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知蜉蝣》云露

9、离城

　　林言盲目的在山里转悠两天，然后迷路了……
　　“哎？不是这边，是那边。”木长摇躲在草丛中，看林言再一次走错方向，替他急得团团转。
　　求你做个记号吧！
　　林言在原地来回兜圈，走了一早上，才发觉哪里不对，“这里好像似曾相识？”
　　你终于发现了？木长摇泪奔。
　　“算了，先吃点东西再走。”林言见一时找不到出路，索性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从包袱中拿出两个鲜红的野果，看这形状大小有点眼熟，似乎是冷暝上次吃的那种。
　　“凤予暝吃过，应该没毒。”木长摇放下手中的石子。
　　昨晚林言就把干粮吃光了，现在为了裹腹，他只能摘些山果充饥，勉强维持体力。木长摇不仅要保护林言，还要给他指路和辨别食物，心力交瘁。
　　林言吃了一口，第二口还没咽下去，突然，他把嚼碎的果肉吐出来，拧着脸，表情痛苦万分，手中的野果掉在地上，滚到一边，“肚子好疼！”
　　“林……”林言疼得站不起来，木长摇差点冲了过去，还好及时停住脚，这才没露馅。
　　林言抽搐半晌，便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木长摇见林言晕过去，立刻闪身来到林言身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解毒丸，塞进他嘴里，眉眼中尽是担忧，“你可千万别有事。”
　　除了山魈那种不会化形的妖怪外，这座山的妖怪大部分都被木长摇“修理”过了，他们不会轻易露面，更不会贸然下山害人，就算林言在这找一辈子，也找不到那只杀死林大娘的妖怪，因为凶手不是妖怪，而是魔。
　　木长摇给林言喂完药，便背着他下山了，他实在不忍心看林言在此受苦。
　　过了许久……
　　林言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还以为在做梦，又闭上了眼睛。
　　“小兄弟，你醒了？”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农汉开门进来，看模样不过三十来岁，他给林言倒了一碗水，“来，喝点水。”
　　林言睁开眼睛，望着屋顶的瓦片出神，“我明明在山里……不是梦？！”
　　“什么山里？我中午回来时看到你躺在我家门口，就把你搬了进来。”农汉把水端过来，放在床头，“小兄弟，听你口音，是郡城那边的人吧？”
　　“郡城？”林言赶忙起身问农汉，“这是哪？！”
　　“这是离城附近的三哇村。”农汉回答道。
　　“离城？”林言赶忙从床上下来，跑到门外一看，入目便是一大片农田，村舍高低错落，现在正值徬晚，农人们收工归来，每家每户炊烟袅袅，正忙着张罗晚饭。
　　“离城和郡城还隔着两座城，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离城人口众多，周边并不像郡城那般荒凉，别提高山了，连山坡都是平的。
　　农汉把水又端回桌子上，“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谁送来的，他真没见着。
　　“对了，这是你的包袱和剑。”农汉拍了拍桌子上的包袱，“你打开看看有没有丢东西，我去做饭了。”
　　“哦……”林言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农汉道谢，“在下林言，感谢你救了我。”
　　“我叫小六，不客气。”农汉走到院子里提起两个木桶，对林言说，“你的身体现在看来暂无大碍，且安心在我家修养一段时日，等过段时间举行春灯会，我顺道带你去离城找大夫。”
　　不说还好，一说林言就想起误食毒果之事，顿时觉得全身无力，便扶着门框说，“那就打扰了，改日定当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哎，别这么说，都是小事。”小六提着两个水桶出去了。
　　看来抓妖怪的事要耽搁一阵子了。
　　一眨眼间八天过去了。
　　今天一早，林言如往常一样，扛着锄头和小六去田里耙地。
　　这几日总麻烦小六，林言也不好白吃白住，反正体力恢复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和小六一起干活了。
　　村民们热情好客，对林言极好，林言渐渐喜欢上这种早出晚归的劳作生活，不再抱着林大娘的牌位发呆，人也开朗了不少。
　　木长摇趴在农舍的茅草屋顶观察林言，看到林言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终于能安下心，“林言，你就在这等我，我会给林大娘报仇的。”
　　送林言下山后，木长摇又回到郡城，查探那只魔的蛛丝马迹，循着魔气，他一路追到离城，今天出现在这里，主要是担心林言的状况，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这时，一道红光从天际而来，落到木长摇身边，“你还真能跑，害我找了好几天。”糟糕，令人头疼的声音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木长摇攥紧拳头，闭上眼深呼吸，然后睁眼，侧目而视冷暝，露出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他都跑了这么远，还能找到？
