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知蜉蝣》云露

25、再选妖王

　　妖历4337年，各方妖怪经过长途跋涉，聚集在妖界圣地雾临潭，准备参加新妖王的选举。
　　选举妖王是妖界的头等大事，许多早已成名的妖比比皆是，就连少有露面的大妖也在其中，好不热闹。
　　说到妖界，不得不说那四个强大妖族，基本上历任妖王都来自这几个大族，它们分别是西方的羽族，南方的花谷，东方的龙族以及北方的水族，这次选举，除了羽族，其余三个妖族都派来了不少实力拔尖的小辈。
　　“我们到了好几天，一个羽族的人都没看到，他们应该不来了吧？”两个佩戴水族族徽的水妖在交谈。
　　“他们还有脸来？要不是那个小鬼，妖界至于……”
　　“嘘……别乱说话。”
　　“你们说的哪个小鬼？”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突然站在他们身后，伸手掐住他们的脖子。
　　路过的人纷纷围过来，“这位兄弟，妖界圣地禁止内斗，有什么事请离开后再解决。”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粗着嗓子喊。
　　那人回头瞪了大汉一眼，杀气四溢，他将两只水妖狠狠甩掉，“再让我听到，定拧下你们的头。”
　　两只水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跑了。
　　……
　　湿漉漉的红发贴在结实的背上，挡住形状好看的肩胛骨，他闭眼坐在水中打坐，长长的睫毛上滴下一颗水珠，“嘀嗒”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朵水花……
　　蓦地，他睁开眼，深邃幽蓝的瞳孔透着丝丝寒意，习惯性的转头先看那块枯木，还是和之前一样，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机。
　　“长摇……”冷暝光着身子从水里站起来，单膝跪在枯木前，温柔地笑着说：“我醒了，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刚刚你对我笑，说要给我做糯米团子吃，拉着我的手带我去买新衣服……”
　　两年了，每次入定结束后，冷暝都傻傻的对着一块枯木自言自语，把它当成木长摇。
　　大约说了半个时辰，冷暝才恋恋不舍站起来，“你好久没晒太阳了吧？别急，我马上带你出去。”
　　不一会，冷暝换好衣服，从山洞里走出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小花盆，盆里装的正是那块枯木。
　　他换了一身清爽的红底白衣，看着很文雅，红色的头发不挽起，随意披着，只用一根简单的红绳将耳边的头发束起，除此之外，身上一件配饰都未戴，朴素之至，没有华贵的衣物配饰，更突显他的气质和面容无瑕。
　　冷暝出关，守在外头的暗卫立刻派人去禀报凤台缙，他们可不敢阻拦冷暝。
　　待冷暝走到山脚，凤台缙早已等候多时，“暝儿，和我回去。”不知不觉间，他的暝儿都比他高了。
　　“回去？”冷暝看向凤台缙的眼神很迷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和你回去？”
　　“你……”凤台缙自知对不起冷暝，只能压下火气，放平语气说，“爹爹知道……”
　　“不必再说。”冷暝不耐烦地打断了凤台缙，“整整一万年，已经够了。”
　　“暝儿，只有留在凤行山，爹爹才能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呵呵……”冷暝自顾着笑起来，“你也配？早些年你要是有这份心，哥哥也不会死，如今又来装什么慈父？我受的痛，经历的绝望，你能弥补吗？让开，否则我连你都杀！”
　　凤台缙没想到冷暝居然会说出杀他的话，语气还十分决绝，如若不让开，他真的会杀了他。
　　见凤台缙还未回神，冷暝越过他，轻飘飘丢下一句话，“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予暝哥哥……”来迟的凤凛看到冷暝离开，不顾一切追上去，却被凤台缙拉住，“让他走。”
　　“为何？我要跟着他。”凤凛不听。
　　凤台缙用力拽着凤凛，“他不需要我们，不……是我们先将他抛弃了。”以前对冷暝的种种作为历历在目，那不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冷暝恨他是必然的，“我又有什么脸去要求他，管束他？”
　　“你是族长。”凤凛不知前因后果，只觉得冷暝应该会听凤台缙的话，“再说了，你可是予暝哥哥的父亲。”
　　父亲？
　　“我不是他的父亲，他也不会再把我当父亲了。”凤台缙拉着挣扎的凤凛回去。
　　为了羽族和自己的地位，凤台缙听从长老的安排，将庶出的冷暝关在后山，用药物对他强行催化，令未化形前就涅槃了七次。成年凤凰涅槃时亦会小心翼翼，更何况当时的冷暝还没化形，他能活下来，其中的痛楚折磨又有谁知道？由始至终，他只不过是一个失败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试验品罢了。
　　难以想象，一个未谙世事的孩子，如何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待了几百年。
　　离开凤行山，冷暝将花盆收起来，转身去了魔界。有些事，他必须要去问清楚。
　　魔界魔宫，珑姬靠在软榻上，举杯饮酒，魑魅魍魉四人站在她身边候着。
　　“魅，你说……他怎么还不来？”珑姬双颊微醺，她喝醉了。
　　魅心情似乎很不好，他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没好气的说，“不知道。”
