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知蜉蝣》云露

7、雨夜

　　“你再不理我，我就喊了。”冷暝自个嘀咕半天，木长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木长摇快被冷暝烦死了，可怜的耳朵白受罪，他又不能当场发飙，一旦回话两人又要吵起来。
　　大哥拜托你少说两句，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没看到我不想理你吗？
　　为了林言，木长摇在心里不停劝诫自己，鸟都喜欢叽叽喳喳，不要理会，不要打他，冷静冷静……
　　“林……”冷暝提高声音，准备喊出来。
　　“你烦不烦？”木长摇暴躁转身，伸出双手勾住冷暝的脖子，使劲往下压，踮起脚尖，将头凑近他的脖颈，闻了闻。
　　这个动作十分暧昧，远看像是木长摇主动抱着冷暝，要亲吻他。
　　“一股鸡毛的味道。”木长摇满脸嫌弃，松开冷暝，还顺手推了他一把，“离我远点。”
　　冷暝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怔怔注视着木长摇的侧脸，心跳加快。
　　这是什么感觉？脸好烫……
　　“走了。”冷暝还未从莫名的躁动中冷静下来，木长摇就拉着他的手跟上去。
　　这段路碎石很多，山里天气潮湿，石头表面长满了湿滑的青苔。冷暝心不在焉，没注意脚下，然后他脚一滑，拉着木长摇倒下了……
　　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压断的枯树枝和灌木发出不小声响。
　　林言紧张的往这边一看，又不怕死的走过来，“是谁？”
　　冷暝和木长摇双双滚进一个小积水坑里，幸好坑底没有积水，不然发出的声响更大。
　　冷暝压在木长摇身上，他刚要起身，林言的脚步声近了。
　　木长摇用力把冷暝按下，又施法将周围的枯叶移过来盖住，大气不敢喘。
　　林言擦掉额头的冷汗，缓缓扒开灌木丛……
　　“吓死我了！”看到灌木丛后什么都没有，虚惊一场，林言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真要吓死不应该慌不择路的逃跑吗？为什么你还走过来看？过分的是，看完还坐在这里休息？！
　　林言是松了一口气，但坑底的木长摇却叫苦不迭，这只鸟人好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冷暝不敢动，这个积水坑不深，他后背只有一层薄薄的树叶盖着，动一下就暴露。
　　“别转过来。”木长摇低声警告。坑里空间狭小，只要冷暝转头，就能碰到他的脸。
　　一声炸雷响起，林言抬头望天，月亮被层层乌云遮住，眼看马上要下雨了，得找地方避雨才行。
　　待林言走远后，木长摇手脚并用，将身上的冷暝推开，坐起来喘气。
　　冷暝坐在坑边，默默将头发上的枯叶和杂草摘下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各做各的事。
　　直到第二道雷响起，冷暝站起来，伸手给木长摇，“还不走吗？”
　　木长摇瞥了这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眼，不情不愿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让冷暝拉他起来。
　　“我先去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雨。”看木长摇摔得不轻，冷暝挺过意不去的。
　　木长摇揉了揉手肘，没好气的说，“这附近只有一个树洞可以躲雨。”他在这待过七年，对整座山的构造了如指掌。
　　“那……”
　　“我有伞。”木长摇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油纸伞，递冷暝，“只有一把，给你用。”
　　冷暝把伞移开，“你用，我有结界。”
　　“我不怕水。”木长摇走过来，将伞强行塞到冷暝怀里，“走！”
　　……
　　林言在下雨前找到树洞，运气还算不错。
　　闪电划开夜空，豆大的雨说下就下，落在树叶上哗啦啦的响。
　　冷暝给树洞口设置结界，末了拍拍手，“搞定。”转眼看这边，雨刚下没多久，木长摇就彻彻底底淋了个通透，仿若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木长摇问冷暝，“你怎么不用伞？”他知道长毛的妖怪都不爱碰水，比如咩咩，所以才会把伞给冷暝，结果他居然不用？
　　“不好意思用。”冷暝把伞丢回给木长摇，轻轻一跃，跳到树上，“我去巡视一圈。”丢下这句话，他就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爱用不用，不用拉倒。
　　木长摇打开伞，爬到一块圆润的大石头上坐下来，这样一来，雨水便不会打湿他的鞋子和衣服。
　　空气混着泥土的清香让木长摇有一丝彷徨，安静下来后，他就回想起山海涧的种种，突然好想回家，人间虽好玩，但终究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能久留的地方。在这里会孤独，还得处处掩藏，生怕被人类发现身份。
　　现在细想，人间好像没鲤鱼精说得那么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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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使劲拍打着枝叶，刚刚抽芽的新枝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断了，从树上掉下来，落在冷暝肩头。
　　“妖王陛下，魔君在那个地方布置囚妖法阵，只要你将他引去即可。”一团黑雾漂浮在冷暝跟前，用沙哑的声音传达珑姬的命令。
　　冷暝回头望着自己过来的方向，“他的防备意识很高，短时间内没办法取得信任。”
