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知蜉蝣》云露

24、火髓重生

　　好烫……
　　前世的记忆一幕幕涌现，刺目的火光和无情的笑声，一切变得无比清晰。
　　是啊……他是神树，凡火怎能伤他？两世，他都死在了冷暝的涅槃火焰之中，怪自己太天真，傻傻相信一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可笑的是，明明知道这个人在算计他，利用他，还义无反顾送上门，让他夺走生命和妖力……
　　沉睡许久，木长摇终于恢复意识，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身体也动弹不得，想开口说话，张了半天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谁来救救他，好热……
　　秧惯例来禁区观察木长摇的情况，谁知刚打开结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整个禁区变成一片火海，木长摇的本体被红色的火焰包裹，叶子带着火焰，四处飘落，遇水不灭。
　　“发生什么事了？”寂岚感觉到木长摇这边有异样，赶了过来，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有火？”
　　秧伸手接住一片带火的落叶，抬头指着树中央忽明忽灭的红光，“凤凰火髓。”
　　“什么火髓？”寂岚平日只会打架，自然不知道这些。
　　“凤凰经历十次涅槃，就会凝出一颗火髓，火髓拥有涅槃重生的能力，只是……”秧顿了顿，继续说，“这东西长摇打哪来的？”能涅槃十次的凤凰屈指可数，基本都是他的老友，所以这到底是谁的火髓？
　　“你说这东西能让长摇涅槃重生？”只要能让木长摇醒过来，别说是火髓，就算消耗他百万年的修为，他也不在乎。
　　帝江和烛龙只能让木长摇的时光倒流一次，这回，只能靠他自己了。
　　秧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未必，长摇是树妖，且不说属性相克长摇还得受苦，就算他能醒过来，还得再经历一次十八天劫，就算他挨过天劫，渡神劫呢？没有妖丹和五彩石，他必定挺不过，灰飞烟灭。”
　　这么一说，寂岚的脸色由惊喜变成惊吓，“没事，我来帮长摇扛……”
　　“这是他的劫，你能扛下第一道第二道，第十七、十八道能接吗？”秧转身，拂袖挥走飘到他眼前的落叶，“我答应过女娲娘娘，会将长摇保护好，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寂岚，你且先回去，长摇现在在烈火中受苦，只有给他输送妖力保护树根，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寂岚明白，立刻回去了。
　　秧站了好一会，仰天长叹，“女娲娘娘，我该怎么办呀？”
　　火越烧越大，木长摇越来越热，他快要窒息了……
　　一股冰凉的妖力缓缓靠近，覆盖全身，木长摇张嘴吸了一口，腹腔内的温度稍微降下。是寂岚的妖力，就算看不到，他也知道，是寂岚在输送妖力。
　　此时此刻，仙界仙宫……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仙宫，路过的众仙和守卫连连摇头，这都多久了，姝桦公主还没好。
　　“桦儿，你怎么样了？”仙王坐在姝桦的床头，看着被绷带缠满全身的女儿，老泪纵横，心痛不已。
　　“父王，我好疼！”姝桦没想到冷暝还有和她同归于尽的妖力，如果不是有人破开囚妖法阵，她已经死了。
　　仙王皱着眉头，苦口婆心道：“收手吧！”当初他邀请冷暝赴宴的时候，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如今冷暝已死，妖界不足为惧，没必要再赶尽杀绝。
　　姝桦咬着牙嘶吼，“我要让妖界……付出代价！”冷暝死了又如何？她要杀光当年伤害过径山君的所有妖。
　　见姝桦不听劝，仙王也无可奈何，他老了，仙界有些事，他已经没力气去管，“宿栎马上就回来了，桦儿，父王只希望你们兄妹能平平安安。”
　　谁怜天下父母心，只有身为父母才知道罢。
　　……
　　运转完自身的妖力后，冷暝睁开眼睛，伸手拉过耳边的一缕发丝，不是之前的黑色，而是暗红色，这才是他原本的发色。
　　松开头发，冷暝起身开门，门外的守卫看到冷暝，立刻伸手拦住他，“少族长，族长有命……啊！”守卫话都没说完，就被冷暝一掌打飞。
　　“咳咳……”那名被打的守卫躺在地上吐血，起不来了。
　　见状，其他守卫急忙后退，冷暝走到哪，他们就立即躲开，不敢再阻拦冷暝。
　　冷暝面容憔悴，那双深邃的蓝眸失去了光亮，眼眸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他一言未发，步伐不紧不慢，守卫虽不敢阻拦，却在他后面远远跟着，直到冷暝走进后山的修炼洞穴，这才派人去禀报。
