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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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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应洲把碗刷了,人是第二天一早就不见的。
园丁刚起床就见他只身离开,管家是这样告诉江无臾的,还很疑惑为什么。
这是不高兴了。
江无臾听在耳朵里,什么也没说。
他照旧去江老房间,读书、听戏,江老又开始不清醒,说不出几句话,更多时候,大家都在沉默。
江家长孙的事平息下来,在大伯一家回来前一天,和江老打过招呼,早早离开。
从会所之夜开始,就像不会停的钟表,他就是里面的那根发条,连轴转着。
回到家,耳边清静下来,终于能过几天自己的闲散日子。
弄花弄草,泡茶看书写字,安逸将近一周,首城大学那边的指派下来了。
之前师父和他提过的,带队去西南边陲那边采风,挖颜料矿石。
出发前一天,傅曜川出差回来,亲自去学校门口接到江无臾,去傅家演戏。
吃家宴的还有傅家的几位叔伯婶子们,独不见傅应洲。
听管家汇报说,这位二少爷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
“不在也好。”傅曜川松了松领带,靠在椅背上,语气稍显不耐,“不用一回来就应付他。”
其他人还在客厅聊天,给两人独处的时间,傅曜川便和江无臾抱怨,那些一提傅二的烦躁压都压不住,眼里也满是疲倦,看起来很累。
见江无臾仍是那副寡淡的神情,傅曜川手搭在他椅背,冷笑,“你要是能装得开心点,我们之间能更好过。”
“你今天才认识我?”江无臾抬眼,疑惑。
傅曜川侧头点了支雪茄,“你们采风去几天?”
“一周。”
“行,回来我接你。”傅曜川夹着烟,睨向江无臾,“有个晚宴,一起去。”
“我坐学校的车回。”
几乎是有些生气地,傅曜川猛地拽住江无臾后衣领,“别忘了我在追你,江无臾,别忘了你母亲签过的东西。”
“松手。”被迫微仰着头,江无臾冷眼看向傅曜川,“我记性很好,不用提醒。”
适时松开,傅曜川道:“那最好,江先生。”
叔伯们从客厅进来,看到的就是傅曜川给江无臾捏石榴的样子。
一叠称赞他是好男人的声音,傅曜川达到了他要的效果。
饭桌上,叔伯婶子们聊着聊着,话题又拐到不在的那个人身上。
“听说应洲在龙港夜那晚还被下药了?”
“可不嘛,听说他还带了个女人,就在他房间,正好,不用找别人了。”
“是不是女朋友啊,哪天得让他带回来给我们瞧瞧。”
婶子们更关心傅二的八卦,叔伯们则说他一点也不学好,给傅家丢脸,不向大哥学习。
傅曜川偶尔发笑,不参与谈论,却不难看出他的态度。
众人说得热火朝天,自然没人注意到江无臾夹掉一颗西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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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放好,抓紧时间上车。”高鹤翔清点完人数,在江无臾的督促下,大四学生们依次上车。
加上司机和他,一车十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西南边陲进发。
有院系最受欢迎教授带队,外出采风的机会又弥足珍贵,学生们的情绪都很高涨。
头两天的古遗迹探访和开采都很顺利,天气也很争气。
结果到第三日中午,没撑住,变了天。
恰逢他们的队伍处在两地交界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见着铁黑色的云沉下来,暴雨将至。
风很大,刮得树枝乱飞,大自然的力量之下,人类渺小得毫无话语权,令人恐惧而敬畏。
很多学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窝在车里,既有点害怕,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西南边陲和城市不同,这里辽域广阔,海拔高,早晚温差大,天气极易变化。
对可能出现的状况,江无臾做过一些预案。
看着地图上标注的红圈,想起早年来这边,也遇到过一次这样的天气,师父带他去的那个小农庄。
守旧的人不会轻易离开故土,循着江无臾的记忆,大巴在漫天叶片里,逃似的往农庄里赶。
幸而农庄还在,在黑压压的天气里,成了大家的救命稻草。
不顾已至的大雨,学生们欢呼着一窝蜂奔向农庄,把正在遮防风罩的农场主吓了一跳。
江无臾说明来意,农场主表示非常欢迎他们的到来,越看越觉得这带队老师眼熟,很快便想起很多年前接待的那波人里,就有他。
“当年的小伙子都成教授了,这是咱们的缘分,你们不用给我钱。”