　　“请妖王陛下放心，我们自有安排，您只需要配合就行。”黑雾说完后散去。
　　冷暝将肩头的落枝拿下来，深邃的瞳眸倒映这支仍有生机的枝芽，红色火焰卷起，手中的落枝瞬间烧成灰烬，顺着雨水，融入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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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暝回来时看到石头上“长伞”，莫名觉得有喜感。他单手一撑，翻身跳上石头，站在伞前问，“你在这里种蘑菇吗？”雨水顺着冷暝的衣袍流淌而下，滴落到石头上。
　　躲在伞底下的木长摇看到冷暝的靴子，猛然抬头，“你回来了？”
　　冷暝本来还觉得木长摇这个姿势很好笑，待木长摇抬起头的瞬间，他就笑不出来了……这一抬眸，让他一生都无法忘记。
　　木长摇撑伞坐在石头上，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身后，眼眶微红，脸颊两边还有未干的泪痕，鼻头和上唇也有些淡淡的红晕，不知是不是被冷暝吓到了，他的表情像只受惊的小鹿。
　　就算用尽世间最美好的词，也不足以形容木长摇此刻在冷暝眼中的模样。
　　木长摇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泪痕，站起来，把伞的另一边伸给冷暝，“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忘掉。”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冷暝把手搭在木长摇的肩上，用妖力帮他烘干衣服和头发，“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木长摇抬头望着天空一闪而过的惊雷，伸出手接住伞檐淌下的雨水，“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想家了。”
　　冷暝凝视着木长摇的侧脸，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木长摇一个人，“想家就回家呗。”
　　“能回我早就回了。”木长摇把手心的雨水甩掉，又重新伸手去接。
　　冷暝也伸出手，和木长摇一起接雨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脑子进水了？”
　　“你脑子才进水。”木长摇把手里的雨水泼到冷暝脸上，“欠揍！”
　　冷暝笑着擦掉脸上的水珠，并没有还手，还顺着木长摇的话接下去，“好，我脑子现在进水了。”
　　“哼！”木长摇鼓起腮帮瞪了冷暝一眼，继续玩水去。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同一石头上，两人并肩而立，共撑一伞，时不时吵一两句，倒也不觉得夜漫长无聊。
　　与此同时，山海涧……
　　一个穿红肚兜，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小女孩光脚在海滩上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又回头指了指身侧那帮妖怪，咬牙，露出一副恨铁不成刚的表情。
　　别看女孩个子小，她可是山海涧的老大，整个山海涧都归她管，没有妖怪敢惹事。
　　“都多久了？啊？多久了？”女孩大声指着众妖质问，“还没给我把木长摇找回来？！”
　　众妖们低头看脚趾的看脚趾，看海浪的看海浪，就是不敢看老大。
　　“老，帝江和烛龙将时间倒流，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吩咐你看好他，你这都看不住？”气得差点维持不住人形，一张黑色的狗脸若隐若现。
　　咩咩爷爷缩着脖子说：“天狗老大，你说别让他起疑心，所以……”
　　“所以什么？女娲快回来了，听清楚没？她随时可能会出现在山海涧，到时候木长摇不在，我们就惨了，明白吗？惨了！”天狗抓着两条小辫子气得直跳脚，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我怎么那么难啊？”
　　众妖汗颜（─__─）……
　　“天狗老大，长摇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树妖吗？他怎么和女娲娘娘扯上关系？”某只年轻的妖发出疑问。
　　“长摇……长摇他……”一只老玄龟从海水中露头，缓缓爬上海滩，“他是山海涧的第一只妖怪……咳咳咳。”
　　天狗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走到玄龟身边，一脚将它踹回海里，“给老娘下去，人家又没问你，刷什么存在感？总之，你们全部都要出去找，找不到有你们好受的。”
　　咩咩爷爷吹着胡子说：“这样不太好吧？我们都是大荒时期出了名的大妖怪，要是一下子都出去了，天生异象，会引发大浩劫的。”
　　“出去就不能低调点吗？找不到木长摇引发大浩劫的就是山海涧。”天狗啐了一口，叉着腰继续说，“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在外面不守规矩，后果都懂吧？”
　　“我们哪能啊？”众妖纷纷摇头。
　　“那还不快去？！”
　　“是是是！”妖怪们飞的飞，跑的跑，沙滩上瞬间空无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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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历4335年，传说级大妖怪纷纷现世，妖界乱上加乱，对，你没听错，是妖界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