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漫仙途》云覆九州

104、摄元大法

　　凡尘雪落之时，瀛洲却依旧温暖如春。
　　紫游从窗口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渐起的暮色和守在门口的朱雀，不动声色地缩回脑袋，重新关上了窗户。
　　自从那日无意中发现了洞中那些数不清的骸骨之后，她便决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连日来，她格外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在这个瀛洲，胆敢肆意杀人者，除了灵觉便是扶南。可是连日来，他们两个却并没有太大的动作。
　　但是今天，扶南却突然从瀛洲离开，不知去向，她已经有老半天没有见过他了。
　　紫游心中左思右想，料定他和灵觉在今日必有异动，只要盯住灵觉那个大魔头，肯定会有所收获。
　　可是，不管她走到哪里，朱雀都会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要如何才能够摆脱她呢？
　　她转转眼珠，顿时计上心来，无声地念动了一句咒语，随手一指，床边立刻幻出了一个紫衣少女，看上去跟她一模一样，真假难辨。
　　这个假人虽然会被扶南和灵觉一眼识破，但瞒过朱雀的眼睛应该是没问题的。
　　紫游打量着对面的那个“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利用隐身术悄无声息地飞遁出房间，直接落到了灵觉的寝殿上面，将周遭的情况飞快扫视了一遍。
　　只见四面八方的暗影里都潜伏着傀儡侍从，整座大殿都处在他们的严密保卫之中，她的隐身术对那些傀儡来说，还算比较高超，足可令她来去自如、瞒天过海。
　　紫游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凝神听了听殿内的动静，然而里面却没有一丝声响，听不出灵觉正在做什么。
　　无奈之下，她抬起双手并指点向两侧的太阳穴，双眼闭起复睁开，目光如电穿瓦而入，观微术下，殿内一切尽收于眼底。
　　只见灵觉正在榻上盘膝运功，神色明暗不定，衣袍无风自动，煞气在周身滚滚翻涌、萦绕不散，蕴含着某种邪异而强大的力量，一看便令人心惊胆寒。
　　瞧他那样子，应该是在修炼某种非常厉害的术法，两个侍从在门口把守，分立左右，正在为他护法。
　　片刻之后，灵觉体外的煞气逐渐消失，接连不断地被他吸入体内。可是，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突然全身一震，“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紫游心里一凛，屏息凝神细看，只见他双手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了暗金色的裂纹，那些裂纹如同飞速生长着的藤蔓，沿着双臂一路往上蔓延，转瞬间便已爬满了他的脸庞，看上去诡异可怖。
　　灵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神情极为痛苦，浑身剧烈地发抖，终于忍不住失声吼叫起来。
　　他此时这般难受，然而那两个侍从却仍是呆若木鸡，站着一动不动，甚至都不曾转过头来瞧上一眼，显然是早已被他所控。
　　“他这是怎么了？想不到这个大魔头也有今天。”紫游看得胆战心惊，却又暗自幸灾乐祸，“此时魅婀正在别处巡逻，顾及不到这里，而扶南恰巧也不在他身边，不如趁这个时候杀了他，免得遗祸无穷。”
　　一念及此，焰灵之力迅即在掌心汇聚，暗中蓄势待发。
　　然而正在她准备冲下去的时候，却见灵觉猛地从榻上翻身跃起，双手闪电般探出，一左一右将门边的侍从隔空抓取到了面前。
　　那两个活生生的人在他手底下浑身乱颤，转眼就被吸干了精气，化作了白森森的骸骨。
　　灵觉一收功，那两具人骨“喀啦”一声倒在了地上，顿时支离破碎，散了架子。
　　她在房顶用观微之术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骇之余，手上不自觉用实了力，竟然压碎了一片琉璃瓦，发出了声响。
　　“谁？”底下的人立刻察觉到了动静，瞬地抬头看了上来。
　　糟糕！紫游心里一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起身正要逃遁，却见空中有光华亮起，眼前随即出现了一个身影。
　　“啊！”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倒退了两步，不料却一脚踩空，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从屋顶栽下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人竟及时伸出手把她拉了回来。
　　紫游站稳了脚跟，惊魂甫定，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禁神情错愕——他居然看得见她？对他来说，她的隐身术竟是形同虚设？
　　灵觉目光炯炯，仿佛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想要瞒过本座的眼睛，你还差得远呢。”
　　紫游沮丧地皱了皱眉，索性敛去术法，现出了真身。