　　后山一共有三个洞穴，每个洞穴内都有吸引灵气的阵法，可并不是每一个羽族的妖都能进来修炼，只有达到一定境界的各族族长及直系血亲才能进入，否则根本没办法打开洞口的结界。
　　冷暝甚至不用动手，他还未接近结界之前，结界便自己打开，仿佛在欢迎他进来。待冷暝进来后，结界又自动闭合，隔绝外界。
　　壁上的长明灯燃起，冷暝走到洞中央，那里有一口充满灵气的泉眼，翻涌的泉水里冒出蓝色水雾，那便是浓郁的灵气。他双膝跪在泉眼旁，拿出木长摇那只化为枯木的脚，徒手挖开稀松的泥土，将枯木埋入半截，末了，他用手接过泉水，轻轻浇上去，一下，两下……
　　冷暝温柔地抚摸着枯木，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在枯木上，淌到地上。
　　凤行山山顶大殿的主厅，凤台缙暗自握拳，听完守卫的报告问，“他去后山了？”
　　“是的，族长。”守卫颔首请示，“需要派人守在山外吗？”
　　“不用，退下。”得知冷暝没做什么冲动的事，凤台缙松开拳头，松了一口气，不过眨眼间，他又觉得哪里不安，“不对，他那么讨厌后山，怎么会主动进去？”
　　“族长！”这时，凤凛蹦蹦跳跳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红色的帖子，“有人送来一张集妖帖。”
　　“我不想看。”凤台缙靠桌扶额，这帮见风使舵的家伙，为了一己私欲，各自占山为王，把妖界变成一盘散沙，如今妖王的宝座空出来，他们又如狼似虎盯着，全都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凤凛立刻将集妖帖藏到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凤台缙，“这东西是不是不能让予暝哥哥看到？”他在冷暝身边待久了，自然知道妖王这个位置如履薄冰，说实话，他很不情愿让冷暝离开凤行山，再去做什么妖王。
　　凤台缙点头，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凤凛，传我命令，封山。”
　　“封山？”凤凛睁大眼睛，不至于吧？
　　“暝儿不能离开凤行山。”几千年来，凤台缙三番四次听到冷暝受伤或者死亡的消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护他周全。”
　　……
　　因为木长摇的事，吞月怒气难消，山海涧里终日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低等的妖几乎不敢出门瞎逛，生怕吞月把它们吃了。
　　微风习习，带着海水的咸湿气，放眼望去，天际一抹鱼肚白，天快亮了。
　　“困死我了，有什么事快点说，我困。”吞月突然从海滩另一头出现，边说边打哈欠。
　　秧负手身后，望着渐白的海平线说，“长摇的事……”
　　“告辞。”吞月瞬间清醒，撒开脚丫就想走，她不想管木长摇的事，更加不想听到木长摇这个名字。
　　秧瞟了吞月的背影一眼，面无表情继续说，“长摇得到一块凤凰火髓，不出意外，他会再受一次十八天劫。”
　　“什么？！”吞月听到天劫，赶忙回头倒退，拽着秧的下摆嘶吼，“他又要十八天劫？！”
　　乖乖，万年前木长摇经历十八天劫，一排巨粗的天雷落下来，将山海劈开，山海涧内的妖怪死的死伤的伤，就连吞月也被震出了内伤，巴掌大的地方，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昨夜我推星演算，算出长摇的死劫已过，他会醒过来，只是……”
　　秧说话断断续续的，令吞月好着急，“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只是他没了妖丹和五彩石，可能挨不住天劫，最坏的结果是本体被毁。”秧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女娲娘娘把山海涧的法则写在了长摇的本体上，若没法则，恐怕……”
　　吞月在心里暗骂，这人是乌龟吗？说话那么慢，“你直接说怎么解决。”她当然知道没法则就约束不了那些大妖，一旦放他们出去，三界必定大乱。
　　“我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分离长摇的妖身和魂魄，等他借火髓的力量重生，让寂岚助他修炼好妖丹和□□后再归魂，这样不仅可以保护山海涧的法则，也能延长天劫降临的时间。”一旦身体和魂魄分离，木长摇便不是一个完整的妖，可以短时期内脱离天地法则的约束，让天劫无法锁定。
　　吞月听完后不由自主张大嘴巴，竖起大拇指脱口而出，“你大爷的，真是一个天才！”
　　尽管吞月此刻的表情很滑稽，秧却笑不出来，窥探天机，隐瞒天命的代价，只有他自己知道。