　　上次冷暝离开，木长摇开心得差点放鞭炮庆祝，还以为耳根子终于能安静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死缠着他不放。
　　“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都不想我吗？”冷暝捂住胸口，装出黯然伤神的模样，“好绝情。”
　　“我想你快走，你会走吗？”木长摇一个翻身，从房顶跳下去。
　　冷暝也跳了下来，跟着木长摇走，“我才不走，和你吵架多有趣。”
　　“我有正事要办，没功夫陪你玩。”木长摇加快脚步走开。
　　“你要找郡城的魔吗？”冷暝也加快了脚步走到木长摇面前，“我可以帮你。”
　　木长摇绕过冷暝，直接拒绝，“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找。”
　　“那我带你去春灯会玩，怎么样？”
　　“我认得路，不用你带。”
　　“那我……”
　　“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你管我？”
　　“真是够了！”
　　两人见面，果然又吵起来了……
　　两天后。
　　离城每年都会在春分后举办为期三天的春灯会，祭祀神明求保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届时会有不少人莫名而来，城内人山人海，花灯满街。不过，春灯会最吸引人的，不是繁华的景色，也不是盛大的祭祀活动，而是各家商铺推出的活动，只要赢得比赛，获得的奖品会十分丰厚。
　　今年的春天格外冷，整个离城烟雨蒙蒙，被薄雾笼罩，粉色的桃花和白色的梨花开满城，春风拂过枝头，吹落一地的花瓣。
　　木长摇撑着伞，站在一棵梨树下，静静望着运河上来往的船只，眉眼间有淡淡的忧愁，风吹起他长长的发丝和淡青色的衣摆，花瓣如雨般落在伞上，远远看去，美好得不真实。
　　冷暝买来一包糯米糕，寻到木长摇时便是这个画面，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有个路人撞他，他才回过神，走过去，“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糯米糕，吃一点。”
　　木长摇闻声扭头，精致的五官立刻挤在一起，嫌弃的说，“离我远点。”
　　“来这里两天了，你一直不吃东西，想饿死吗？”冷暝打开包装的纸，把热腾腾的糯米糕递到木长摇面前，“我特意给你买的，别浪费。”
　　“不吃，拿开！”木长摇转身就走。
　　冷暝叹了一口气，然后捧着糯米糕跑上去，边走边说，“我真的想帮你。”
　　“怎么帮？”木长摇停下来，抬眼看冷暝，“你那点妖力，人家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成鸟肉饼，刚化形妖都比你强。”
　　这只魔非比寻常，不好对付，虽然木长摇很烦冷暝，但他并不真的讨厌，只是树妖的战斗天赋本就不高，他害怕冷暝跟着他会受伤，所以才一直想赶冷暝走。
　　“我……”冷暝张着嘴，一向伶牙俐齿的他，此刻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木长摇这句话确实像根针一样扎进冷暝的心里。曾经，他身为妖王，万妖朝拜，是多么的骄傲与风光，现在多讽刺？妖力居然比不过一只普通的妖。内丹受损无法修复，任他再怎么努力修炼都没用，在妖界的时候也是硬撑着才不被发觉。
　　看到冷暝这副委屈的表情，木长摇微微有些心虚，他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冷暝抿嘴，把糯米糕包起来，“对不起，我不打扰你了。”说完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木长摇持伞站在原地，望着冷暝渐渐走远的背影，罪恶感油然而生，“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做朋友。”前世的背叛伤他太深，他很信任那个所谓的朋友，把自己的事全然告知，还傻傻的把千年才结出来灵果相赠，到头来，等他的却是砍头焚躯之痛。
　　是夜，客栈外小雨渐重……
　　木长摇站在窗前，一阵寒风刮来，冷得他直哆嗦，“哎呀，真是糟心。”说实在的，他有些担心冷暝。
　　思来想去，木长摇还是狠不下心，拿起桌上的伞，开门出去。
　　只要冷暝还在城里，找他就很容易。
　　出了客栈，木长摇循着冷暝的鸡毛味……呃……妖味穿过两条街，在运河边找到了这只落汤鸡。
　　只是，这场面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妖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个穿着素衣的修仙者控飞剑，怒瞪捆束妖绳绑成粽子的冷暝，正欲斩杀。
　　“仙长，剑下留妖！”木长摇合起伞，用力丢出去，不用一丝妖力，竟然把包含灵力的飞剑给打落了。
　　修仙者怒喝，“是谁阻我杀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