　　“没想到你还真有偷窥的癖好，”灵觉微微冷笑，凝眸审视着她，“怎么，对本座很感兴趣？”
　　“别臭美啦，鬼才对你感兴趣呢！”紫游嗤之以鼻，满脸愠怒，理直气壮地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
　　灵觉把手背在身后，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你到底在修炼什么邪术，为什么要吸取他们的精气？”紫游怒目瞪着他，神情惊疑不定。
　　“本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灵觉无声地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片刻前那些暗金色的裂纹已经迅速消退，“为了化解摄元大法带来的反噬，也只能如此了。”
　　“摄……摄元大法？”紫游悚然一惊，顿时神情大变，失声道，“那种上古禁术不是早已失传了么？”
　　灵觉不屑地扫了她一眼，没有搭腔——他所能触及的领域又岂是她能够想象到的？
　　“这么说来，你一直都在修炼这种禁术？”紫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惊骇万分。
　　——她知道，摄元大法虽然有着强大的毁灭力，但它对修炼者本身也会造成巨大的伤害，无论是在修炼过程中还是在使用的时候，都会造成深重的杀业，因此才会被列为上古十大禁术之首。
　　然而眼前这个人明知如此，却还在不管不顾地做着这一切。
　　“原来山洞里的那些白骨……那么多的人，竟然都是死在了你的手上！”她在一瞬间恍然大悟，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惊惧，不由得握紧手指，浑身微微发抖。
　　“你去过那个石洞？”灵觉皱起眉头，看了看她，似乎感到有点意外，随即不屑地道，“那些人不过是一群庸庸碌碌的蝼蚁，能派上点用场也算是他们的造化。”
　　什么？紫游一时惊怒交加，连声音也禁不住颤抖起来，一字一顿：“白骨堆积如山，那么多的人命，在你眼中居然只是蝼蚁？！”
　　“怎么，你很可怜他们？”灵觉挑眉看着她，神情冷傲，忍不住开口讥笑，“那些凡夫俗子是如何对待你的同类的，难道你都忘了？在他们眼中，你们只是砧板上的鱼，用来果腹的食物而已。他们，可曾同情过你们？”
　　紫游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由得气结，一时无语。
　　“现在还要替他们抱打不平么？”灵觉看着她的表情，眼神里掠过了一丝嘲讽。
　　“我承认，他们捕杀我的同类是很可恨，”紫游咬了咬牙，语气忽然一转，“但一码归一码，你滥杀那么多无辜之人就是天理难容！”
　　“要你来多管闲事。”灵觉沉下了脸，忽地握住她的肩头往面前一拽，阴森森地盯着她，“不要忘了，连你也是本座的猎物。”
　　“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瞧着他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紫游瞬间怒不可遏，忍不住挥拳打了过去。
　　“怎么，又要动手？”灵觉反应迅速，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她的拳头，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毛，语气里透着讥讽，“还真是百折不挠啊你……”
　　“混蛋！放开我！”紫游不停挣扎，横眉怒斥，“你满手血腥，肮脏至极，不要碰我！”
　　肮脏至极……她居然这么说他？灵觉看着她嫌恶愤恨的表情，眼眸一分分阴沉下去，神色渐渐凝成了冰霜，他咬了咬牙，猛然间扬手一抛。
　　“啊！”紫游没料到他翻脸比闪电还快，一时间猝不及防，顿时从房顶仰身飞跌下去，如同一片随风飘落的轻叶。
　　灵觉长身立在上面，看着她的身影在夜幕中坠落下去，一脸的冷漠无情，可心里面却颇为苦痛。
　　他突然间发现，她的言语是有杀伤力的，而他却总是把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暴露在她的面前，对她毫不设防。
　　夜色中，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紫游从高处坠落，耳边风声呼呼掠过，眼瞅着就要摔个四仰八叉，然而在即将落地的刹那间，有只手却突然伸了过来，轻轻在她后背上托了一下，瞬间便将她扶了起来。
　　她站稳脚跟，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原来是老狐狸出手相助，他居然这么晚才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扶南瞧了她一眼，又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立在屋顶上面的人，一时间不明所以。
　　“哼，你怎么不去问他！”气恼之下，紫游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扶南微微一怔，忍不住摇头苦笑：“唉，好心当成驴肝肺……”
　　“大魔头，我恨死你了！”紫游怒目瞪着上面的人，气得跺了跺脚，又回过头来看着扶南，没好气地道，“你们，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