“不行的,请您务必接受。”
两三句话的功夫,农场主说不过江无臾,败下阵来。
拗不过这位年轻的教授,农场主只好接受住宿费等一并费用,热情地给大家端奶茶和牛肉干吃。
可供学生们住的一共有四个房间,床榻沿袭了边陲地的传统风格,都是类似炕的大通铺。
他们团队有三个女生,单独住一间,其他七个人在另外三间房分一分,完全够睡。
看完房间下楼,刚撩开棉门帘,江无臾发现,这么一会儿功夫,大堂多了些陌生面孔。
更要命的是,他的学生们正在和这帮人吵架。
“怎么回事。”江无臾走过来,先把局面控制住,叫来高鹤翔问道。
对面这几个,都是些年轻人,和学生们年纪大抵相仿,穿得很奢华,很多都是江无臾回到江家后,才知道的名牌。
实在是和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没等高鹤翔开口,对面的一个淋成落汤鸡的年轻人说:“喂,您就是带队导游吧,不好意思,我们也想住在这里,您的学生不让。”
“不是不让,是我们已经住满了。”学生们再次加入战局。
“还有,这是我们教授,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随便吧,老板,他们出多少,我们加钱包场,让他们换地方。”
这边江无臾也从高鹤翔口中得知原委,再次把众人拉开:“都别吵,先散开。”
学生们听话地挪到餐桌边坐下,新来的这帮年轻人也坐到火炉边的椅子上,坐下后才意识到自己怎么也这么听话。
新来的这帮人看起来跋扈不好惹,可毕竟是江教授他们先来,怎能让他们离开。老板在一旁左右为难,愁的八字眉都皱出来了。
听到教授叫他,赶忙过去。江无臾说:“老板,我和学生们商量了下,只能接受一起在男生房里挤一挤。您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有办法总比僵持着强,老板忙不迭去火炉边问那帮少爷们。
少爷们并不领情,提高音量怕他们听不到,“一共四间,那我们也要两间。”
他们一共才七个人,就要占两间。
“你们也太过分了,我们男生就七个,挤一间房??你们一共才七个,就要占两间房,当我们不发火是傻子啊!”
学生们腾地一下起来,高鹤翔也冲了过去,顾不得一会儿会被江教授教育。
场面再度混乱。
“行了,就听人家安排吧,老远就听到你们吵了,比雨声都大。”
大堂的木门被推开,风卷进来个浑身湿透的蓝毛年轻人,抵着摇晃的门朝后喊:“洲哥,快点,冷死了。”
火炉边的少爷们不吵了,探着头往门口看,“找到没找到没。”
话音刚至,裹着冷风冷雨,门口又进来一位。
“呼,宋景,你这传家玉佩可真难找。”
男人撸了把湿发,结实的胸膛尚在起伏,瞥见一屋子人,视线最终定在某个角落,眼露惊讶,“臾哥?”
“啊,臾哥?”蓝毛罗金雀跟着回头。
这一声,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盆栽边。
众人的表情精彩纷呈,目瞪口呆的、惊讶的、一脸蛋疼的、一脸害羞的,还有波澜不惊的……
在看到蓝毛时,江无臾就心有所感,听到那声洲哥后,逐渐怀疑。
看到本人,江无臾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扶了扶平光镜,道:“应洲,和你的朋友们商量下吧。”
这还商量什么,全听江先生安排。
这位爱答不理的领队是傅曜川正在热追的对象,绯闻对象!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少爷们瞬间蔫儿了。
平时他们见到的江无臾都是西装革履,和傅曜川出双入对。今天戴着个眼镜,还围着围巾遮住一半的脸,谁认得出来啊。
特别是说江无臾是导游的宋景,尴尬得手不知道往哪放,“对不住啊臾、不是,无臾哥,刚刚是我们没大没小的,我们都同意挤一挤。”
“对对对。”其他人附和——
他一不高兴,告诉傅曜川,再让他们爸妈知道,企业合作要是一黄,还活不活。
学生们则是一整个大震惊,谁也没想到这群和他们吵架的居然是富二代。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江教授绯闻对象的弟弟。
高鹤翔是蛋疼的那个,他也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傅家的人,再看到那个傅二对他哥笑的样子,心里的醋劲儿就上来了。
老板是最高兴,这下两头都不用得罪,皆大欢喜,乐呵呵去厨房大展身手。
这下架也不用吵了,学生们和二代们握手言和,江无臾尽着带队责任嘱咐:“都去洗个热水澡,女生先去。”
没人有异议,一屋子人破冰,闹哄哄地笑着往楼上去分房间。
不知谁拉下行李箱,江无臾提着走在最后,傅应洲和他擦肩,投来一眼,没有寒暄交谈,湿漉漉地上去了。
看样子是还记着一周前两人的不愉快,心里有气。
不过这样也好,江无臾没说什么,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