帧古朴的书,倚着床头看起来。
“吃药了没?”
今天发生那么多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江无臾。
一整晚,他都看起非常平和,温柔的光笼在他身上,糅合出几分温暖的味道。
傅应洲光明正大地想着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电话那头嗯了声,传来翻页的声音。
傅应洲听见清冽的声音问:“你哥呢?”
“江无臾。”傅应洲笑了,“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我在和你通话,你却在问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