　　珑姬抬头，看到魅脸上有三个抓痕，乐呵呵直笑，“哈哈哈，你的脸又被抓了……嗝……”
　　魉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子，她早就注意到了魅脸上的伤痕，碍于珑姬在不敢调侃，如今她终于有机会嘲讽一番了，“魅，身为一个男人，你连女人都压不住了吗？”
　　女人？是女人就好了！
　　魅气急败坏的说，“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了？臭女人！”
　　魉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从丰满的胸部掏出一个小瓶，丢给魅，“给你一个好东西，别说妹妹不帮你。”
　　魅侧身避开瓶子，没有接，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掉在珑姬面前，“不需要你那破玩意。”说完便气冲冲走了，他今晚绝对不让红竹睡觉。
　　不多会，魅回到西殿，抬头就看到自己住的地方一片漆黑，这个时辰，西殿门口本应有很多守卫，现在却一个人影都没……出事了？
　　魅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烧焦味扑鼻而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异于常人的夜视能力，他看到地上躺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焦尸，他们都张着嘴，四肢扭曲，外形恐怖。胆小的人若看到这些东西，必定会被吓个半死。
　　“你总算回来了。”主大殿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白衣的高挑男子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金色的手环。
　　魅还未认出这男子是谁，就看到红竹带着十几个人从偏殿跑出来，“主人，我把他们都带来了。”
　　这十几人便是当初被魅抓起来的，魅一直把他们关在偏殿的院子里，加持结界不让他们离开，并没有虐待和用刑，所以他们看起来比红竹还精神。
　　“冷暝……”看清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后，魅吓得后退一步，唤出自己的法器墨舞，一柄通体漆黑如墨的长刀，若不仔细看，它便会完全融入夜色中，杀人于无形。
　　冷暝将炽离环戴回手腕，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尸体，漫不经心问道，“给你两个选择，走，或者死？”
　　“又不是我杀了树妖，你找我麻烦做什么？”魅刚看到冷暝的时候是有点被吓到了，现在冷静下来倒是没那么怕，打不过他还跑不过吗？
　　“哈哈哈……”冷暝仰头，很肆意的笑了，红竹闻声看向他，只觉得背脊发寒，眼前这个人，还是以前的妖王吗？
　　“我当然知道是谁杀了他，不就是我吗？多亏了你们，我还活着。”冷暝笑意仍在，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你选择好了吗？”
　　魅以为冷暝来魔界是为了给树妖报仇，没想到不是，他当冷暝有多在乎那只树妖呢，说到底，妖魔哪来的感情，不过是虚假的表面情谊罢了，他们之间只有生死和利益。
　　“要我和你走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魅的目光转向红竹身上，红竹被盯得心生恐惧，不自觉往冷暝身后躲，“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冷暝袖子一挥，遮住了炽离环，允诺道，“可以。”
　　“主人，他……”红竹指着魅，憋红脸，半天说不出话。
　　“红竹。”冷暝转身，嘴角的笑意陡然消散，“你带他们回凤行山，不必再跟随我。”
　　红竹其余手下纷纷愣住，他们为冷暝出生入死多年，岂能说走就走？于是哗啦啦跪了一片，“主人，我等誓死相随。”
　　“我不需要你们，太弱了。”冷暝轻轻搓了搓手指，指尖窜出一簇金红色的火焰，他看着燃烧的火焰，瞳孔冷得像一块寒冰，就连这美丽的火焰也渡不了半分温暖。
　　沉默许久，红竹率先站起来，“我们走。”最后，他也只说了这几个字，转身以后双方都没再看对方一眼。
　　其他人不敢不从，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红竹离开。
　　待所有人离开，冷暝看向魅的眼神渐渐变冷，他抬手一甩，炽离环从手腕脱离，眨眼间变得有半尺宽，三个悬浮火球围着环身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你这是什么意思？”魅眉头一皱，握紧墨舞。
　　冷暝头一偏，火球转动的热风吹起鬓角碎发，略微凌乱，一眼望去有一种病态美感，只是生死关头，魅可没心思欣赏冷暝的美貌，“你要杀我？”
　　“你欺负我的人？”冷暝突然释放妖力，强大的威压让魅险些呕吐。
　　“唔……”魅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扒开领口，露出一块紫色淤青，“你自己看看，是谁欺负谁？”他就开始打了红竹一顿，后面红竹不吃不喝寻死，半个月都不说一句话，他就不敢了。
　　“哦……”冷暝来的时候看到红竹被关在房间里，还以为魅欺负他。既然不是这样，他收了妖力和炽离环，冷冰冰对魅说，“随我去雾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